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柴家與嚴氏水深火熱的關係,怎麽也輪不到她。真是不知道這小丫頭在擔心什麽。


    好在景琳鬆了口氣,“是哦!還好有姑母在。可他這樣看著,我仍有幾分害怕呢!”


    可憐的小丫頭被沈畫連累得食不知味,她也跟著食不知味。


    正在這食不知味的檔口,卻聽嚴皇後道:“謹兒,你不是準備了什麽禮物要送給你心儀的姑娘麽?還不拿出來給人家送過去?”


    沈畫心裏免不了咯噔一聲,還好瞥見對麵齊梅頓時坐直了身子,似乎好整以暇地在等著什麽。即刻明白,原來嚴皇後的確安排了一場好戲,這戲便是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當眾表示對戶部尚書的女兒有意,趁機拉攏戶部,為她嚴氏往後另外尋條財路。


    可讓沈畫疑惑的是,如果她沒記錯,根據之前得到的可靠消息,戶部本就應該掌握在嚴氏手裏。據說嚴皇後也不是誰都排擠,素來與賢妃和睦,燕謹又與賢妃的兒子簡郡王關係良好,為何還要燕謹再娶人家的嫡次,莫非是想進一步加深關係?


    但無論是為什麽,沈畫整顆心總算安頓下來,遂執起筷子繼續吃她的晚飯。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嚴氏再猖獗也不敢公然挑釁燕帝的權威,難不成今晚的的確確隻是吃一頓飯這麽簡單?好戲還在日後?


    可吃著吃著,身前漸漸暗了下來,柴景琳更是丟下筷子偷偷藏到沈畫身側。


    沈畫緩緩抬起頭,順著眼前的一襲白衣往上瞧,正好見到燕謹那張醉酒謫仙一般的臉,眼裏更是無盡哀傷,就這樣熱烈烈,赤果果地將她凝住。


    隨後打懷裏摸出一長長的盒子,啪一聲放到沈畫麵前,“送給你的賀禮。回去再看。”


    殿裏幾十雙眼睛無不驚訝至極地看著這邊,齊梅更是憤怒異常。


    沈畫趕緊起身拿起那盒子雙手遞回去,“殿下,您是不是飲得太多,認錯人了?”


    餘光瞥見嚴皇後由驚訝,到憤怒,遂又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想來,這事也出乎她意料之外,應該不是她特意安排。這是鬧哪樣?


    燕謹看著沈畫一瞬苦笑,淡淡道:“沒有。本宮尚清醒得很。”


    “那您……”


    沈畫話尚未說完,燕謹便已轉過身去,對著嚴皇後與柴貴妃施禮道:“兒臣早年暗訪京城,有幸偶遇寧陽君,對她一見鍾情,至今不能忘懷。也暫無心思再娶她人。不過這是兒臣自己的事,她從不知情。如今得知她與豐城侯即將喜結連理,隻是希望了結一樁心事,借這機會送上兒臣這許多年替她準備的一份薄禮,賀她與豐城侯白頭到老,早生貴子。兒臣對她已無任何非分之想,隻望她能一世平安。也望貴妃娘娘勿要誤會,她終究是柴家之人。”


    嚴皇後原本以為她兒子會上演一場分化柴沈兩家的大戲,卻不想到頭來,他暗示的卻是要保沈畫一世平安。頓時一張略顯滄桑,卻依舊雍容典雅的貴婦臉上神情詭異莫辨。


    可當著這許多人,終究是一國之後,僅僅一瞬失儀,便將皇後的威嚴找了回來,“謹兒,看你飲得。今日在獵場沒少陪各國來使把酒言歡吧?怎胡言亂語上來?本宮與貴妃妹妹怎會為難寧陽君?你看,她不好端端站在那兒嗎?好了。母後答應你,誰都不許動她,今後誰動她一絲半毫本宮便讓他身首異處。”


    嚴皇後表完態,柴貴妃掩嘴一笑,“原來……殿下也曾思慕過寧陽君?看來本宮侄兒眼光不差。可您怎的不早些告訴陛下與皇後娘娘呢?不過,她既是本宮侄兒心儀之人,且已與他有了婚約。殿下這般了結,本宮的確無話可說。但柴家之人實在不敢勞殿下費心,本宮相信寧陽君。她既戴著本宮侄兒送她的鐲子,想來他二人已是情投意合。”


    說著,柴貴妃看了一眼嚴皇後,隧又笑著道:“想必這鐲子,姐姐也應該識得。正是本宮那苦命的大嫂,當日在禦花園不慎摔斷的那隻隻傳柴家當家主母的祖傳玉鐲。駿兒將它收得十分妥帖,不久前拿去找京城裏最好的那名金匠用足金接了回來,據說做的是個死扣。送給寧陽君正是表明他對她此生不渝。駿兒眼光素來獨到,本宮這做姑姑的定然不會置疑。”


    她隧又將臉轉向沈畫,微微一笑,“寧陽君,你既肯戴上這一世均摘不下的鐲子,當是應允了吧?”


    就柴貴妃說話這麽會兒時間,嚴皇後那張比她老上十來歲的臉已換了無數種色彩。


    沈畫大致也聽了個明白,不覺聯想到昨晚的事。看來是燕謹無意中知道了?其實要她在這麽多人麵前表態,也無需費這麽大周折,但前提是別用這種措手不及的逼迫手段。柴駿居然存的是這心思?


    再其實無論燕謹如今為她做多少事,她都不會再對他動心。


    可要她就這麽應下,又著實有點兒委屈,因此唯有呆愣著轉過臉看向柴景琳,“是麽?這鐲子真這麽重要?”


    在此之前,這事她的的確確毫不知情,若真知道鐲子對柴駿而言如此重要,她定然會慎之又慎,考慮清楚才會定奪收與不收。可柴駿用了柴景琳誆她,如今又擺她一道,沈畫的確有些氣。


    柴景琳或許尚有些單純,之前沈畫便看出來,她之所以說那些話,隻怕都是柴駿背後教唆的。被沈畫這樣看著,柴景琳不覺低下腦袋嘟囔:“大哥擔心您知道了,不肯收這鐲子,因此……因此不讓我說。可他……他……”


    問完這句沈畫再不出聲。


    柴貴妃挑了挑她那柳葉眉也再不逼問。


    嚴皇後明顯臉色緩和幾分,遂招呼燕謹坐下。


    可燕謹尚未挪動步子,這待客的大殿裏便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


    之前那叫齊梅的女子忽的站了起來,竟當著這許多人的麵撕扯衣衫,一邊扯,還一邊嬌滴滴地嚷嚷:“殿下……殿下,臣女……臣女……好熱……好熱……”


    看上去好似渾身燥熱,目光、言語以至於動作都透著一種赤果果的欲望。三兩下便弄得自己春光乍現,狼狽不堪。


    燕謹聽見聲音,未及細看便別開臉抬手一遮,仿佛全然沒聽見看見。隻是目光飄向母後時,皺了皺好看的遠山眉。


    還好隨侍在旁的宮人趕了過去,趕緊將齊梅治住。


    嚴皇後更是氣急敗壞地對過去的宮人吼道:“還不將人拖下去?丟人現眼!”


    柴貴妃卻沒事人一般掩嘴一笑,嬌滴滴地安撫道:“姐姐何必為這點小事大動肝火?許是這丫頭見了殿下英姿把持不住,回頭將這事稟告給陛下聽候發落便是。您要是氣壞了身子,妹妹可如何向陛下交代?”


    嚴皇後腦門上青筋浮動,許是不確定這事究竟是柴貴妃做了手腳,還是自己兒子,一雙保養得極好的玉手在身前緊握成拳,“妹妹說得極是,這事必須稟告陛下。如今京城這些貴女實在越來越不像話,真該好生管管。”


    看來戶部這條路也難保住了。眾目睽睽之下,這事想蓋住都難。也不知是嚴氏作繭自縛,還是那人計高一籌。若就連這事他都算計到了,就實在令人不得不忌憚。


    沈畫頭一回真的有點兒背脊發涼。


    兩宮娘娘你一言我一語這會兒,下麵的臣女們沒一個敢再動筷子,紛紛起身跪在桌旁聽候訓斥。


    沈畫偷偷抬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暗道一聲好險。


    想來齊梅吃的飯菜本該是她的,嚴皇後正是要她在眾人麵前醜態百出,看柴駿還如何娶她進門。


    當然,破壞兩家聯姻這伎倆的確算不上高明,指不定還會引來柴沈兩家同仇敵愾。但在嚴氏眼裏這本就不牢靠的聯姻關係,隻不過是利益結合罷了,壓根兒沒有真真的感情可言。所以這事一出柴家也極有可能悔婚,獨善其身,將一切毀婚的罪責均推到沈家身上。


    而沈家……


    隻怕經過今晚,左都督沈成業教女無方的名聲便會響徹整個大燕朝。燕帝再如何器重於老爹,難免都會有罪責加身,更別說軍裏那些直腸子的武官,後果很難想象。尤其她與燕謹還真有那麽一段往事。


    她沈畫也會成為千古笑柄,隻怕若心理承受力不夠強大,也沒臉再活在世上了。嚴氏這手多少有點兒狗急跳牆的感覺。


    隻是這暗中調換了飯菜、幫她之人究竟是誰?柴貴妃還是燕謹?


    明顯,這事定不會是柴駿所為,因為他已為她安排好了讓自己的妹妹私底下與她調換飯菜,解她之圍。又何必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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