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小白說的那處別院門外停下,沈畫下來就見到大門緊閉,門上還上了鎖,完全不似有人居住。


    正打算轉身叫住車夫送她回去,忽的想起什麽,抿嘴一笑。帶著小翠,拎上那隻肥雞沿著別院外牆走了一會兒,轉進旁邊的一處巷子,果真見到一處偏門。


    走得近了,沈畫示意小翠前去叫門,沒一會兒門扉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十五六歲、白淨俊俏的少年臉頰。


    少年虛掩著門將二人打量兩眼,趕緊打開,也如小白一般深深一揖,“司墨拜見小姐。”


    沈畫從未見過這少年,卻記得小譽身邊有名伺候他的書童,見他如此恭敬,心下了然,邁開步子進去,等他關上門扉才問:“你怎知是我?不怕認錯人?”


    司墨微微一笑,“少爺讓小人鎖上正門時說過,若有人由偏門找來定不會是別人,一定是小姐回京了。”


    故作高深?就是為了顯擺自己料事如神?萬一她不懂他的意思,回去了呢?


    沈畫點點頭,放眼四周看了一會兒,發現這處別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僅從外麵步行的距離測算雖趕不上沈府四分之一,打掃起來卻也麻煩,“就你和小譽住在這兒?”


    是不是太奢侈、太麻煩了點兒?


    前些年為了培植一些可用的密探,刺探敵軍軍情,沈畫自己都很節省。的確,各地唯有小譽自打領了第一筆銀子後,便沒再向她或她爹伸手要過一兩銀子,一直自負盈虧,可沈畫沒想到他居然可以奢侈到自己花錢在燕京這樣地價不菲的地方購置別院。難怪老爹會對他刮目相看,看來的確經營有道。


    “回小姐,少爺說您往後或許會用到一些人,特地帶了十三名身手不錯的親信入京。因此這裏其實總共住了十五個人。少爺這趟要結識的人均身份尊貴,因此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太簡陋了,為此少爺幾乎花掉了這些年來一半的積蓄。”司墨好似看穿她心思似的回稟得非常認真。


    看來小譽的確考慮得很周全,沈府眼下用的人都是明麵上的,她的確需要一些生麵孔辦事。再則他說得不錯,沒有一個像樣的地方招待客人,很難辦到她要他辦的事,好在這處別院並不張揚,在燕京這樣一個貴胄雲集的地方,也隻能算有些小錢而已。當下不再多問,讓司墨領路去見小譽。


    司墨將她領到後進的一處花廳,安置好後才去請他家少爺。


    沈畫無聊地坐在椅子上休息,順便觀察了一下別院的陳設,僅從她進門後的所見可以看出,別院原來的主人十分高雅,因為這裏無不透著這種氣息。之所以是原主人,是因為這些陳設不像新做的,僅從這點看出要麽是小譽對原本的物件很滿意,要麽就是不想費心思重新購置,但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均證明了他眼光不錯。而對那個即將見到的人心裏確有幾分期待。


    主仆二人正百無聊奈,忽聽見外間院子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腳步聲,就好似木頭磕在鵝卵石上一樣。沈畫同拎著肥雞的小翠麵麵相覷一瞬,廳裏光線一暗,一抹身影已到門前。


    沈畫曾聽小白說,小譽對她敬慕有加,卻不曾想自己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個人。


    許是窩在家裏沒做正事,眼前這人穿了一身極其隨便的月白色錦緞直裾,外罩輕紗鶴氅,腳蹬一雙木屐,長發飄飄地便這樣款款而來,好一副閑散慵懶的模樣。與上次沈畫在畫裏見到的人完全判若兩人,由此她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的確是懶得打理居多。


    “蕭譽見過小姐。”說著,來人躬身一揖。


    沈畫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小譽莫非不知道留給別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嗎?”


    現在她是老板,他是員工,怎麽說也是頭一回“麵試”,能穿得敬業一點麽?還是說他本就不想給她留下好印象?對老爹的安排其實心存抵觸?


    “屬下已經查明,小侯爺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閹人,更不好女色。不知這能不能掙個好印象?”蕭譽說話的聲音略微帶著一絲沙啞,卻沙啞得十分好聽,有點像上輩子傳說中的煙酒嗓。加上他慵懶的語調令人聽上去十分舒服,沈畫對他有了些許好感。


    隻可惜他依舊戴著一張冷冰冰的麵具,除了露出一雙精明的眼珠子,就僅剩一張十分好看的薄唇。沈畫忍不住就想逗一逗他,故意將手肘支在一旁的桌子上,斜身支頤問:“聽說你敬慕我?”


    有那麽一瞬,她覺得他很像一個人,但很快便在腦子裏否決了。不僅僅是說話的聲音,還有他的細微動作。


    蕭譽不卑不亢,“是。”


    “那你為何見了我,還帶著麵具不肯讓我看見你的模樣?”沈畫真想扒拉下他那張古怪的麵具,最起碼也做精致一些,悅人耳目也好啊!他居然就簡簡單單用了張鐵皮,勉強做出幾處凹凸,提醒看他的人,他也有鼻子有眼。第一次見人戴麵具戴得這麽令人不忍直視。


    蕭譽薄薄的嘴角抿出一抹微笑,彎得十分好看,略微帶著一絲妖氣,“聽說小姐平時與小白見麵都作公子打扮,今日為何偏偏換上女裝?”


    問得真好!居然還敢頂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點擊,鑒賞,支持和留言!


    香香這兩天深入“調查”了一下,懷疑家裏網絡不穩定是因為熊孩子在家亂下東西。


    可無奈不是自己的,拿他們沒辦法。所以唯有求原諒。


    本文盡量保持日更,最不濟也是隔日。


    ☆、017


    沈畫雖不是個十分注重身份的人,但好歹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即使不算她是左都督沈成業的女兒,也該是他的上級領導。從來隻有領導質問下屬,哪有下屬斤斤計較的道理?這是要翻天不成?


    沈畫不怒反笑,提議道:“不如我摘麵紗,你取麵具。我倆坦誠相見可好?”


    氣倒沒真有多氣,她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蕭譽也跟著笑了笑,這點也唯有從他滿含笑意的目光和那張微彎的嘴判斷出來,“屬下有個提議,不如我倆暫時誰都不要急著看對方的容貌。小姐急招屬下進京,目的屬下知道。小姐若能在他身邊猜出屬下是誰,你便獎勵屬下一睹芳容可好?”


    “有點兒意思。”沈畫覺得這提議不錯,也很有趣,這些年在老爹的軍營中很少遇到這樣好玩的人,隻不過他那麵具實在是太對不起看他的人了,“你是對自己的容貌不自信?還是沒達到我的要求,心虛?”


    蕭譽自信地笑了笑,“自然不是。屬下隻是想與小姐先交心。擔心您看了屬下的臉,便看不到屬下的能力了。”


    還挺自負!沈畫喜歡自負的人,說明他有足以自負的本錢,不過她更想掂量掂量他究竟幾斤幾兩,尋思著回頭找個差事給他去辦辦,考查下再委以重任。


    “好!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沈畫覺得他越來越有趣了,不過僅以他露在外麵、看不出輪廓的丁點兒容貌來看,應該長相不會太差,至少眼珠子和嘴挺漂亮。彼此留點兒神秘感的確挺有意思,大不了在那之前少看他幾眼好了,“你知道我今天來除了見你,還有什麽事嗎?”


    蕭譽往小翠那方動了動眼珠子,了然地說:“小姐莫非是來替小白鳴不平?”


    “非也。”沈畫否認,“隻不過是想讓他養的雞,與你的比比美。”


    蕭譽失笑,“好!不過小姐恐怕要等上一個時辰了。”


    “聽說你廚藝不錯。我能去欣賞欣賞嗎?”沈畫身為吃貨對會做飯,且做得很不錯的男人有種莫名其妙的情結。什麽君子遠庖廚的鬼話,隻不過是男人偷懶的借口罷了。大詩人蘇東坡不也是廚藝了得嗎?


    “也好。屬下正好也有話說。”


    從花廳出來到夥房,蕭譽挽起袖子開始忙著殺雞。司墨燒來沏茶的滾水也被他征用了。


    因為沒有茶水,蕭譽讓司墨出去前取了一壺清酒招待沈畫。而後司墨便領著小翠去院子外麵等候。


    沈畫依在膳房的門框上一邊抿著如甜水一般的清酒,一邊看蕭譽殺雞。看得出他動作純熟,卻也不影響他慵懶散漫的氣質,殺生都殺得這麽好看,沈畫覺得自己這次酒沒飲兩口,人卻真心先醉了。


    直到去毛的時候,蕭譽才隨手搬了張凳子讓沈畫遠遠地與他一道坐著,漫不經心開口問:“聽說小姐回東川的路上沒走多遠便遇上了刺客?”


    沈畫手裏拿著酒杯,支起手肘問:“有何高見?”


    其實她之前對這事也持懷疑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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