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時,蝴蝶殺手的新聞,也已傳遍全國。包括北京。


    金曉哲看到這則新聞時,人正在片場。晃眼的燈光,簇擁的人群。她坐在一輛保姆車裏,頗有鬧中取靜的味道。


    她看到小電視機上的實時新聞。那個專案組參與的每個案件,她都有了解到。鏡頭甚至還掃過了現場的警察們,她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高挑、冷酷,但卻不確定是不是他。


    不,一定是的。


    他的身影,她不會看錯。


    金曉哲輕輕歎了口氣,裹緊身上的毯子。眼神望著窗外頂棚,有些迷失。“嘩啦”一聲,車門被拉開,助理端著杯日常的潤喉茶,遞給她:“金姐,趁熱喝,剛才那場哭戲您嗓子都哭啞了。”


    金曉哲接過,喝了一大口。


    過了一會兒,導演就喊開拍了。金曉哲扯掉毯子,站起來。妖嬈的旗袍,玲瓏有致的風韻。她深吸一口氣,踩著高跟鞋走向鏡頭。


    他有他的戰場,她也有她的。


    就讓他們,各自安好。


    ——


    與此同時,方青正杵在一棵大樹前,敏銳地雙眼盯著屍體旁的樹皮。天已經黑了,但一切蛛絲馬跡都逃不過刑警冷酷的雙眼。


    “這裏有發現!”他揚聲說。


    薄靳言等人都湊過來。


    “這是……”安岩遲疑。


    “j……”薄靳言的手被簡瑤拉著,在樹皮上輕輕劃動,他開口,“是字母j?”


    簡瑤一怔。


    就在馮悅兮被“釘死”的那棵樹上,用血寫了這個簡單的圖案。仔細辨認,果然酷似字母j。


    “這是什麽意思?”大家都看著薄靳言和簡瑤。


    單憑這一個字母,含義肯定是解釋不出來的。薄靳言冷笑了一下,說:“知道他為什麽要留下這個標記嗎?因為他控製不住。他本來就是為了遵從自己的心而犯案,如果這時候還要控製住*,那就沒有意義了。”


    方青有些遲疑:“會不會是故意留下這種線索,誤導我們?”


    薄靳言答:“陳謹這樣不入流的,或許會。達到他這個級別的,這樣張狂老練的,根本不屑於那麽做。你以為他會在乎我們怎麽看他?”


    安岩忽然開口:“動漫雙胞胎複仇案中,柯淺就是被釘死的。有關係嗎?”


    方青說:“手法相似,但並不完全相同。”


    薄靳言說:“‘釘死’,通常有懲罰和恥辱的意味。在犯罪史上,並不少見。他們的核心標記行為並不相同,這個凶手迷戀蝴蝶,麵具殺手們並沒有。是否有關聯,還無法下定論。”


    大家一片靜默。唯獨簡瑤感覺出,薄靳言明顯有些興奮了,所以語調也重新變得又快又上揚。簡瑤明明心情很緊張壓抑,可因為他的小得意,她的心也莫名溫暖起來。她幾乎都可以腦補出薄靳言現在的心理活動:噢,終於有個像樣的連環殺手了。隻是他現在,不會像從前那樣,張揚得沒心沒肺了。


    ——


    沒有任何足印。


    沒有任何指紋和dna痕跡。


    也沒有監控記錄。


    犯罪現場的屍體瘋狂無比,現場其他角落卻幹淨得像沒有人到過。


    哪怕是最菜鳥的刑警,也判斷得出這是一位技藝精湛的犯罪高手。


    他才是名副其實的蝴蝶殺手。


    警方再一次訊問了石朋。


    石朋給他們講了一個簡短、模糊而神秘的故事。


    那時候,他、陳謹、馮悅兮才十幾歲。經常去老家山上玩。有那麽一次,去了從未去過的荒山。


    他們走散了。


    等石朋和馮悅兮找到陳謹時,發現他睡在一個山洞外。他們趕緊叫醒他,可是陳謹卻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好像從山上跑下來時,撞到哪裏了……”


    當石朋抬頭望去,依稀可見黑黢黢的山洞裏,借著幽暗的日光,洞壁上似乎有些畫。


    石朋這個孩子,平時無法無天,打架鬧事。但真遇到什麽事,他卻比陳謹和馮悅兮都謹慎得多。


    “咱們回去吧。”石朋說,也不提進洞查看,陳謹還恍恍惚惚的,馮悅兮雖然好奇,卻也聽男生的安排。


    後來不知從何時起,陳謹就喜歡上了蝴蝶。各種蝴蝶標本、蝴蝶的畫……但他也並不顯得癡狂,於是大家也隻把這當成一個優等生的生物愛好而已。至於那天在山上,他短暫的離開夥伴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卻始終想不起。除了後腦腫起一個大包,十多天才消退。


    年華易逝。成年之後的石朋,自然也把這個小插曲給忘了。直至方青給他看了幾張陳謹犯罪現場的畫,石朋震驚之餘,覺得似曾相識。再回家一思量,想起那不正是在那個山洞裏,模模糊糊見到的蝴蝶圖案?


    這與陳謹的犯罪、馮悅兮的死,有何關聯?石朋卻無從得知了。


    警方想要再提審陳謹,卻已沒用了。因為陳謹在看守所裏,瘋了。


    簡瑤和薄靳言等人去看過他,曾經那麽高挑體麵的一個男人,跟孩子似地蜷在牢房的角落裏,戰戰兢兢,嘴裏隻不停念叨著:“別吃我……別吃我……阿朋、悅兮,救我……”不知是看到了蝴蝶,還是看到了什麽。


    而當警察提到“蝴蝶”、“山洞”,他卻隻是露出茫然的表情。怎麽問,也不開口。


    ——


    “記憶是一種有趣的東西。”薄靳言說,“他以為他忘了,他以為未曾經曆過。但實際上,它一直在他的腦子裏。”


    在開往石朋所指的那片山區的車上,薄靳言如是說。


    “我注意到,陳謹曾經在口供裏多次提到蝴蝶:


    他在少年時,在山中看到蝴蝶,被它的自由美麗打動,從此癡迷;


    他在殺人以前,在夢中看到一個少年,持刀站立。蝴蝶落在他肩膀上;


    他總是看到一隻蝴蝶,在凝望著他……


    或許他少年時看到的蝴蝶,不是真正的蝴蝶,而是石朋所說的蝴蝶圖案。


    那個持刀的少年,我們之前以為隱喻的是他自己。或許並不是,而是他小時候看到的另一個人。”


    方青等人俱是一驚:“少年?你是說陳謹小時後曾經看到過真正的蝴蝶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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