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老大在這小鎮的落腳地,是個普通的宅院。宅院中正朝南的房間,大大的窗戶洞開著,日光便肆意鋪灑進來,讓這秋日的午後,金黃溫暖。


    屋內的大,林放僅著白色單衣靠在,膝蓋上放了本書。他臉色已有些紅潤,一如既往的清俊絕倫。屋內一側,劉恪極難得的也拿了本書,一雙虎目難得的微垂著,倒也有幾分靜秀之姿。


    可是,這一大一小兩個美人,都比不上我手中的這碗雞湯誘人。


    這不是普通的雞湯,這是戰家山上最受我寵愛的廚子,日行百裏,趕到這小鎮,烹出的一碗雞湯。在我的授意下,他將我爹視若珍寶、當今武林唯一一根極品千年人參,還有前朝大內秘寶九轉靈芝草,已經逝世的醫聖煉製的玉脂如意丹等等,全部偷偷挾帶出來,加入了這碗不起眼的雞湯。


    在大夫又震驚又崇拜的表示這樣的雞湯能讓林放很快複原還能比原來更強壯,且絕不會因為大補傷身後,我才放心的將這戰氏雞湯熬給林放。


    當然,那深得我寵愛的廚子,也是既悲憤又驕傲。悲憤的是,這麽多的珍品,一股腦全給一個不是戰家的人吃了;驕傲的是,當今世上,再無人能像他一般,有機會烹飪出如此珍貴的雞湯。


    不過這雞湯,還真是溫香撲鼻,令人垂涎三尺


    我端著雞湯一踏入林放的房間,一旁的劉恪就“啪”一聲扔了那書,急急的道:“什麽東西,這麽香”連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林放,都抬頭看向我。


    我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端著雞湯走到林放床焙“老大,喝雞湯。”


    劉恪湊過來:“怎麽這麽香也給我一碗麽”


    林放抬手想接碗,我急了,道:“老大,你不要抬手,小心傷口裂開。我喂給你。”


    林放看我一眼,依言放下手。


    劉恪插嘴道:“大姐盟主的傷口昨日就結痂了好不好”


    我盛起一勺,放到嘴邊細細吹了吹,送到林放唇邊。林放輕啟朱唇,張口含住。一雙清冽的眸子卻看著我。不知為何,我忽覺得被他盯得臉上有些熱,於是眼觀鼻臂心,盯住我的雞湯。


    劉恪怒道:“你你你,沒聽到我說話麽”


    我又盛了一勺,送到林放嘴邊。


    劉恪在旁邊念叨:“也給我一碗我聽他們說很補,喝了功力都會精進不少”


    我放下勺子,看向這個憤怒的少年:“這雞湯一百金都買不回一碗,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你還想喝”


    劉恪大喊一聲:“你偏心”


    我嗬嗬一笑:“我就是偏心”


    劉恪徹底憤怒了,奪門而出門外,很快傳來破空之聲他每次發泄憤怒的方式,就是練刀。


    我才不管他,笑眯眯的看著林放:“老大,我們不理他,你慢慢喝。”送了一勺過去。


    林放張口含住。


    含住不放,盯著我。


    我有些奇怪,又不敢太用力拽回勺子,隻得小心翼翼問道:“怎麽了老大,不好喝麽”


    他眸色有些深沉,大約雞湯太補,才喝了幾口,麵色更添紅潤。他慢慢鬆開口道:“泓兒,你也喝。”


    “我怎麽舍得”這麽理所當然的事情,“一碗一百金啊,喝了我會心痛的”


    他忽然笑了,說:“你把剩下的喝了。”


    我還要分辯,卻聽他沉聲道:“聽話。”


    有些難以抗拒呢


    好吧,我承認其實我也很想喝。既然盟主發令,我是一定要遵守的。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又小心翼翼的喝了三口,心滿意足的嘴唇。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一直盯著我,冰雪般清俊的臉上,笑意竟然加深。


    “老大”我驚訝道,“這是第一次看到你笑了這麽久呢雞湯不錯吧”


    “嗯。”他看著我,“非常不錯。”


    剩下的,我無論如何不肯喝了。好在林放也不再逼我,慢慢將雞湯喝完。


    喝了雞湯,林放似乎心情頗好,順道問了問我那廚子的情況,又問了問荊州一些風土人情。


    我倆說了一會兒話,怕林放累著,我端著空碗起身,走出房門。


    院中,劉恪扛著把刀,氣衝衝的看著我。這孩子,過了這麽久,還沒消氣麽


    我走過去:“好了,不要生氣了他受了那麽重的傷,你要體諒嘛”


    劉恪伸過頭,在我身上聞了聞,很肯定的說:“你也喝了。”


    我驚訝道:“你屬狗的”


    他點點頭,竟然有些得意。


    我頓時覺得,其實我還挺難理解遼東少年的自尊心的。


    “我說”他忽然揚聲道,還故意拖長,“其實你喜歡你們盟主吧”


    我呆了呆。忽然意識到林放很可能也聽到了這句話,不禁又羞又怒,壓低聲音等著劉恪:“你胡說什麽”


    劉恪更加得意:“被我說中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原諒你不給我喝雞湯”


    “我才不要你原諒”我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憤然道,“你這個臭小子,你懂男女之愛麽”


    他被我說得有點心虛,氣鼓鼓的道:“我不懂,難道你懂”


    “當然”我鄙視的看著他,“我對盟主,那是真心實意的崇敬之情,他就是我的老大,我的主上,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為了他,隨隨便便就可以去死。這種知己之情,是高於男女之愛的。你這麽說,玷汙了我跟盟主的感情”


    “什麽亂七八糟的聽不懂”劉恪白我一眼,“我去問他”一溜煙兒似的衝進屋子。


    我傻眼了,他要問林放什麽


    我忙跟進屋子,林放麵色平靜朝我們看過來我心中一鬆,太好了,看樣子他沒聽見剛剛劉恪的渾話。


    劉恪一屁股坐到林放床爆不說話。林放看看他,又看看我,道:“泓兒怎麽了臉這麽紅”


    “我沒事”


    “他被我說中心事,自然臉紅”劉恪插嘴道。


    林放挑挑眉:“哦”


    很奇怪的,他這一聲“哦”讓我的臉猛然變得更熱了,心竟然突突的跳,快得讓人受不了


    很想奪路而逃


    我一把抓住劉恪的領子:“臭小子,今日不讓你領教我破輦劍法我就不姓戰”


    他身子一矮,竟然從我手中滑出,急急往門口奔去。


    想逃我也一頭往門口奔去


    “嘭”


    “嘭”


    劉恪的身子忽然停住,我一頭撞到他背上,他發出一聲慘叫。我狠狠的摸摸額頭好痛臭小子,為什麽突然急停


    “泓兒,精神不錯。”一把洪亮沉穩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我一把拽開擋路的劉恪,呆呆的看著來人。


    他微笑著看著我,眼中滿是疼惜。


    “師父”我一時悲喜交加,撲到他懷裏。


    他撫了撫我的頭,鬆開手,三步並作兩步搶到林放床邊。


    我遲疑一下,往門外看了看,空蕩蕩。


    頓時有些失落,走回林放床邊。


    “文璿,你受苦了。”師父道。


    “無妨。”林放微笑道。


    “早知如此,我抗旨也要跟你們一起來荊州,興許你就不會受傷。”師父自責。


    “夏侯,這是我命中,該有此磨難。”林放平靜道,“你身負重任,豈能擅離職守”


    劉恪知趣的退了出去,替我們掩上門。


    師父又看了看我:“你也辛苦了。聽說你重傷了杜增”


    我嘿嘿一笑:“可惜沒殺了他。”


    師父點點頭,又朝林放道:“這次我帶了大部分精銳過來。其他幾路人馬也在路上。何時動手”


    林放沉吟片刻道:“朝廷的意思是”


    師父說:“被你料中了讓我們跟周昉聯手。”


    周昉這名字好耳熟,對了,曾聽爹爹提起過,是梁州刺史。爹爹看得上眼的人不多。這人能被爹提過幾次,可見不一般。


    林放道:“終於肯有大動作了。”


    “周昉軍隊已經開進荊州,估計還有七八日,便能抵達附近。”師父道。


    林放點點頭:“我們五日後動身,與他們匯合。先派幾個人過去與他們接頭。”


    師父又問:“可有霍揚等人的消息”


    我心中一緊。


    林放搖:“沒有。我在此地的消息極其隱秘,他們還不知道。”


    “他們應該安全吧”我問道。


    林放對我笑道:“擒了杜增,便知道了。又要打仗了,泓兒,你願意麽”


    師父有些驚訝的看看林放,又看看我。


    “願意你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豪邁道,“你說男兒在世,隻為大好河山。我說女子,也是一樣的”


    林放定定的看著我。師父擊掌道:“說得好”


    “那你先休息。”師父說,“明日再與你商議。”林放點頭。


    我尾隨師父出去,還未走到門口,我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師父,子蘇怎麽沒來”


    “等等”林放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倆轉身。


    “夏侯,我還有話要對你說。”林放道。


    夏侯看我一眼,朝林放走過去。我立在原地。


    林放輕聲道:“泓兒,你先下去吧。”


    我滿腹懷疑的走出房間。


    有什麽事,是師父可以知道,我卻不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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