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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頌不到二十分鍾就回來了,紅棗正低頭在各大公眾平台上發布尋人信息,聽到車門響動,充滿希冀地抬頭,見戴頌兩手空空,雖然早有準備,眼神也不禁黯下去。


    戴頌直接啟動車子,“紅棗,有兩件事你聽清楚。”


    紅棗立刻正襟危坐,緊張地盯著戴頌線條優越的側臉。


    “第一,公安局的朋友剛給我打過電話,孩子找到了,我們現在就過去,”他說完,在紅棗激動得要跳起來之前及時按住她,“確切說,不是警察找到了孩子,而是孩子自己找到了警察。”


    誰找到誰都不重要!隻要北北平安回來就好!


    紅棗心髒砰砰跳,喜極而泣,眼淚糊了一臉,哽咽著一連串地問:“學長,北北他有沒有受傷?受到驚嚇沒有?現在狀態還好嗎?”


    “他都好。”


    戴頌單手握著方向盤,抽出車上的紙巾遞給她,黑色越野車轉過一個街角,駛入愈發繁華的城市主街,他趁著等紅燈時嚴肅地說:“第二,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這件事恐怕不單純。”


    紅棗抹臉的動作一頓。


    戴頌緩緩說:“北北家的保姆,根本沒有報案,她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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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不靠譜的家長


    淩晨一點半,錦湖區公安分局的接待大廳裏燈火通明。


    兩個值班女警正俯身安慰長椅上一個身披大號警服的小男孩兒,遞給他蛋糕和熱過的牛奶,小男孩兒接過來,甜甜笑了,朝她們禮貌地道謝。


    這副乖巧鎮定的模樣惹得女警更加喜愛。


    大廳玻璃門一動。


    小男孩警覺地抬頭,看到了一襲極其熟悉的火紅連衣裙,甚至都沒等得及看清臉,他就毫不猶豫地放下手裏的吃食,從椅子上跳下去,疾跑著一頭衝進對方懷裏。


    紅棗半蹲下身,張開雙臂,穩穩把他接住,連聲叫著“北北”。


    北北再也繃不住,鎮定勇敢在見到老師的一瞬間全都沒用了,靠在熟悉的懷抱裏,“哇”一聲大哭出來。


    紅棗心疼不已,反複安撫孩子顫抖的後背,在他耳邊軟語哄慰,直到哭聲漸漸小了,北北軟塌塌黏在懷裏不動,紅棗才穩穩地把他一把抱起,輕輕晃著哄他入睡。


    旁邊有個刻意壓低的渾厚男聲感歎:“小姑娘力氣不小啊。”


    紅棗這才注意到,陪她進來的戴頌正被一個鐵塔似的魁梧壯漢親親熱熱搭著肩,戴頌一米八出頭,身材勁瘦,可往他身邊一站,簡直就是弱不禁風的一朵小白花。


    壯漢見她看過來,很自來熟的露齒一樂,“你是孩子姐姐?這小孩兒家教真是好,聰明膽子大,會自救,遇事兒半點不慌,太難得了。”


    紅棗聽出這就是戴頌電話裏的那位市局朋友,有點不好意思地騰出一隻手,舉起來跟他握了握,“我是他老師,太謝謝你幫忙了。”


    壯漢看紅棗的眼睛更亮了,怕吵著孩子,彎下腰小聲說:“四五歲的小男孩兒可不輕了,你還能單手抱。”


    戴頌不著痕跡地上前了兩步,站到他和紅棗中間,簡單介紹:“這位是市公安局治安大隊隊長楊崢。”


    紅棗抬頭朝海拔傲人的楊崢笑笑,戴頌問:“累嗎?我來抱吧。”


    “不累,我平常都習慣了,”紅棗抱著平安無事的北北,揪了整晚的心逐漸舒展,跟戴頌相處的細節就小蘑菇似的一個個冒出來,她慢慢咬住下唇,又回味又抱歉,皺著臉說,“對不起啊學長,耽誤你這麽多時間。”


    “喂喂——”楊崢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很是不滿,“介紹我就完了?頌哥,你們別光顧著自己聊,我還等你給我介紹這怪力小姑娘呢。”


    什麽怪力,都是幼兒園帶孩子練出來的,紅棗失笑,剛想說話,就聽到大廳外傳來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我兒子呢?!”


    “小北是不是在這!”


    一行三人推門而入,力氣之大,自動關閉的厚重玻璃門都被撞得卡在一邊。


    為首的是個氣勢洶洶的中年女人,梳一頭卷發,穿著名牌套裝,滿臉狠辣戾氣,後麵緊跟的男人中等身材,滿頭大汗,目光焦急,最後麵是個一頭銀發的老太太,邊往裏走邊顫巍巍哭著喊:“我可憐的寶貝孫子哎!”


    女人一眼就看到紅棗,頓時露出厭惡之色,大步衝上去一把抓住北北的手臂,強行把他往自己懷裏扯,嘴裏大罵:“又是你!我警告過你別再靠近我兒子!教壞他還不夠,這回又想拐走他是不是!”


    她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孩子奪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北北被揉掐得哭出來,紅棗伸手去護,被她使勁兒往後一推搡。


    前後不過幾秒的事,滿屋子的人都看呆了,戴頌最先反應過來,接住紅棗把她護在身後,冷聲嗬道:“這是公安局,幹什麽呢!”


    楊崢微黑的臉上也露出怒色,上前直接把北北從那女人手中撈起,托在自己粗壯的臂彎裏,嚴肅吩咐:“小張,小吳,這位女士情緒不穩定,你們招呼招呼。”


    後麵兩個穿製服的高大民警立刻答應,上前就要把她往裏帶,女人這才慌了,忙說:“我是趙北闊媽媽!”


    “媽媽?”戴頌寒著臉,手還下意識擋著紅棗,“作為失蹤兒童的母親,不先關心孩子的狀況,反而汙蔑老師,還想動手?”


    女人上下打量戴頌,見他雖然氣勢沉凜,但畢竟沒穿警服,她膽子又大了,指著紅棗高聲說:“動手怎麽了,就她也配給我兒子做老師?!我花錢把兒子送到聖言是去享福的,憑什麽天天聽她灌輸歪理,上次罵她一回了,還是沒臉,硬要往我兒子身邊湊!”


    紅棗氣得臉色發白,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越過戴頌,後背挺得直直的,“你們做父母的常年不在孩子身邊,除了提供物質條件外其他一概不管,安排保姆司機每天像服侍皇帝一樣處處伺候著,要不是北北自己懂事要強,你知不知道孩子會被歪成什麽樣?”


    女人聽她還嘴,揚手就要扇巴掌,不等戴頌動作,紅棗已經蓄力,抬起纖瘦的臂膀直接抓住她手腕一把甩開,“能不能心平氣和先說正事?北北都比你這個做家長的懂事!”


    “裝什麽清高!看看你這幅樣子,半夜出來還穿個紅裙子,能是什麽好東西!”女人氣瘋了,身上各種奢侈品牌首飾碰在一起發出亂響,她尖叫,“我明天就找唐園長,你等著被開除吧!”


    “不用明天,”園長唐雅真正好趕到,冷冷說,“現在就解決。”


    這口氣,本來就已經憋得夠久了。


    半年前,北北升中班,紅棗也同時達到考評標準,正式成為聖言幼兒園的中班老師。


    聖言是全市著名的高端私立幼兒園,師資雄厚,環境優越,價格自然也相對高昂,能送孩子到這裏上學的,多半是經濟條件優渥的家庭。


    中班四五歲的小孩子,各種性格開始明顯突出,有不少嬌生慣養長大的,蠻橫嬌氣,頤指氣使,多數老師們也就捧著哄著。


    直到紅棗要求大家必須餐前洗手,有個小男孩不聽發怒,拿起洗手液狠狠把她的腿砸出一片淤血,紅棗意識到,她既然身為老師,就背負教導的責任,不能像雇來的保姆阿姨一樣任其發展。


    從那天起,她跟唐雅真申請,每天再加開半個小時的動手課,強製鍛煉小朋友的自理能力,雖然類似課程也有,但日常並不太受重視。


    北北是課上最認真的那個。


    紅棗也是在那個時候發現,比起其他孩子,北北陌生的東西更加多,甚至係鞋帶這種小事,都是在她教過一次後才滿臉新奇地學會。


    一個月後,北北的父母從外地回來,隔天就領著孩子找到幼兒園,劈頭蓋臉把紅棗一頓臭罵。


    “我的兒子就是王子!就是少爺!我們家會缺錢嗎?多少保姆傭人我都請得起!”


    “你們幼兒園能不能別找這種窮酸老師,教什麽獨立自理,那是窮鬼才要學的東西好嗎?我兒子天生就要被人伺候的!吃飯喝水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你有什麽資格教他走歪路,還敢讓他自己洗衣服?!”


    “我告訴你,趁早給我兒子換班,否則馬上把學費退給我!笑死人了,還教什麽防身,自救,你以為像你一樣扔大街上沒人管?我兒子每天有保姆司機接送保護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北北在旁邊怎麽分辨掙紮都蓋不過她媽媽的高嗓門,哭紅了眼睛無助地瞅著紅棗,嘴裏一直跟她道歉。


    當時正是新生入學的時候,唐雅真不想鬧大了影響新同學,息事寧人將她哄走,北北暫時分到了其他班。


    紅棗沮喪地抱著膝蓋坐在北北常玩的小地毯上。


    “你做得對,不管什麽條件的孩子,既然送到學校來,就必須接受正規教育。”那時的唐雅真蹲下來,認真說,“我隻給鬧事的家長一次機會,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會再讓自己的老師受委屈。”


    此時此刻,年逾四十仍舊婉約優雅的唐雅真園長站在公安局,一臉怒色,“北北爸媽,還有奶奶,你們到了這麽久,除了汙蔑攻擊我園裏的老師外,有沒有關心過孩子的情況?”


    她經過銀發老太太身邊,深深看著她,“奶奶,你就不心疼孫子?”


    老太太一愣,立刻抽抽嘴角,哭喊起來,“哪個殺千刀的在我眼皮底下把孩子騙走的啊,差點要了我的老命,我在家哭了一下午啊——”


    楊崢沒等唐雅真說話,先受不了了,“您老出去跳舞,直到晚上八點回家才知道孩子失蹤,怎麽就哭一下午了。”


    老太太嗓子一噎,臉色變了,躲閃開兒子兒媳的目光。


    楊崢又說,“孩子中午被綁架,家裏沒人報警,直到半夜一點,孩子憑自己的能力逃出綁架地點,獨立逃到最近的公安局,你們全家人,”他在三個家長身上掃視兩圈,哼笑,“直到現在都沒人問過半句。”


    北北坐在楊崢臂彎裏把眼淚蹭幹淨,情緒穩定了不少,繃著小臉兒大聲說:“我是用紅棗姐姐以前教我的求生技能跑出來的!”


    他烏溜溜的大眼睛歉意地望著紅棗,攥緊小拳頭,“你們誰也沒資格說紅棗姐姐!她教我學習,教我自立,教我怎麽做個好的人,你們從來沒教過!”


    紅棗意外地對上北北的眼神,他張開肉呼呼的短胳膊求抱抱,紅棗踮起腳,把他接到懷裏。


    北北環住她溫暖馨香的脖頸,揪起紅棗裙子的一小塊布料,揚著下巴,朝自己儀態全無的媽媽脆聲說:“這條裙子,是我幫她在網上選的,我認得!她穿著出來找我,有什麽不對嗎?”


    居然……被小朋友維護了。


    紅棗把他抱緊,簡直要激動得哭出來。


    趙北闊小同學坐在她懷裏睥睨天下,指點江山的氣勢,簡直是未來的言情小說男主配置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北北:我的老師!我挑的衣服!有意見?


    第6章 孕肚的真相


    北北不是走失。


    楊崢接到戴頌打的第一個電話後,就立刻聯絡各分局派出所,想找出北北家保姆報案時的具體情況。


    結果不管是查閱係統還是記錄,甚至問到了報案時間段裏在崗的各位民警,都一無所獲,那個時候,楊崢就意識到這絕不是簡單的兒童走失案。


    正要派警力去尋找孩子,就接到了錦湖區分局的電話,孩子自己逃了出來,確認身份無誤後,楊崢決定馬上控製保姆,保姆果然已經不在趙家別墅,警察在長途汽車站及時扣住了她。


    一個小時後,試圖坐火車離開的綁架犯也被成功抓捕。


    北北媽聽完過程,再也沒了瘋勁兒,癱坐在接待大廳的長椅上,失神地自語:“她是我遠方二叔家的姐姐,進城找不到合適工作,我看她手腳麻利,又知根知底,才留下照顧小北的。”


    “什麽知根知底!”銀發老太太明白過來不是自己貪玩把孩子弄丟的,不心虛了,腰杆也硬了,罵道,“你那些窮酸親戚哪有好東西!”


    北北媽叫道:“要不是你天天跑出去找人跳舞,她怎麽可能有機會!”


    不堪入耳的婆媳罵戰隨之掀起。


    很快真相大白。


    這個遠方二叔家的姐姐,剛到趙家做保姆時確實是盡心盡力的,否則也不會有好幾年的太平時光,但時間長了,人心就貪了,老太太愛玩,總也不在家,主人夫妻倆又不常回來,她仗著自己的親戚身份,常把另兩個保姆派出去買菜接孩子,自己偷了不少東西去賣,每月定期打過來的巨額生活費也多半進了她的腰包。


    不久前,她新交了男朋友,是個給附近超市送貨的司機,司機欠著一籮筐的債,送貨那點工資杯水車薪,她跟司機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倆人商量之下,又看了點雜七雜八的刑偵故事,就想到了假裝綁架趙北闊,騙取贖金。


    保姆算準了奶奶出去的頻率,謊稱北北發燒,跟幼兒園請假,把安眠藥摻到孩子的飯食裏,等他徹底睡熟後,把孩子抱到地下車庫,開車去超市假裝買菜,司機常來送貨,監控死角比較熟悉,兩人悄無聲息把孩子轉移。


    保姆打電話給遠在外地的北北父母,倆人一個比一個忙,微信短信根本不看,接起她的電話,沒等她說兩句就掛了,直到晚上,她才成功哭著轉達了孩子失蹤的消息。


    另一邊,北北安眠藥的藥效天黑了才過,醒來後很快意識到自己遇到危險,小孩子在危機關頭,展露出超脫年齡的冷靜聰明,腦袋裏把紅棗曾經詳細講過的防身自救方法回想了好幾遍,司機本來就粗心,加上頭次作案緊張,被北北成功逃脫。


    楊崢見過無數失蹤被拐兒童,北北的反應實在讓他出乎意料,無論對孩子本身,還是教導自救的幼兒園,他都心生好感,琢磨著應該找機會宣傳一下。


    淩晨兩點多。


    安眠藥的藥效雖然過了,但對孩子的身體仍有影響,媽媽和奶奶留在公安局處理後續,爸爸帶孩子去醫院,紅棗不放心,決定和唐雅真一起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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