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


    “行。”


    肖馳單手摸煙盒,取出一根塞嘴裏,點燃,目光掃過她的臉蛋兒,“就笑你呢。”


    “……” (#`皿)


    之後是一陣安靜。


    少頃,肖馳一根煙抽完,打破死寂,“今兒受委屈了?”


    林悠悠耷拉著腦袋,略猶豫,搖頭:“沒有。”


    “那一見我就哭。”


    “……”她窘迫,半晌才聲若蚊蚋地擠出四個字:“不好意思。”


    肖馳一哂,“沒什麽。你跟我不好意思也不是一兩次了。”


    這話,字麵上沒問題,但怎麽聽顯得很有歧義。林悠悠兩頰微熱,清了清嗓子沒有接話。


    然後又聽見低沉沉的嗓音從耳畔傳來,似笑非笑,“哭那麽傷心,不知道的怕要以為被打的是你。”


    林悠悠眸光一跳,詫異,“……你怎麽知道?”


    “莊寅傑。”


    “……”這世上,唯一能比食堂的碗大的,估計就隻有小莊同學的嘴了吧。


    林悠悠一陣尷尬,怕他對她產生什麽不好的誤解,於是嚐試著解釋,“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知道,動手打人是我不對,但是,其實是應瑤她先……”


    話沒說完,肖馳便麵無表情地打斷,“你沒什麽不對。”


    “……”林悠悠微怔。


    “有因就得有果。”他語氣冷而淡,俊臉在夕陽照映下顯得陰沉,“你生日那天的事兒,一巴掌輕了。”


    “……”林悠悠扯了下嘴角,“可惜那天晚上我忘了留證據,現在應瑤一口咬定,那件事和她沒關係。恐怕也隻能這樣了。”


    她說這話時,嘴角上翹,兩個小梨渦印在臉頰上,在笑,語氣裏卻充滿失落和無奈。短短刹那,肖馳抿唇,眸色深不見底。


    半刻,他說:“明天照常上你的課,其他不用管。”


    林悠悠一愣,電光石火間,聯想到今天在德育處的那通電話,以及劉主任態度的轉變,猛回過神來:“……今天,今天是你給我們學校那邊打的電話?”


    “嗯。”


    “……”車廂裏開著暖氣,溫暖如春,林悠悠靜須臾,轉頭看向窗外,嗓音輕輕的,柔而甜軟:“肖先生,謝謝你幫我這麽多忙。但是,你總這樣幫我,我可能會誤會的。”


    肖馳說:“誤會什麽。”


    “誤會……”她抱著書包的兩隻手,無意識地蜷握,“你幫我,不是因為我爸媽的關係。”


    話剛說完,黑色越野車已靠邊停下。


    她家小區到了。


    肖馳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沒答話。


    “……”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林悠悠覺得有點疲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帶。可未曾料到,摁鈕卡住了,半天解不開。


    驀的,她眸光微閃。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進入視野,巧勁兒一摁,按鈕開了。同時,男性荷爾蒙的味道兜頭蓋臉籠下來,強烈又陌生。


    林悠悠喉頭微堵,有點喘不過氣。


    肖馳低眸,視線中,她的發烏黑柔亮,白嫩的小耳朵半遮半掩地藏在底下。他眯了下眼,有意亦或無意,薄潤的唇拂過她耳垂。


    短短數秒一晃即逝。


    副駕駛室的車門“噠”打開,又“啪”猛合上,後視鏡裏,背著小書包的身影麵紅耳赤,落荒而逃……


    夕陽落下了山頭,隆冬時節,餘溫也跟著消退。


    有人卻渾身滾燙心神不寧。


    家裏,奶奶在廚房忙活,爺爺在客廳看報紙,二流子林毅抱著lol大殺四方,一切都和平時沒區別。林悠悠強自鎮定,跟大家打完招呼,然後走進洗手間。


    她抬眸,鏡子裏映出一張小臉,嬌俏動人,紅得像顆番茄。


    林悠悠心慌,胡亂打開水龍頭洗臉。


    水聲嘩啦。


    那人的嗓音猶在耳畔,低啞的,半帶玩兒味,久久不散。


    ——


    “別總臉紅。”他貼著她的耳朵,“你害羞的樣子,會讓人想吃了你。”


    ……


    林悠悠又羞又窘,閉上眼,腦子裏詭異冒出一個念頭——偶買噶,遠古神話他老人家,剛剛是在……調戲她?


    *


    良久,直到纖細身影完全消失,肖馳才把視線從後視鏡裏收回。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垂眸,滑開接聽鍵,語氣冷淡,“喂。”


    對麵兒一陣嘈雜,不多時,龍洋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出,有點兒出喘,“馳哥,人我找著了,怎麽處理?”


    “先送成華德育處。”


    *


    失眠一了整夜,第二天鬧鍾響起時,林悠悠差點兒沒死在床上。


    到學校後,袁曉盯著她的熊貓眼仔細打量,很狐疑,“你昨晚是去偷雞了還是去摸狗了?沒睡覺麽?”


    林悠悠趴在課桌上打瞌睡,可憐巴巴的,“失眠。”


    “為什麽呀?”


    “……”短短幾秒,林悠悠耳畔再度回響起肖馳的話,頓時又羞又窘,擺擺手:“沒什麽,就是快一診了我緊張而已。”


    袁曉一臉不相信,剛要說話,黑板左上方的廣播卻突兀響起,全校同步,響徹整個兒成華校園。


    “通報——我校高三(九)班學生應瑤,於201x年12月25日晚夥同社會人士搶劫同校同學,情節極其惡劣。經校方研究,決定給予開除學籍處分,以儆效尤。”


    全校瞬間炸開鍋。


    袁曉難以置信,“……應瑤,被開除了?”


    林悠悠也愣愣的,“好像……是這樣?”


    班上同學也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應瑤作威作福這麽久,德育處這次給力,總算為民除害了。”


    “不過,她家後台挺硬的,校董事會都有她家親戚……學校什麽時候這麽大公無私了?”


    “管他呢。反正是件好事。”


    ***


    風波平息,時間的長河繼續往前流。


    那件事以後,林悠悠再沒有見過應瑤,偶爾有同學討論,說那個女生已經被家裏送去國外上學,有說是日本,也有說是西班牙,版本眾多,無從考據。林悠悠聽聽就過了,不多關心。


    日曆眨眼撕一張,勁敵一診考試如期而至。


    世上巧合很多,公布成績當天,將好是袁曉去美國的日子。


    這日,陰雨綿綿。


    成績公示榜前,人頭攢動,高三生們有的拿手機,有的拿紙筆,記錄著自己的各科成績和排名,或喜或憂。林悠悠發揮正常,這一次,她的年級名次是第五,全市排名第十四,一貫的出色。


    同學甲感歎:“林悠悠又是前五名裏唯一的那個女生。”


    同學乙酸溜溜的:“長得那麽漂亮,成績還那麽好。上帝真不公平。”


    同學丙嘲笑,“像你啊,成天就知道打扮和花癡,你要有她那麽用功,沒準兒也行。”


    耳畔嘰嘰喳喳的,林悠悠隻當沒聽見。她抬頭,目光定定看向排名的第一位,半刻擰眉,像下了什麽決心,轉身離開。


    第一名:蕭白莫。


    *


    林悠悠去了高三(七)班,教室裏吵吵鬧鬧,並不見蕭白莫的身影。她等了會兒,還是不見那人回來,於是無奈,歎了口氣,準備打道回府。


    誰知經過樓梯拐角時,有人迎麵走來,玉樹臨風,清清冷冷,仍是那副把袁曉魂都勾走的清貴模樣。


    林悠悠麵露喜色,“蕭同學?”


    蕭白莫麵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過,頓都不頓,也沒看她一眼。


    她皺眉,隻好追上去,“蕭同學?蕭同學?……蕭白莫!”最後三個字,嗓門兒大,中氣足,幾乎用吼的。


    話音落地,不少同學都往這個方向投來注目禮。


    好在蕭白莫的步子終於是停下了。


    他冷冷瞥她一眼,“有什麽事麽。”


    “沒事我也不會來找你的。”林悠悠眉心緊蹙,說話的語氣不太好。


    蕭白莫“哦”了一聲,“什麽事?”


    林悠悠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道:“袁曉今天就要去美國了,晚上九點半的飛機,我們約好了去送她。”


    “哦。”


    林悠悠繼續:“我聽說,你和徐薇已經分手了,就想來問問你,今晚有空沒有。如果有話,我希望你能一起去送送袁……”


    “袁曉要去哪兒和我沒有關係。”蕭白莫冷聲打斷,“我和她不是朋友,沒有去送她的理由。”


    “你……”林悠悠咬牙,幾乎是強忍著怒火道:“袁曉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她想在走之前見見你。”


    “為什麽她想,我就必須做。”


    “……”


    “我晚上有事,去不了。抱歉。”他拒絕得冷淡而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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