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澤第一次見到慕善的時候,並不知道那就是陳北堯的心上人。


    那時他剛用暴力處理了徐氏工廠的工人事件,自然眼尖的瞥見慕善跟徐少站在一起。回到車上時,他對陳北堯道:“徐遠達的那個妞,看著倒不錯。”


    “不可能。”陳北堯忽然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周亞澤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不可能是他的女人。”陳北堯語氣有點狠的補充道。


    周亞澤瞬間福至心靈:“她?”


    陳北堯那時的表情像是一匹被人拋棄的狼,默默點頭:“她。”


    她,就是她。


    陳北堯並不喜歡傾訴,即使跟周亞澤過命的交情,頂多也隻是在他麵前提一句“善善非常好”。可周亞澤知道,讓陳北堯魂縈夢牽的是她;讓他獨自沉淪的是她;讓他又愛又恨的也是她。這令周亞澤一度對這個女人,充滿好奇和期待。


    可這天一見之下,他隻覺得言過其實。漂亮是很漂亮,尤其一雙眼睛靈活得動人,但他更喜歡angel的風情萬種。


    可他沒料到,就是這個注定屬於陳北堯的女人,他的嫂子,居然會撩撥起他的欲望。


    以前他就覺得陳北堯對慕善的感情,有點怪。但具體哪裏怪,他還說不上來。直到這天晚上,陳北堯忽然問他:“我想去見她,你帶點迷幻劑。”


    周亞澤瞥他一眼:“迷幻劑會上癮,舍得?”


    陳北堯居然有點遲疑。周亞澤拍拍他的肩膀:“老大,交給我。”


    迷香點燃的時候,陳北堯摸進了慕善的臥室。周亞澤鬼使神差的跟進去。而陳北堯大約太過專注,居然完全沒察覺。那晚的月光透亮,又淡又白。照在慕善沉睡的容顏上,朦朧極了。周亞澤看著陳北堯先是執起慕善的手,送到唇邊親了又親,又沿著她的玉臂,一點點吻上去。最後甚至挑落她的睡衣肩帶,深深一嗅,極為迷醉的開始流連親吻。


    當陳北堯一側身,慕善那片白得像玉似的肩膀,看起來幼滑可口的肩膀,就這麽閃入周亞澤的眼簾。


    周亞澤的身體居然有了反應。他立刻離開了臥室,點了根煙坐在客廳,有點心煩氣躁。


    很久後,慕善跟他很熟了,又一次忽然說到陳北堯夜探她的閨房,她見怪不怪道:“那時候我就聞到客廳有煙味,早該想到有人來過。”周亞澤心裏還偷樂,心想,每次都是我在客廳抽煙。陳北堯一見你就忙得很,哪有時間。


    但一開始,周亞澤跟陳北堯去了兩個晚上,就覺得身體裏多了一股邪火,很想找個女人,狠狠操弄一番。於是第三個晚上,他沒跟陳北堯去。他去了夜總會。


    夜總會經理看他神色疏懶目光含笑,就知道他今晚要女人。恭恭敬敬問他的喜好。他想了想,自己先笑了:“要那種床下像淑女,床上像婊/子的。”


    經理滿口應下來,甚至有點自誇的語氣道:“上個月剛到了個大學生,還是個雛。很難得,很難得。”


    “是自願的?”周亞澤懶洋洋的問,他玩女人一向很有風度。


    “是。”經理忙道,“父親癌症,來夜總會打工。”


    周亞澤就這麽見到了甜甜。


    一見她,周亞澤就把慕善不知道忘到哪裏去了。甜甜雖然容貌頂多跟慕善angel並駕齊驅,但渾身上下就透著股讓人想要壓倒她的風韻。等周亞澤終於壓倒了她,隻覺得自己二十五年來都白活了。


    之後兩個月,周亞澤流連忘返。有一次連陳北堯都覺得他操勞過度,問:“要是對那個女學生上心,就接出來包了。”


    其實那時周亞澤相當已經包養了甜甜,隻是人還在夜總會。聽到陳北堯的話,周亞澤也不在意,笑道:“先放著。女人不能寵。我最煩女人糾纏。而且她也許有別的用處。”


    後來果然有了別的用處。周亞澤把甜甜送到溫市長身邊時,隻是略有點舍不得。但是大局為重,他也跟甜甜談好了報酬。他覺得那個數字足以抵消甜甜這些天對他的些許好感,欣然前往。當然她還是有點生氣,在他提出這個建議後,很多天都沒讓他上她的床。後來周亞澤不得不強迫她辦了回事,隻弄得她哼哼唧唧服服帖帖,這才重歸於好。


    後來甜甜順利完成任務回來了,也賺夠了錢,離開夜總會。周亞澤跟她的關係,像男女朋友,又像情婦包養。隻是兩人在一起都開開心心,到底是什麽關係,也不會深究了。


    周亞澤跟甜甜上過床後,就沒碰過別的女人。現在她終於回來,周亞澤每天喜氣洋洋。


    這個時候,慕善被陳北堯強迫留在身旁。周亞澤每回到陳北堯家裏,總能看到慕善。隻是她似乎少了以前的鮮活氣息,整個人木木的,板著臉,不拘言笑。周亞澤看到就煩。


    有一次周亞澤打牌輸了錢,剛到陳北堯家裏,正好遇到慕善加班回來,整個人又憔悴又冷漠。那天陳北堯還沒到家,周亞澤忍不住道:“嫂子,你不能多笑笑?別整天跟人欠你似的。”


    慕善理都沒理他,直接上樓、關門,“嘭”一聲巨響。周亞澤當時就火大,一旁的甜甜見狀蹙眉:“你喜歡她啊?”


    “老子當然喜歡你。”他好笑的道。


    他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逃避。他是真喜歡甜甜。這個女人無論身材、樣貌,乃至私密處的精妙構造,他覺得無一不是為他量身打造。偶爾還有點倔勁,跟他也敢撒火,就像一隻小貓,撩撥得他心懷暢快。他不喜歡她,喜歡誰?看慕善整天一張晚娘臉,就知道在床上必定像個木偶似的,沒什麽趣味。也虧陳北堯死氣擺列、又逼又哄,才爬上她的床。


    直到又一次,被他無意中撞見的一幕,他忽然覺得,慕善不是他想的那樣。


    那是某天夜裏十點多。慕善在樓下看電視,陳北堯下班回來。周亞澤在二樓站著抽煙,沒帶甜甜。他居高臨下,看陳北堯走到慕善身邊,就知道這回依舊要碰壁。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他眯著眼吞雲吐霧。


    此時已經夜裏十一點,陳北堯看起來有些疲憊。他那些金融投資,周亞澤也不懂,隻知道最近很忙。他攬著慕善的肩膀坐下,低頭就想吻,被慕善側頭避開。周亞澤以為他會強迫,男人大丈夫,既然強迫了她第一次,不在乎次次強迫了。女人嘛,哄哄最會好的。


    沒料到陳北堯一吻落空,居然也不生氣,隻是握著她的手,靜靜凝視著她。從周亞澤的角度,清晰看到慕善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周亞澤心裏咯噔一下,想:壞了!他怎麽覺得臉紅的女人,還蠻性/感的?


    不過他不得不佩服,陳北堯這招還是挺有效的。比起霸王硬上弓,老大就這麽脈脈含情的強勢注視著,到也令美人麵紅耳赤,別有一番風味。


    周亞澤百無禁忌,覺得此刻的慕善好看,就肆無忌憚的繼續看,賞心悅目啊。


    誰知過了一會兒,等周亞澤回神,卻發現陳北堯頭靠在沙發上,竟然睡著了。慕善自然也察覺了,不再看電視,側頭看著陳北堯。周亞澤以為她會像平時那樣冷漠的抽手離開,沒料到她看了很久,久到周亞澤差點失去了耐性,她卻忽然低頭,在陳北堯臉上,極親、極克製的一吻。


    周亞澤看呆了。


    回房間後,他心煩意亂。腦子裏反反複複是慕善剛才溫柔的一低頭,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兩片紅唇在陳北堯臉頰一擦就走的畫麵。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唇,竟然有點激動,好像剛才被慕善的偷吻的,是自己。


    他從小到大的環境,充斥著燈紅酒綠爾虞我詐。他從沒見過有人,一個愛得入魔,一個愛得壓抑。他以前一直鄙視為愛要死要活的人,可此刻慕善這個輕如鴻毛的吻,卻令他前所未有的震撼。他覺得自己有些變化,可哪裏變了,他竟然說不上來。他也不能跟陳北堯說。陳北堯把慕善看得跟命一樣重。萬一誤會他有邪念,影響兄弟感情。


    他的不對勁,隻有甜甜察覺在眼裏。也隻有她能察覺,因為某次做到半路,他居然不爭氣的軟了,並且死活硬不起來。


    “別勉強了。”甜甜翻身下床,抓起自己衣服就走,“周亞澤,你以為我還在賣嗎?要不是為了你,要不是為了你這個混蛋……”


    這是她第一次在周亞澤麵前哭,卻也是周亞澤認識她以來,覺得她最漂亮的時候。看到她哭得涕淚橫流,妝容花亂,全無形象,周亞澤居然覺得她很可愛,又隱隱有些心疼。這種心疼令他很享受,他一把抱住她:“別哭了,做我女朋友。要知道我有了你之後,沒碰過別的女人。”


    甜甜哭得更凶:“那是因為我是名器。”


    周亞澤想了想點頭道:“……那的確是個原因。”眼見甜甜怒氣更盛,他難得的認真道:“你為了我,願意去睡另一個男人。我知道,我也很喜歡。我覺得古代貞潔烈女都沒你偉大。”


    甜甜破涕為笑,因為她知道周亞澤向來不屑於哄女人。他說喜歡,就是真的喜歡;他說男女朋友,就是真的真心交往。甜甜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以後我就做你一個人的烈女。”


    如果說慕善讓周亞澤看到了女人也可以愛得深沉,給他造成極大的震撼。那麽跟甜甜在一起,則是周亞澤第一次嚐到兩情相悅的味道。


    隱隱的,他也想定下來了。他並不在乎甜甜以前的身份,也不在乎她跟自己在一起,是不是為了自己的錢財權力。他覺得男人寵女人,本來就該沒有理由。她喜歡錢,就給她花;她愛撒嬌任性,就由著她。否則要男人幹什麽?隻要她安心做他的女人,他的一切都可以給她。


    可當慕善被蕈擄到金三角的消息傳來時,周亞澤居然跟陳北堯一樣不淡定了。陳北堯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他陪著抽;陳北堯要玩命,他奉陪。他狠狠的想,誰他/媽阻礙陳北堯跟慕善在一起,都該千刀萬剮。他覺得這種心情,是出於自己跟陳北堯的義氣——否則他當年在香港好好的小太子不做,跑到大陸來玩什麽無間道?正因為陳北堯一句話:“我要殺一個人,能不能幫我。”他就來了。


    然後他沒料到,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差點害得陳北堯和慕善回不來。等他終於灰溜溜的被陳北堯救回來,聽說他為自己付出了46億美元。那是什麽數字啊,超過周家在香港的全部身家。周亞澤覺得自己這條命都是陳北堯的了。


    可當他看到中槍的慕善,才真切的感覺到一種陌生的心痛。大約是愧疚吧,他想,這輩子周亞澤沒對不起過什麽女人。因為他的大意,慕善大概是第一個了。


    隻是後來,看著慕善終於接受慕善,聽陳北堯微笑說他們領了證。周亞澤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拿著他們的結婚證,回頭看見甜甜有點失神,他居然也有了幾分歸宿的感覺。


    隻等霖市的事一了,他暗自得意的想,就在國外給甜甜一個意外的求婚吧。


    可他沒等到那一天,甜甜也沒等到他的求婚。


    子彈射中他胸口的時候,他心想,壞了,這位置凶險,自己活不了了。


    他一開始有點慌,可一抬頭看到慕善關切的神色,一下子平靜下來。嘿,瞧自己沒誌氣的,他想,誰活一輩子不是一輩子。


    “嫂子……哭什麽,老子……又不會死……”他心想,你別哭啊,其實我會有點心疼的。可慕善還在哭,唧唧歪歪還說了什麽,他隻見她嘴巴張張合合,就是聽不見。


    那張小嘴,讓他有點想親一親。


    其實一直有點想。


    然後,她低頭,就像那一天,就像她吻陳北堯,在他臉頰落下輕輕一吻。他一下子像中了魔怔,側頭強硬的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瓣跟想象中一樣柔軟,他這才發現自己其實想象過她的味道。他從沒離這個女人這麽近,一低頭就聞到女人身體淡淡的香氣。他想陳北堯說的沒錯,她是真的挺香的,像一株幹淨的花。他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舌頭,在她毫無防備、甚至有些木訥的唇舌裏,來回反複、吸允啃咬。


    他覺得很爽,很滿足。他都要死了,對不起陳北堯一回,應該沒什麽了吧?這麽好的味道,難怪陳北堯默不作聲愛的死去活來。隻可惜他看不到他們白頭偕老,看不到他們孩子出生了。


    他的目光最後停在她隆起的腹部。他想說,其實他應該是幹爹的啊。但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恍惚間,他看到慕善的雙臂溫柔的抱住自己,像愛人又像母親。然後他眼眶一片黑漆漆的,他感覺到自己一股甜酸而陌生的濕意。他模模糊糊的想,壞了,甜甜還在巴拿馬等著自己。這下好了,他不僅去不了,還吻了別的女人,甜甜該發火了。


    別哭啊,甜甜。他想對她說,我對慕善是有點念想,但那就跟偷腥似的,我忍得住,也一直忍著,要不是今天快死了,我他媽怎麽會想起來。甜甜,我真打算娶你,別讓我一個人死,其實我挺怕死的。還有,該死的,我死了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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