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曲阜縣下了一場暴雨,韓宜可站在縣衙的屋簷下,望著劈裏啪啦滾滾而下的大雨,神情極為凝重,心中也是憂慮不已。


    這場大雨過後,就是殘酷的嚴冬,也是百姓最難過的一段日子。


    南方的百姓還好一些,北方的百姓最苦,如果糧食撐不了一冬天,那就會餓死,而且在寒冷的日子裏,還有凍死的危機。


    如果處於極度嚴寒,還會凍死凍傷田裏的麥苗,來年要麽顆粒無收,要麽糧食減產,到了那個時候,恐怕連夏稅都交不起。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韓宜可望著瓢潑大雨,不自覺失神,自言自語道:“天下百姓何時能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


    韓宜可來到山東後,不僅要推行新政,他還時刻關心著民生和百姓的生活。


    “當今陛下能想著給天下百姓減輕負擔,讓百姓吃上一口飽飯,是位心係天下的好皇帝!”


    朱雄英真的很有魄力,繼位後的第一件事就要扳倒士紳,這可是老洪武想做都沒做的事情。


    心係天下的韓宜可遇上同樣心係天下的朱雄英,他能拿命來輔佐這樣的英主。


    這一次奉命來山東,韓宜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麽帶著所有稅收回京,要麽把這條老命丟在這。


    深夜,外麵傾盆大雨,電閃雷鳴,一名縣官打著油傘,快步來到縣衙,用力拍打著房門,大喊道:“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韓宜可聽到急促的敲門聲,立馬從床上起來,披著衣服緩緩打開房門。


    “呼!”


    一陣夾雜著雨水的冷風吹來,直接吹滅了韓宜可手中的油燈。


    “出什麽事了?”


    縣衙官吏快速說道:“大人,徹夜大雨,沂水暴漲,已經快淹沒大堤了,下遊可住著兩個鄉的百姓還有無數農田,您快去看看吧!”


    韓宜可大驚失色,立馬將披在身上的衣服穿上,同時吩咐道:“召集所有官吏和衙役,騎馬通知兩個鄉的百姓,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


    “叫孔縣令來縣衙!”


    官吏沒走多久,孔希章冒著大雨快步走來,說道:“韓大人,你快去看看吧,沂水快淹沒……”


    “本官知道了!”


    明天就是孔家的答複,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縣衙所有人,跟隨本官上河堤!”


    韓宜可立馬走出縣衙大門,絲毫不顧外麵的狂風暴雨,登上馬車,前往沂水河堤。


    孔希章和縣丞孔瑞相視一眼,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半個時辰後,雨還在下,而且越小越大,夜幕下,周圍都是雨聲。


    韓宜可帶著眾人來到河堤,由於天黑,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到洶湧的河水在翻騰。


    由於下雨,火把也失去了作用,所以看不到水位,突然,一道閃電劈開,伴隨而來的是一聲震耳的炸雷,眾人這才看到河水的情況。


    河水距離河堤的位置還有三四尺的距離,一時半會還淹不到大堤,韓宜可頓時鬆了口氣。


    “這暴雨恐怕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韓宜可果斷說道:“以防萬一,還是讓百姓先轉移吧!”


    孔希章說道:“大人,河水的位置還不是很高,不見得會淹過大堤,往年這秋冬之際的大雨都會下到後半夜,如今已是寅時,想來很快就會停下……”


    “再說了,這黑天半夜,還下著大雨,百姓也沒有轉移的地方啊!”


    韓宜可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一旦沂水決堤,會有上萬的百姓淹沒在河水之下,到了那個時候,我韓宜可就是罪人,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孔希章反對道:“大人,如今天降大雨,先不說百姓沒有臨時住處,即便有,等拖家帶口趕到,恐怕早已全身浸透,生下病症,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隨之而來的就是瘟疫蔓延,到時候整個縣的百姓都要跟著遭殃!”


    韓宜可說道:“孔縣令,有病還可以治,可大水一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孔希章沒有說話,一旁的一名官吏說道:“大人,不如再觀察一陣,以往這場雨都是下到卯時,那我們就等到卯時,如果停雨,那自然是上蒼垂憐,如果大雨不停,立馬通知下遊百姓轉移也不遲,沂河河堤常年加固,下官每年都要巡查一遍,大堤是不會輕易決口的!”


    說話的人叫田度,是布政使司衙門的一名小吏,掌管水利和撫民,沒什麽權利,在衙門裏坐冷板凳,自韓宜可來到山東後,他就一直跟在身邊做事。


    這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韓宜可斟酌再三後,問道:“你有幾成的把握?”


    田度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七成!”


    今年的暴雨有些大,他也說不好,如果持續到天亮,即使大堤不決口,河水也會溢出,照樣淹沒下遊的農田和房屋。


    其實孔希章說的也有道理,韓宜可斟酌再三,最終同意了田度的意見,畢竟他是專業搞水利的。


    風雨中,韓宜可昂首挺胸站在風雨中,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淋濕,田度打著雨傘站在一旁,說道:“韓大人,您年事已高,不如回去歇著吧,下官在這裏看著就好!”


    韓宜可神情憂慮,說道:“事關萬千百姓生死,本官始終不放心啊!”


    田度將自己身上的棉衣脫了下來,披在韓宜可身上。


    “本官不用,天冷,快穿上!”


    田度說道:“下官年輕,身子骨硬朗,大人年事已高,還是多保重身體啊!”


    韓宜可感慨道:“歲月不饒人啊,轉眼之間,一甲子已過……”


    “年少之時,正逢亂世,我憤恨前元腐敗,拒不入仕,大明開國後,我也不想當什麽大官,就想著能為天下百姓出一份綿薄之力!”


    “這些年在朝廷,在地方做了不少事,可總覺得還不夠,本以為這輩子會老死於雲南……”


    “承蒙陛下看重,委以重任,推行新政,為萬民謀福,我韓宜可若是能完成改革,即使萬死也心甘情願!”


    田度早已被這位巡撫的品行所折服,斟酌再三後,小聲說道:“大人,您要小心孔家,下官是本地人,深知孔家的德行,絕非善類!”


    “下官還聽過一些傳聞,說如今的衍聖公早已不是聖人嫡脈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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