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安從兩人身旁走了過去。


    “……幸好幸好。”袁曉捂著心口長舒一口氣,然後在抽屜裏翻找一陣,拿出個東西遞給林悠悠,故意捏著嗓子:“happy birthday my darling~寶寶,十八歲生日加聖誕快樂,祝你越來越美,心想事成。”


    林悠悠勾起嘴角,甜甜的:“謝謝。”


    袁曉送的禮物是施華洛世奇的項鏈,經典款,黑天鵝,林悠悠很喜歡。因開了個好頭,整整一上午她都心情極佳。


    直到午飯時間。


    下課鈴響,高三們一窩蜂湧出教室衝向食堂。林悠悠和袁曉慢人一步,到食堂時,每個窗口幾乎都已排起長龍。


    兩個人前後刷卡,說說笑笑地站到最後。


    突的,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道:“哎呀,這不是林悠悠同學麽,好久不見呢。”


    應瑤長期抽煙,嗓門兒比正常女生粗,腔調七拐八繞時,又做作又假。袁曉擰眉,視線在應瑤身上打量一圈兒,笑笑,依葫蘆畫瓢地還回去:“哎呀,這不是應瑤同學麽,好久不見,你好像又胖了呢。”


    “……”應瑤眯了下眼,仍舊直直盯著林悠悠,半刻,笑眯眯地說:“對了,我聽說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哦。”


    林悠悠排隊打她的飯,聞言也笑了下,挺敷衍,“謝了,也祝你聖誕快樂。”說完端起餐盤轉身走人。


    袁曉故意扯著嗓門兒:“今天你生日,居然遇上這個神經病,真——晦——氣——”


    然後是林悠悠的聲音,軟軟的,語氣很淡,“不理就好。”


    兩道身影漸遠。


    應瑤身旁,一個戴鼻釘的女生憤憤咬牙,“瑤瑤,這林悠悠太囂張了,根本不把咱們放眼裏,就讓她們走了?”


    “沒關係,讓她再嘚瑟嘚瑟。”應瑤冷笑,“十八歲生日啊,多重要,咱們當然也得表示表示才對。”


    *


    晚自習時,林悠悠收到了一條短信,發信人是她那位不學好的二流子弟弟:一會兒放學別耽擱,奶奶做了一大桌菜,全你愛吃的。生日快樂哈。


    她勾嘴角,敲著屏幕回複:好呀。


    八點五十,晚自習結束,袁曉還坐在位子上打手機遊戲,林悠悠和她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離去。


    月黑風高,空氣陰冷。


    林悠悠有點倒黴。


    自行車在經過一條小路時漏了氣,下來一看,原來地上有好些釘子,不知是哪家熊孩子搞的惡作劇。


    她無奈,隻能推著車步行,同時摸出手機看微信刷微博。


    剛走沒幾步,前方卻忽然出現幾個人影,緩慢從黑暗處走到路燈下,一個個叼著煙染了發,吊兒郎當把玩手裏的刀子。


    林悠悠心頭一沉,暗暗覺得不妙,於是轉身就往回走。


    後頭同樣有人擋住去路。


    她臉色發白,努力讓自己鎮定,“這樣吧,我身上有些錢,你們全都拿去,我不會叫人的……”說話的同時,手指飛快撥出110三個數字。


    然而還沒打通,手機就被人搶走摔到了地上。


    “喲,報警呢。”雞哥扔了煙頭往地上吐口唾沫,一笑就是滿口黃牙,“小妹妹,別緊張,哥哥不是壞人,也不想搶劫,就想跟你玩兒一玩兒。”


    林悠悠用力咬了下牙根,強擠出笑容,“玩兒也不能在這兒吧,哥,不如咱們換個地方?”


    雞哥冷笑,“少跟我耍花招。”然後給左右遞個眼色,兩個男的立刻走向林悠悠。


    她突的向雞哥背後大喊:“警察!這兒有人搶劫!”


    雞哥等人臉色一變,下意識回頭。


    小路上空空如也,連個鬼影兒都沒。再一看,那纖細身影已經扔了車往大路方向急奔。


    幾個男的拔腿追上去。


    林悠悠拚命往前跑,嘴裏不停地大喊救命,然而,就在距離大路還有幾十米時,她被抓住了。


    “敢耍我?”雞哥扯著她的頭發往後拽,“你他媽活膩了?”


    林悠悠掙不開,紅著眼,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操!”雞哥吃痛,反手甩她一巴掌,“小婊子。”


    “……”林悠悠悶哼,左臉鈍痛眼冒金星。


    幾個男人趁機把她往後拖,她哭喊,眼眶濕了,前所未有的絕望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尖叫,掙紮,反抗,激烈動作下露出小片腰肢,雪白晃眼。


    “還是雛兒吧。”雞哥麵目猙獰,惡心的大掌在她腰上摸了把,“別著急,哥哥今晚就給你開葷,包你爽上天。”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嗓音憑空響起,冰冷徹骨,“這麽欺負一小姑娘,合適麽。”


    第09章


    這個聲音音色很低,冰涼的,不陌生,林悠悠瞬間便聽出來。


    她紅腫的眸目光驚閃,轉過頭,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盡頭處,看不清臉,隻有一個高高大大的輪廓。


    刹那間,林悠悠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中看見了光。


    “……”她喉嚨幹澀,聲音沙啞不成調,“救我,救救我……”


    這時,一夥惡棍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為首的雞哥冷哼,“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東西,不想死就滾開。”


    肖馳眼皮都沒動一下,“把她放開。”


    雞哥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喲。怎麽,路見不平想英雄救美?”邊說邊淫笑,伸出髒手去摸林悠悠的臉蛋兒,“你讓我放我就放,還挺能耐,你他媽以為自己誰啊?”


    一夥人嗤地哄笑起來。


    林悠悠厭惡至極,想躲,頭卻被一個戴鼻釘的死死固定住。


    “我說最後一次,”肖馳微擰眉,掀起眼皮,“把她放開。”


    “王八羔子,聽不懂人話還是咋的?”一個梳辮子的男人罵罵咧咧地上前,揮拳朝他打過去,“沒聽見雞哥讓你滾呢!”


    肖馳動都不動,抓住辮子男的拳頭狠狠一擰,麵無表情。


    空氣裏“哢擦”一聲,似有硬物碎裂。


    “啊!”那個辮子男忽然殺豬似的鬼叫一聲,倒地捂著手打滾兒,疼得發抖:“哎喲,哎喲我的手斷了……”


    雞哥見情形不對,咬咬牙,抄著家夥親自上去打,其餘人也緊隨其後一擁而上。


    幾分鍾光景,小路上四仰八叉躺倒一片。


    肖馳居高臨下,微眯眼,“你是領頭的?”


    “……”雞哥全身都痛,正呲著牙倒吸涼氣,一聽這話,嚇得臉色都變了,忙道:“大哥,誤會,真是誤會,我其實就想嚇嚇她,沒想動真格的。”


    “嚇嚇她?”


    肖馳忽然毫無笑意地笑了下,然後,拎著雞哥的領子把人丟到林悠悠麵前,冷而狠:“跟她道歉。”


    林悠悠攥緊領口,往後挪了點,眼神嫌惡而警惕。


    雞哥是這一帶的地頭蛇,自詡是個人物,要他跟一個高中小女生道歉,實在拉不下臉。他皺眉,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肖馳把他右手踩在腳下,狠狠一碾,“聾了還是啞了?”


    雞哥痛呼一聲,趕緊說:“大哥饒命!我道歉,我道歉……”接著才看向林悠悠,道:“同學,我禽獸我不是人,我不該對你動手動腳,但是我必須得說清楚,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真不賴我,是應瑤花錢要整你……”


    林悠悠臉色大變,“……應瑤?”


    “是是,就是她,”雞哥哭喪著臉,“所以真不關我什麽事兒。”


    空氣死寂數秒。


    林悠悠憤怒,咬緊唇瓣用力捏了下拳,渾身輕微顫栗,好半晌才低低說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雞哥又看向肖馳,試探道:“大哥,我能走了不……”


    “滾。”


    話音剛落,一夥惡棍便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


    腳步聲音越來越遠,冬日的夜,四下靜謐,空無一人,隻有幾聲狗叫從附近的老小區傳出。


    肖馳半屈一條腿蹲下來,視線中,那姑娘瑟縮地蜷在牆角,鼻頭紅紅的,濃密睫毛懸掛淚珠,臉頰紅腫,烙著五根手指印。脖頸細長白,毛衣的領口已經脫線,露出半邊纖細鎖骨,有些狼狽。


    她低著頭,孱弱的雙肩規律抽動,看上去,嬌弱又可憐。


    他安靜打量她,半晌才收回視線,“能自己走麽?”


    “……”林悠悠吸了吸鼻子,點頭,然後便撐著牆準備起身。不料剛把膝蓋打直,一陣尖銳刺痛便猛地襲擊感官。


    她吃痛,重心不穩往後栽倒。正在此時,背後一隻有力的大手穩穩將她托住,肖馳的氣息整個兒籠上來,濃烈陽剛,夾雜淡淡煙草味。


    林悠悠心頭驟慌,下意識地推他,手指觸到那隻手臂,硬邦邦的,像燒紅的鐵。


    纖細指尖猛地一抖。


    “我還好,不用扶……”她小聲道。


    肖馳沒有說話,伸手捏著她校褲褲腳往上扯,薄唇緊抿。隨著布料寸寸上移,他英挺的眉也越皺越緊,最後成一個“川”字。


    映入視野的是一截纖細雪白的小腿,膝頭圓潤,光潔的皮膚破了皮,已腫起青色淤血。


    林悠悠感到羞窘而尷尬,“沒關係的,不礙事,我自己能走……”


    肖馳冷著臉,像沒聽見她說話,脫了外套裹住她,彎下腰,一手環過她背,另一手從她腿彎處穿過,毫不費勁地打橫抱起。


    她嚇得低呼一聲,本能地抱住他脖子,臉色驚疑。


    他麵無表情撂下三個字:“去醫院。”


    *


    十分鍾後,肖馳把林悠悠帶到附近最近的醫院,掛了急診。


    坐診的醫生是一個中年女人,簡單察看林悠悠膝蓋處的傷勢後,醫生拿起筆,“叫什麽名字?”


    她坐在椅子上,莫名忐忑:“林悠悠。”


    “年齡?”


    “……”林悠悠稍頓,目光無意識地往肖馳掃了眼,他斜靠著牆站在一旁,眼神平靜,臉色冷淡。然後她才清了清嗓子,道:“十……十八歲。”


    醫生剛記錄完,急診室裏便冷不丁響起個聲音,似乎玩兒味,“你滿十八了?”


    林悠悠臉微紅,輕輕咳嗽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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