“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注)


    嗩呐聲越來越近,眾人齊唱的歌子也逐漸清晰。


    驀地,一個披紅掛彩的迎親隊伍於幻境中出現。


    嗩呐鑼鼓賣力演奏。


    隨人侍女盡心伺候。


    魁梧的轎夫擔著八抬的大轎,將那小型閣樓般的豪華座輦穩穩地擔在肩上,不敢有半點疏漏。


    一眾人等喜笑顏開,仿佛並不是行走在山野中,而是身處繁華的鬧市,正在與身邊所有人分享著喜悅。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隊伍在齊致遠麵前堂而皇之的經過,全然沒有注意到他一般。


    齊致遠收手,準備接著看下去。


    這狐狸跟那邪祟打算搞什麽鬼?


    倒是不用擔心那邪祟趁機逃跑。


    在不準備顧及胡安嫻的安危後,齊致遠便設下了禁製。


    那邪祟被他一劍重傷,別說反擊了,就連逃跑都是奢望。


    拿手拎住狐狸後脖頸,一人一狐尾隨著迎親隊伍,向著幻境中的深山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停在了林中某處空地。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鬆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x家娘子,時辰到啦。”


    並不是齊致遠沒聽清。


    那迎親眾人的的確確隱去了那娘子姓氏。


    還不等他思索這其中有何深意,一個身著嫁衣的妙齡女子緩緩現身。


    這幻境有點怪異。


    一路走來,齊致遠腦海中赫然浮現出一個古代市鎮的大體模樣。


    雖說入眼盡是深林荒野,可若閉眼不看的話,分明能感覺到,這就是一出古代人家迎親接娶的尋常畫麵。


    那新娘好似推開深閨門,臉上卻沒披著紅蓋頭。


    仔細看去,竟發現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新娘的臉。


    被齊致遠拎著的狐狸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他的臉色。


    隨後更加鬼鬼祟祟地搓了搓爪子。


    而後,那新娘便現出了真容。


    赫然是胡安嫻人形時的模樣。


    齊致遠低頭看了看狐狸,卻隻得到一臉諂媚的笑。


    嘖,也不知道那邪祟給她許了什麽好處,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往後啊,這狐狸師姐……不對,往後得叫師妹了。


    往後她在齊致遠這裏,可真就半點顏麵都沒得了。


    都到這份上了,齊致遠總不至於心狠打斷。


    索性接著看了下去。


    便見那“胡安嫻”從容登上轎輦,隨著迎親隊伍再次啟程。


    說來也怪,明明是迎親隊,卻不見新郎官。


    一路行走荒野之中,本該喜慶的吹打聲也顯得悲切起來。


    往後的行程便乏善可陳。


    無非是一通趕路。


    枯燥的氛圍讓齊致遠的耐心都有些見底。


    好在,變化終於再次出現。


    幻境中,周遭荒野瞬間變色。


    原本青蔥的樹木轉眼便枯葉紛飛。


    迎親隊伍不知何時走到了一片沼澤地上,隨後一幹人等消失不見。


    唯有那載著新娘的大紅轎立在濕地裏。


    而一個黑色爛泥般的龐大身影,則不知何時站在了花轎前。


    轎中人不敢妄語,隻是偷偷掀開窗邊紅幔。


    但入眼的場景未免太過駭人,那新娘不過一介凡人,眼看便要昏過去。


    那黑色爛泥伸出猙獰的巨掌,一把捏碎花轎,卻未傷及新娘半分。


    將這小小的女子捏在手心,黑色爛泥興致盎然地打量起了自己的獵物,或者說……


    祭品。


    齊致遠如何認不出?那爛泥怪物,分明就是被自己親手斬於劍下的邪祟——濁。


    原來那邪祟,原型竟然是一片沼澤。


    看到這裏,齊致遠也大致明白了這幻境的意思。


    不過他並不打算就此終結,這故事想必還有後續,他也湊巧有看下去的欲望。


    果然,那新娘先前的柔弱隻是偽裝。


    趁著濁欣賞她時,嫁衣少女化作巾幗女俠,掌中突兀地浮現出一柄長劍,直奔濁的頭臉而去。


    一聲慘嚎,這俠女似乎真有幾分本事,傷得那邪祟不輕。


    但,她的手段到底還是徒勞。


    僅僅一個合掌,她便化作了盛開在爛泥掌中一朵鮮豔的紅花。


    ……


    “如果說,你是想讓我覺得這邪祟的來曆本就淒慘從而心生憐憫的話。


    我隻能說你想多了。”


    看完這出似乎是多年前發生的慘劇後,齊致遠大致有了猜測。


    無非便是,那附身胡安嫻的邪祟,便是這女俠死後所化。


    但,邪祟終究隻是邪祟。


    這女俠縱使值得人敬佩,但她已經死了。


    除惡不問過往。


    這是來自師父的言傳身教。


    狐狸被齊致遠的話噎得翻了個白眼。


    她是真想說,這狗男人心腸真是比鐵還硬。


    不過好在,她真正想給齊致遠看的,還沒有出現。


    隻見她前爪肉墊一搓,場景再次變化起來。


    這卻當真有些出乎齊致遠的預料。


    竟然還有後續?!


    都看到這了,不妨再多看看。


    於是,在之後的時間裏,齊致遠整整看了五十幾出大差不差的“獻祭”。


    並非每次的新娘都是女俠。


    受害者雖然都頂著一張胡安嫻的臉,但明顯能看出不同。


    後來者,有無知懵懂的小妹,也有流連青樓的花魁。


    甚至有一個,還是某位男性俠客男扮女裝,就為除掉濁這一害。


    隻可惜,他們統統死了。


    從濁最終死於齊致遠劍下的結局來看,這些人的結局自然無須多言。


    而最終的結果,便是那龐大的沼澤上,邪氣愈發強盛。


    死去人們的血肉靈魂,乃至全部的怨念。


    化作了一股濃鬱的瘴毒,徘徊於沼澤之上。


    那附身的邪祟,其根腳看來便是這毒瘴。


    齊致遠心中生起明悟,耳邊卻傳來了異常熟悉的聲音。


    “竟然是伴生邪祟,點子有點硬啊,搞得定嗎劍人?”


    “都說了,老子叫劍韌,你個狗道士能不能積點口德?”


    看著突然出現的“師父青春版”,齊致遠承認,他是真的被驚到了。


    不是,這裏麵還有您的事呢?


    而他的掌中,被拎住命運的後頸皮的小狐狸則終於長呼一口氣。


    不容易啊,終於熬到這裏了。


    嗯,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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