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昆城已經淪為了戰場。


    好消息也不是沒有。


    或許是齊致遠提前埋設的“後門”。


    君臨始終沒有將心思打到那些平民百姓身上。


    要知道,他剛剛現世時最先開啟的那一項魔道天賦。


    便是將其所殺之人的靈魂,轉化為受其掌控的倀鬼。


    可以想象得到。


    如果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拉起一支跟苗飛的刀魔投影對抗的力量。


    就算不是輕而易舉吧,也算得上是大有可為。


    然而事實就是。


    君臨到底還是沒有做出這一選擇。


    而是將與刀魔投影作戰的任務,交給了無惡假麵小隊。


    他自己則悠閑的躲進了另一處豪宅。


    一邊享受人生,一邊用投影之術坐山觀虎鬥。


    當然,這裏有兩項措辭並非十分嚴謹。


    其一,所謂的“躲”,隻是一個“偷懶”的措辭。


    實際上,君臨隻是在等待著時機的到來罷了。


    畢竟在他的計劃中,自己可是要以苗飛來作為踏腳石,從而光明正大的走上台前,來推進其後續的計劃。


    既然苗飛並沒有急著出手,他當然也樂得清閑。


    而這第二項嘛,當然便是那個“虎”字。


    說句有點冒犯的話。


    包括文婭婻在內。


    她們小隊四人,在那些刀魔的麵前。


    的確稱不上是“虎”。


    實力的差距,有些過於明顯了。


    值得肯定的是,他們四人都是天才級別的小修士。


    雖然葛氏兄弟差了點。


    但畢竟也是在幼年時便能做到引氣入體,並在之後這短短時間裏一舉突破到築基的存在。


    精進之快,比之玩家簡直也不遑多讓了。


    然而這又能如何呢?


    再怎麽有天賦,未能將其兌換為實力之前。


    也不過隻是空談罷了。


    現實就是。


    他們四人僅僅隻是築基期的修士。


    而他們的對手,則是上百名保底築基,多數金丹,偶爾甚至還有金丹巔峰的——


    藏刀閣精銳弟子投影!


    這換了誰能遭得住?


    更不用說。


    他們的對手還在增多——


    苗飛為什麽一直沒對君臨出手?還不是為了盡快將全城的平民百姓給“搬運”到無相的“大船地獄”中去。


    他倒是不忘初心。


    持之以恒的努力下,昆城中的平民已經越來越少了。


    但如此一來,可不就苦了四小隻嘛。


    本來就打不過。


    對麵還一直暴兵。


    這下啊,這下真的要死翹翹了捏~


    ……


    昆城南區某現代化廠房中。


    隱匿許久的無惡假麵小隊,在仔細搜點排查過隱患後。


    才終於鬆了口氣。


    一天前,他們在十名刀魔投影手中僥幸逃生。


    剛剛從君臨那裏離開時的滿腔熱血,被三道虛幻的血紅色刀罡砍得稀碎。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三刀砍碎我的英雄夢!”


    在終於看清現實後。


    他們立刻便轉變了策略。


    尋求以偷襲和巷戰的方式,解決落單的敵人。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則相當骨感。


    且不論對於修仙者,尤其是築基之後能夠一招“爆樓”的修仙者來說,並不存在什麽“巷戰”的概念。


    就說藏刀閣那幾乎刻在骨子裏的“軍陣意識”,就注定了習慣協同作戰的刀魔投影們,絕不會有落單的時候。


    活人還得找個機會解決生理問題呢。


    可它們隻是刀魔,還是特麽投影。


    這怎麽弄?


    於是在半個小時前。


    此項計劃再次失敗的無惡假麵小隊。


    遭受到了此生最大的一次挫折——


    文婭婻幾乎戰死,破體刀罡幾乎將她一分為二!


    劉嫻淑倒還好些,雖然還未領悟劍意,但卻以其天生的敏捷,從那密集的刀網中成功脫逃。


    成為了本次唯一一個僅僅受了些輕傷的“敗方mvp”。


    葛氏兄弟……可就沒那麽走運了。


    換句話說……兄弟兩個,現在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


    苗飛雖然知道他們的身份。


    但卻並沒有讓刀魔留手的想法。


    原因無他。


    正是他已經從無相那裏得到了肯定的回複——


    四個小弟子早就被暗中綁定了“大船地獄”的複活機製。


    隻要他們掛在了這場爭端中,他就能以這樣的方式,讓他們回到安全的地方。


    可惜無惡假麵四人並不知曉這一設定。


    隻能以拚命的方式,換來如今的苟延殘喘。


    苗飛心痛嗎?那當然有點。


    不過在得知了這些情況後,他心中更多的反而是欣慰。


    三大宗門未來的種子,竟然陰差陽錯的經曆了這一遭無比真實的生死試煉。


    且竟然還幹得不錯——修為和人數差距如此之大,竟然還沒全員陣亡,當然算不錯了!


    這對於他們的未來而言,可謂是好處多多啊。


    苗飛可沒有那些凡俗家長那種,對自家幼崽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的那種心態。


    恰恰相反,從藏刀閣早期的訓練手段就能看得出來,齊致遠給這個分身設定的初始性格有多殘忍。


    也正因如此,苗飛的心態也再次轉變。


    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既不用擔心弟子的性命,還能使其經曆一遭絕對真實的曆練。


    這事當然幹得!


    說完苗飛的看法,視角自然又得拉回到無惡假麵小隊這邊。


    剛剛說道,葛氏兄弟已經重傷瀕死。


    文婭婻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在這樣的狀況中。


    悲傷和恐懼的氛圍,以極快的速度彌漫在了這間小小的車間辦公室內。


    畢竟都還隻是幼苗。


    怎麽可能會有那種堅若磐石的心境呢?


    倒不如說,在直麵自己的死亡之時,他們竟然還沒有陷入崩潰。


    便已經比絕大多數成年人都要強了。


    葛氏兄弟的反應無需多言,他們的自我意識已經在逐漸消退。


    實在談不上“心態”這種東西。


    最崩潰的還要數劉嫻淑。


    作為四人組中狀態最完好的那個,“幸存罪惡感”毫無意外的出現在她身上。


    尤其她還是四人中最年長的。


    盡管平日裏就是個小師妹,但到了這種境況下,她也不由自主的背負上了,身為年長者的自責。


    可以說,現在絕大多數的負麵情緒,都是從她身上彌漫出來。


    並反向將她籠罩在內。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就算這次她能活著離開。


    往後的餘生中,也必然會背負上一個沉重的包袱!


    而就是這樣的情況下。


    一聲輕微的咳嗽聲,打斷了劉嫻淑近乎崩潰的思維發散。


    “師……咳咳……師妹……


    你要是再不振作起來……咳……


    我們恐怕就真完了。”


    說話的,當然是文婭婻。


    那道要命的刀罡,將她劈得跟“索隆”一樣。


    巨大的傷口,幾乎將她完全撕裂。


    要不是她習慣性的用數十層流雲觀護體術法將自己包裹在內。


    恐怕這會兒,她已經見了無相了。


    不過相較於這身惡劣至極的傷勢來說。


    心境上,文婭婻反倒還好,她已經經曆過一次“生離死別”。


    雖然說不上“習慣了”,但她也能認清現實,並做好最壞的打算。


    對於葛氏兄弟瀕臨死亡的境遇,她要說沒有自責和後悔,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若是能將她的心剖開,或許便能看到其內裏,她對於這次帶著大家任性妄為的極端悔恨。


    然而事情並不會因為個人的情緒而有所改變。


    哪怕她現在已經想要以死謝罪。


    但現實就是,她的理智正在告訴自己。


    謝罪這種事,要留在最後去做。


    現在最重要的。


    是盡可能的保證,這最後一個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落入了殺局的無辜師妹之存活。


    啊,也就是劉嫻淑。


    至於她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最後。


    說實話,她已經沒有這方麵的考慮了。


    “別說話了,師姐,你傷口又裂開了,你別說了。”


    劉嫻淑手足無措的想要給文婭婻捂住傷口。


    但那種巨大的破損,又豈是一雙手能捂得住的?


    她隻能崩潰的看著嫣紅的血液,不斷的從文婭婻的身體裏湧出來。


    而後者的臉色,則愈發的蒼白了。


    “不行,我必須得說!”


    文婭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強行打起了精神。


    受損的肺髒,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誌,不再為她的話添亂。


    “你必須得活著,明白嗎?這是我們能發揮的最大價值!


    你必須得將這裏發生的事帶回去,讓劍塵師叔知道,讓我們宗主大人知道!


    苗飛,如此的手段,竟能輕易滅絕一座城市的生靈……


    還有那君臨……他的實力和底蘊,絕對不止展現在我們麵前的那些!


    你必須讓諸多正道前輩都意識到這裏發生的事,意識到魔道力量的增長。


    如此一來,我這次的任性妄為,也不算是毫無作用了。


    答應我,好嗎?”


    隨著文婭婻的訴說。


    劉嫻淑麵上的崩潰,終於緩緩消退。


    而這,便是文婭婻真正想要達到的效果。


    給外界報信,重要嗎?


    看似的確很重要,但……昆城失守,被魔道邪修當作比鬥的賽場。


    僅僅就憑這一點,便已經足夠引起正道的重視了。


    所以她說的那些,托付給劉嫻淑的話。


    僅僅隻是在開解她,讓她能夠重新擁有努力逃生的動力罷了。


    果不其然。


    劉嫻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想通這其中的關竅。


    反而是因為這番話,重新找到了“使命”。


    哪怕僅僅隻是因為文婭婻的這番“臨終囑托”。


    她也不得不將心底裏的那些負麵情緒壓住。


    至於之後如何?


    那也得活著離開昆城以後才能考慮,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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