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徽這個人,不僅喜歡琢磨事情,而且執行力特別強,做什麽事情雷厲風行,那是說幹就幹,絕不拖泥帶水的。


    孫子詹聰尚公主的事情敲定後,他並沒有急於去辦婚事,皇帝金口玉言已經答應下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壓根不用擔心,而是立馬想辦法給皇帝湊軍費。


    詹徽想了三個辦法,第一:徐王去江南調查懷逆謀反案的黨羽了,這事不用猜,肯定有,至於多少,那就是他這個徐王說的算了。


    以他對淮逆的恨意,江南的士紳能被他攪上天,殺人抄家這是絕對會有的,一個餘家就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錢。


    以二人的交情,到時候讓朱允熥留上一兩百萬的銀子給自己,他一定會給。


    其二,那就是開海了,皇帝已經同意了他推薦的胡靖擔任市舶司提舉,這個四個聚寶盆算是捏在手裏一個了。


    市舶司這個衙門,換成誰都要撈點,再清廉的官都沒用,你不撈,你不能保證下麵的人不撈,下麵的人撈了,一旦被查到,你這個主官必然會受牽連。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給你一個聚寶盆,你就看著,不往口袋裏裝錢,那是肯定不行的,你不急,你上麵的人急,那你就可以下來了,換個能幹活的人上去。


    市舶司就是一個不禁查的衙門,隻要認真查,一查一個準。


    即使詹徽不拿,還有別人會拿,別人拿了,進自己口袋,但詹徽拿了,多少會給皇帝一些。


    其三:那就是眼前的兩位老朋友了!


    兵部衙門大堂,江南皇商陸承,周茂才站在堂下,拱手道:“見過部堂大人!”


    二人從進到大堂就一直苦著臉,好似詹徽欠他們五百萬兩銀子似的。


    詹徽麵帶笑容,十分親切的說道:“兩位賢弟,快坐!”


    聽到“賢弟”兩個字,二人隻感覺後牙槽一陣發酸,心中也有種不好的預感,詹徽從來沒對他們倆這麽客氣過。


    “不敢當,不敢當!”


    二人連忙推辭,雖然不知道詹扒皮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肯定沒憋什麽好屁。


    “來人,上茶!”


    詹徽招呼道:“上陛下賜給本堂的極品貢茶!”


    堂外的陳丕都愣住了,那貢茶隻有兩斤,別說自己喝,就連他的好友,工部尚書傅友文來了,都不舍得拿出來,今個竟然破天荒的拿來招待兩個商人。


    “數月未見,兩位賢弟可好!”


    今個詹徽客氣的有些過頭了,二人連忙客氣道:“勞煩大人掛念,在下……挺好!”


    陸承心髒咚咚直跳,都沒有心情客氣了,每一次見到詹徽,就沒有好事。


    “別愣著了,喝茶!”


    “哎!”


    二人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吹,剛要抿上一口,陸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連忙問道:“大人,這茶不收錢吧?”


    還記得,上次在江南布政使衙門,他們喝了一杯衙門的茶,交了五兩銀子的茶水錢。


    詹徽似笑非笑的說道:“收什麽錢啊,都是朋友,你說這話是在打我的臉啊!”


    “不敢,不敢!”


    周茂才端著茶杯說道:“陸老弟,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詹部堂不是小氣的人,怎會連一杯茶水都舍不得啊!”


    詹徽始終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沒有說話,周茂才這個馬屁精趁機說道:“大人紅光滿麵,精神抖擻,整個人仿佛年輕了二十歲,想來定是好事將近了!”


    “哎,真讓你說對了!”


    詹徽捋著胡子,笑道:“其實啊,也不是什麽大事,本堂的孫子要和公主成親了,就是當今永興聖君的親妹妹……”


    “本堂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張揚,你們要是不問,本堂壓根不會說……”


    “那個……到時候都來府上,喝杯喜酒,沾沾喜氣!”


    二人聽後心中一驚,怪不得詹扒皮今個像吃了蜜蜂屎似的,始終笑嗬嗬的,原來是和皇家聯姻了。


    這種好事怎麽能輪到他頭上,他孫子娶了皇帝的妹妹,他和洪武爺成親家了,嗎的,還有天理嗎!


    “哎呦,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承蒙大人看的起,回頭定好日子,派人告訴我們一聲,到時候一定備下厚禮,前往貴府吃喜酒!”


    “什麽禮不禮的,不圖那個,人到了就行,帶著媳婦孩子一起來!”


    “一定, 一定!”


    三人一邊品茶,一邊相互客套起來。


    “朝廷開海的事都知道了吧!”


    客套半天,都是屁話,詹徽開始切入正題了。


    “開海之事由朝廷下詔,昭告天下,我等自然知曉!”


    二人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


    “既然知道,本堂也就不瞞著了!”


    詹徽悠悠說道:“陸承賢弟一直都有報效朝廷之意,之前你和本堂說的話,對本堂的情分,本堂心裏都記著呢……”


    “陸老弟的事情,本堂想盡辦法的去辦,最近幾日也有些眉目了!”


    陸承聽後,瞬間變得激動起來,問道:“敢問大人,是何官職?”


    詹徽悠悠說道:“市舶司最高主官,乃海關司大使曹國公李景隆,下麵還有四個正五品提舉,這些主官都是陛下親自任命,無法插手,這你要理解!”


    陸承連忙附和道:“理解,理解!”


    詹徽好似在繼續賣關子,問道:“監官會不會太委屈陸老弟了?”


    陸承頓時大喜,咧著嘴笑道:“不委屈,不委屈,官大官小,還不都是為大人效命,為朝廷效命!”


    監官是正六品官,負責抽買舶貨,收支錢物,即管理貨物的抽查和購買,以及財務的收支,僅次於市舶司提舉。


    這差事和提舉已經沒多大的區別了,肥差中的肥差,陸承怎能不高興,之前借給詹徽的稅錢,花的真值。


    “以後就是官身了,恭喜你啊,陸老弟!”


    詹徽似笑非笑,陸承卻沒在意,咧著嘴笑道:“全靠大人栽培,沒有大人,哪有我陸承今日啊!”


    詹徽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突然嚴肅起來,說道:“陸老弟,以後就是官身了,按照大明律令,官身不能經商!”


    “大人說的是!”


    陸承好像早就考慮到了這件事情,說道:“下官屆時把家裏的生意轉到親屬,同族兄弟手上,這樣就不違犯律令了!”


    “嗬……嗬……嗬嗬……”


    詹徽連續冷笑了三聲,說道:“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這朝廷誰不知道,你陸家有整個大明最大的造船廠,你當官,擺脫了賤籍,這造船廠還是姓陸,你覺得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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