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怎麽樣呢?


    蕭白莫冷冷勾了下唇。他原本就不是好人,也不是君子。


    半刻,他腳下頓住。


    前方不遠處,依稀能看見一個人影,個子很高純黑色的衣飾,幾乎與背後夜色融為一體。男人斜靠著牆壁抽煙,手抄褲兜,眉眼隱匿在夜裏,麵無表情,渾身透著股冷厲的痞味兒。


    蕭白莫看見他,沒並沒有多驚訝,隻輕笑著道,“肖先生,這麽晚了找我有事?”


    肖馳直身,從容走出黑暗,隨手把煙頭摁熄在牆上,語氣很淡,“是你。”


    肖馳一眼就想起了這個少年。三年前,他在邊湖見過他。


    蕭白莫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肖馳的麵色很冷靜,“我打假拳,殺人滅口那些話,是你跟我女人說的。”


    蕭白莫道:“對。”


    聞言,肖馳挑眉,淡淡點了下頭,靜半刻,然後狠狠一拳就猛砸了過去。


    第69章


    肖馳動手在蕭白莫的意料之外, 他麵色微變,卻沒有躲, 硬生生挨了下來。


    隨之悶哼出聲, 腳下踉蹌著往後退幾步。


    眼前昏花,隱約聽見對麵那高大人影的聲音, 挺寡淡的語氣, 鬆散自如,玩兒味狠戾, “站穩了?”


    不等蕭白莫開口,又是陣劇痛鋪天襲來。


    “……”這一次, 清冷少年嘴裏的血腥味兒濃烈蔓延, 他唇緊抿, 微抬左臂,虛扶住手邊的老牆勉強維持站姿。


    格鬥之父的兩拳,這麽硬抗下來, 著實夠嗆。


    蕭白莫修長的五指在牆壁上用力收攏,眼睛直直盯著肖馳。後者冷眼旁觀, 一雙眸子銳利淩厲,像荒原上的野獸,渾身的氣場狠戾到極致。


    絕非善茬。


    蕭白莫的視線在肖馳臉上打量片刻, 忽然一勾唇,語氣挑釁,“肖馳,現在不混黑了。豺狼虎豹穿人皮, 是不是很累。”


    美國的三年,他早把這男人的過去查得清清楚楚。什麽亞洲格鬥之父,什麽遠古神話,什麽民族驕傲民族脊梁。簡直就是笑話。


    肖馳表情冷淡,垂眸,從煙盒裏摸出一根塞嘴裏,拿火點燃,白色煙霧背後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後,他眉峰一挑,“看來你挺了解我的。”


    蕭白莫麵無懼意,“隻是比她了解你,一些。”


    肖馳撣煙灰,沒什麽語氣地說:“說來聽聽。”


    蕭白莫別過頭咳嗽幾聲,背靠牆壁站定,冷聲道,“你老家在嶂城,幼年時期被你父母帶到了美國。那時候,你們一家四口生活在拉斯維加斯,家庭拮據,生活困難,然後你就進了美國的黑市圈子,靠打黑拳為生。那時候,你們那圈子好像還給送了個綽號,叫‘殺神’,對吧。”


    肖馳沉著臉,抽著煙,沒有接話。


    蕭白莫便繼續,“黑拳那一行,打死人不犯法,也不用償命。為了錢,你們什麽都能幹出來。肖馳,你骨子裏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自己清楚。林悠悠傻,不是所有人都傻。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林悠悠那麽好,你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她,怎麽能給她幸福。”


    他目光無波無瀾,半刻,吐出一口煙圈兒,道,“林悠悠是我女人,怎麽讓她幸福,是我的事兒,用不著你一外人操心。”


    蕭白莫諷刺地笑,“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你就這麽有自信,自己能贏?”


    話音落地,肖馳垂眸,視線在那張清秀臉龐上審度。


    他掐了煙頭。


    昏暗中火星明滅一瞬,終於化成死灰。蕭白莫隻覺眼前黑影閃過,還未有反應,後腦勺便被一股大力死死扣住,往下一摁,那人的膝蓋正中他腹部,劇痛驟然擴散至全身。他咬緊了牙關,剛要說話,那股猛力又往後拉拽,破抹布似的扔向背後老牆。


    背脊重重撞擊水泥,蕭白莫擰眉,彎腰死捂住腹部。


    肖馳走近幾步。


    少年抬手拭去嘴角邊上的血絲,疼痛使然,臉色已蒼白如紙,“你想怎麽樣。”


    他淡淡瞥了眼地上的人,“你說呢。”


    蕭白莫並不慌,“想就這麽打死我?”


    肖馳嗤,站半刻,一把拎起蕭白莫的衣領,居高臨下,語氣冷淡,一字就是一頓,“給老子聽清了。老子殺過人,沾過血,十四歲就在黑場玩兒命,你拿什麽跟我玩兒,跟我搶女人。”


    他唇線筆直,眸色陰沉而凜然,蕭白莫看他幾秒,心一沉,反應過來什麽,“林悠悠昨晚上和你在一起。”


    肖馳冷笑,“老子以為挑撥離間是娘們兒才幹的事。說些子虛烏有的屁話,往人背後捅刀子,姓蕭的,你他媽也算男人?”


    “……”


    蕭白莫垂下眼,自嘲似的勾了勾唇,有些難以置信,“她原諒你了?”


    “和你沒關係。”


    “她的父母因你而慘死……不可能。她怎麽會原諒你。”


    “說了。和你沒關係。”


    肖馳鬆開手,直身麵無表情地站定,半刻,語氣淡淡,“tn非洲分部的假拳醜聞,也是你鬧出來的吧。”


    蕭白莫背靠牆壁,冷著臉沒吱聲,並不否認。


    肖馳說:“你說得沒錯,我不是好人。過去,我靠打黑拳生存,每一場都是賭命,拿命換錢。林悠悠是個好姑娘,幹幹淨淨,我配不上她。”


    蕭白莫眸光微閃,抬頭,目光裏浮起一絲驚異。


    他居高臨下地瞥他一眼,笑,“但老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兒,敢作敢當,堂堂正正。再不濟,也比你這種人強。我不能給她幸福,你能?”


    “……”蕭白莫閉上眼,咬咬牙,額角青筋突的一跳。


    “林悠悠是我的女人,我當然會疼她愛她,一輩子對她好。這個姑娘的未來我肖馳全權負責,不勞你多慮。今天動手,是讓你這個高材生長個記性,別動你動不起的人。我護短護食,見不得林悠悠哭也見不得她受丁點兒委屈,再有下次,保不定我會幹出什麽事兒來。記清了。”


    話說完,少年頭頂就扔下來好幾張百元大鈔。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最終完全消失於夜色。


    一眼也沒回過頭。


    清秀少年頭靠著牆,無聲失笑,嘴角淌著血,眼底有微微濕意。


    傻逼。


    蕭白莫你他媽就是個傻逼。


    看來有些秘密,注定永遠都隻能是個秘密。


    *


    風波平息後,眨眼便過去了兩周。


    生活在此回歸正軌。


    直到交流團在c大的最後一天,林悠悠都沒再見過蕭白莫。


    k大的帶團老師說,蕭白莫臨時有事,回美國去了。走得很突然,連老師都是在第二天才知道。


    方茂聽後搖搖頭,滿臉的可惜,“這樣啊。還說抽空跟他探討探討學術問題呢,這麽牛一人物,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學生甲打趣,“方會長,人家是新聞工作者,你一數學係的,能和蕭白莫探討什麽學術問題。再說了,新聞係高材生,你麵前不就有一個。”


    方茂沒搭理他,轉而看向林悠悠,隨口道:“對了悠悠,蕭白莫和你是老同學,他提前走的事兒,跟你說沒?”


    林悠悠眸光微變,臉上還是笑著,搖搖頭,“沒有。”


    “哦。”方茂見打聽不到什麽,又聊別的去了。


    和交流團的最後一次聚餐,專程選在一家火鍋店,一桌子人說說笑笑,圖個氣氛火熱。酒過三巡,除林悠悠和個別學生外,大家都有些暈乎了。


    作為為數不多的清醒者之一,林同學責任重大。填飽肚子後,她隻能一麵搶其他人的酒瓶,一麵滿臉黑線地思考,等會兒如何送這些美國友人回酒店。


    晚上九點半左右。


    張靜扶著搖搖晃晃的白婷走進洗手間。


    白美人對蕭白莫有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張靜心下好奇,半揶揄半打探:“你之前不是說,要對蕭白莫展開攻勢,爭取在他回美國之前把他拿下麽?沒成功?”


    白婷已經喝高了,聞言皺起眉,大著舌頭擺手,說:“別、別提了。氣死我。”


    “怎麽了?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沒有。”


    “那他怎麽對你不感興趣?”這位文體院院花,向來是全c大公認的尤物。


    白婷嗤了聲,咯咯咯地笑,“你知道個屁。人家蕭大帥哥可是顆癡情種呢。”


    “什麽意思?”


    “噓……”白婷豎起一根食指,皺著眉,“我偷偷告訴你哦。其實啊,蕭白莫有喜歡的人,就是……”


    就在這時,“哐當”一聲,洗手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頭推開。


    張靜轉過頭,笑著打招呼:“悠悠。”


    白婷扶著洗手台,偏偏倒倒地站著,甩甩頭,含混地直說“對啊對啊,uuuu”。張靜壓根兒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拍拍她的背,道,“醉成這樣,說什麽呢。洗個臉。”


    林悠悠衝兩人禮貌地笑了下,進了隔間。


    門外,張靜已經把說胡話的白婷給弄出去了。


    幾分鍾後,林悠悠擰開水龍頭洗手。兜裏的手機忽然震了下。


    她眸光微閃,拿紙擦擦手,解鎖屏幕察看。是一條微信的未讀消息。


    陳坤的親親小寶貝:莫西莫西~


    肖馳的親親小寶貝:唔?


    袁曉:……你這昵稱是要惡心死我嗎【再見】?


    她:隻有你一個人能當小寶貝嗎【微笑】。


    袁曉:聽說今年的ufc馬上又要開幕了?


    林悠悠:對啊。


    袁曉:聽說你男人自己不上,要讓那個操天操地拽上天的龜毛紅內褲上???


    “……”林悠悠嘴角一抽。


    反應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好友口中那位“操天操地拽上天的龜毛紅內褲”是哪位,默了默,回複:嗯。肖馳是打算讓陸囂去來著=。=


    袁曉:本來我還說買張票去湊個熱鬧,看來不用了【微笑】。祝他首輪被ko吧。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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