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澡嗎?”


    謝嵐累得不想動。


    “我抱你去洗。”


    戰況激烈成那樣,再害羞就是矯情了,謝嵐任由他抱進了浴室。


    結果一個沒小心,又在浴室裏來了一次。


    陳默將她放回床上的時候,她已經軟成了一灘水。


    看著更勾人。


    他倒沒再折騰她,隻問她會不會太累。


    謝嵐嗯嗯啊啊地說:“還好……”


    陳默是聽出來了,他得收斂點。


    謝嵐摸著他腰上的傷疤,“你不會累嗎?”


    “不累。我不能動的那兩年,每天都在練上肢力量,後來能下地之後,改練下肢,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以前強壯很多?”


    謝嵐摸了摸,確實練出一身肌肉。但因為他體型修長勻稱,平時並看不出來。


    她心生憐惜,“康複訓練的時候很苦吧。”


    “不苦。”陳默淡淡揭過,“那時候一想到你,每天都有花不完的力氣,飯比別人吃得多,訓練也比別人更賣力。現在看來好像因禍得福了,你說是不是?”


    謝嵐抿嘴一笑。


    陳默親了下她的額頭,“等回美國,我就在d鎮工作了,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實驗室,老板派我過去做technician,就當學習吧。你要不要搬出來和我一起住?”


    “那得跟孔曉玥說一聲。”謝嵐想了想,“孔曉玥那個帖子,是不是你回複的?”


    “什麽帖子?”


    “租房的。”


    “……嗯。”


    微笑從她的眼角漾開,“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


    陳默說:“其實我去看過你幾次,不過沒告訴你。”


    謝嵐閉著眼,握著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我都能感覺到。”


    那樣讓男人動欲的地方,他的手撫摸上去,卻是虔誠的。


    “謝嵐,你真的要嫁給我?”


    她輕輕一笑,“不然呢。”


    “我……我什麽都沒準備,覺得委屈了你。”


    謝嵐又捉著他的手指往上移,“這條項鏈不是你送的嗎?”


    那條t家的心形鑰匙項鏈。


    謝嵐說:“鎖也沒換,房子也有了,我們還需要什麽嗎?”


    陳默反身壓住她,右手在枕頭下一探,摸出枚戒指。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裏,他準確無誤地將戒指戴在她左手無名指上。


    尺寸剛剛好。


    “臨時買的,你可能不喜歡……”


    “我喜歡。”


    謝嵐摟住他的脖子,溫軟的嘴唇貼上。


    像是一個邀請,而他壓抑了太久,似乎急於證明自己。


    一次比一次激烈。


    折騰了一整宿,第二天醒來已是日正天中。


    他們收拾了一下,回到謝嵐家中去拿戶口本,決定下午就去把證給領了。


    當天民政局排隊的人很多,體檢、拍照、蓋戳,磨磨蹭蹭排到他們時,謝嵐腰一軟,有些站不大住了——


    昨晚太累。


    陳默讓她靠自己身上休息,她不肯,嫌人多被一雙雙眼睛盯著。


    其實來領證的小情侶,比他們膩歪的多得是。


    拿了小紅本出民政局,看著照片上兩個人甜甜蜜蜜的笑容,又解乏了些。


    謝嵐指著他的頭像說,“你笑得好傻。”


    陳默:“我怕照相大姐看我太帥,心神蕩漾,手一抖給我們拍糊了。”


    謝嵐:“臉皮真厚。”


    “你第一天知道啊,不過我實話實說……”民政局離白港不遠,他們沿河邊走了兩步,陳默提議,“你累了吧,我們晚上就在白港找個地方吃飯?”


    “好。”


    他們路過一家老劇院。


    劇院門口停著一輛老式中巴車,十來個孩子在兩個老師的帶領下排著隊從劇院蹦蹦跳跳地出來,快上車時,兩個男孩突然大打出手,其中個子矮點的男孩被推倒在地,頓時嚎啕大哭。


    年長的老師忙上前去抱他起來。


    另一個老師還在指揮安排其他孩子繼續上車。


    謝嵐認出那個年長者,“王老師?”


    洛城兒童福利院的王春芬。


    王春芬顯然不大認得她了。


    她一邊安撫那個小男孩,一邊緊著眉頭回憶,“你是……你是……”她努力從以前福利院的孩子裏尋找這張半生半熟的麵孔。


    “我是謝嵐,彬彬的姐姐。”


    王春芬一拍腦袋,“哦對!小謝!好多年沒見過你啦,真是長成大姑娘了,我都沒認出來,最近還好吧?在哪兒工作?”


    謝嵐說:“我還在讀書。”


    “真好啊,會讀書的孩子就是好。”王春芬指著身邊的小男孩說,“霄霄,要向這個姐姐學習,好好念書,上大學,不要總跟人打架,知道了嗎?”


    小男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點點頭。


    王春芬說:“這幫孩子六一兒童節要來表演節目呢,先帶他們來彩排。現在的孩子,越來越難帶,一個個都皮得不行。特別是剛才那個郭瑞,還有這個陳霄,一天不上房揭瓦就皮癢。”


    陳默一怔。


    年輕的老師將灰撲撲的小陳霄抱上車。


    謝嵐也想起這個名字,她問:“陳霄……他是孤兒嗎?”


    “也不算。不過這孩子可憐呐,金銀窩裏生的,結果媽死了,爸坐牢了,兩歲就沒了家。你說從小就沒享過福的也就罷了,這種一下天一下地的,小孩子真受苦。”


    謝嵐看著陳默。


    王春芬說:“我們回福利院啦,下次有空去看看,福利院大變樣了呢。”


    “好的,王老師再見。”


    中巴車開走,揚起一陣尾煙。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陳默說:“我昨天下午去了趟監獄。”


    “看你爸爸?”


    “嗯。他減了兩次刑,還有半年多。等他出來後,就可以把那個孩子接回家了吧。”


    謝嵐點頭,“福利院照顧得再好,也比不上親生父母。”


    親生父母,這個詞在陳默心裏,一度是拒絕的。但年歲長了,血緣上的一些東西,終究割舍不下,就像他當年去追逃逸的溫妍,說不上是因為仇恨,還是為了要證明某些事情給父親看。


    謝嵐問:“你爸爸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一般吧,還過得去。”


    “不如我們明年再辦婚禮,等一家人聚齊,你覺得可以嗎?反正今年我也沒剩幾天年假了,辦起來可能會太倉促。”


    “……好,都聽你的。”


    白港的風鼓動著她的長發,在他心間泛起漣漪。


    他握緊她的手。


    流年轉換,過去的是是非非,早已被時間衝淡。


    他們路過白港飯店,陳默駐足多看了一眼,緩緩地說:“記得有次和我爸吵架跑出來,就在這個車站遇到你,你說那時候……“


    謝嵐抬頭看他,“那時怎樣?”


    那時她像一彎清冷的孤月,他是一方長了刺的頑石。潮水漲了又落,風雪去了又歸,頑石被一點點磨平,再抬頭時,月依然如故。


    何其有幸,他們能夠相遇,在青春的歲月裏為彼此救贖,溫暖一生。


    一如十六歲時許下的誓言。


    答應了,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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