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也是一地落葉,門窗緊閉,整座房子灰撲撲的,沒有一點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兩人根本不忌憚有什麽躲在屋裏,陳弦鬆的玉鏡也沒有動靜。他從腰包裏掏出一串鑰匙,把門打開,一股濃重的灰塵味兒,撲麵而來。


    兩人舉起手電,屋內的一切,一覽無遺。陸惟真跟在他身後,看著簡單的家具、家電和陳設,一摸都是厚厚的灰。


    兩人又上了樓,也是一樣。不過,當陳弦鬆打開一個其中小房間的門,看到裏頭幾乎是空的,他眼神一變。


    陸惟真:“這是儲藏室?”


    陳弦鬆點頭,走進去,看著地上散落的一些紙殼和包裝,說:“他來過這裏,把所有儲備物資帶走了。”


    陸惟真不知該高興還是失望。因為看起來,林靜邊到過這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兩人離開小屋。經過之前窗簾閃動的那間屋子時,陸惟真讓陳弦鬆停車,她從後備箱提了一袋糧食,放在屋門口,又輕輕敲了兩下門,走了。陳弦鬆一直看著她,等她回到車上,他揉了揉她的頭。


    “接下來去哪裏?”她問。


    “城南高鐵站附近。”


    陸惟真一愣,瞄他一眼。當初她卷走他的法器跑路,就是蝸居在那附近。


    陳弦鬆明明沒看她,卻像猜到了她在想什麽,語氣平淡地說:“你猜得沒錯,當初我租下那個房子,就是為了捉你。”


    陸惟真:“……”


    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錯啦!”又很機靈地說:“你看現在也捉到了,沒虧。”


    他臉上露出點笑容,任她像小奶狗一樣撓著。


    隻是當他望著前方的路,餘光裏一直有她。他想,這本該是一條荒蕪到底的路,一條茫茫無盡的路。隻因為有她陪伴,竟一點也不孤單和失望了。甚至覺得,一定會有希望。


    兩人又從城西北,繞了個大圈,開到城東南。這時,太陽已經西沉。


    重要交通樞紐,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裏是安全區。


    陳弦鬆把車停在距離安全牆千餘米的一座高架橋下。這時,他就發現斷手準備的工具,非常稱手、非常對自己胃口了。他從包裏摸出望遠鏡和對講機,都是他喜歡用的牌子。


    他先用望遠鏡觀察,隻見以高鐵站為中心,周圍大片建築,都被圈在安全區內。安全牆主要由水泥或者鐵絲網構成,高度大概有5米。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高高的崗哨,上頭有持槍的士兵。透過鐵絲網,還能看到安全區內一隊隊正在跑步的士兵,或者牆後停靠的幾輛坦克。


    重兵把守、防衛森嚴、固若金湯。


    陸惟真則正在找吃的,這些是她爸準備的。她相信哪怕是亂世,出門在外,她爸對於她的飲食,也絕不會認輸。


    果然,她很快找到了一整袋陸氏自製自熱石灰小包,和十來袋食物。她決定從最不能放的吃起,先用不鏽鋼飯盒加熱了兩張夾青椒肉絲烙餅,又用保溫壺裏的熱水,衝了兩碗濃濃的帶著油花的鄉裏炒米,再打開一盒陸氏自製藤椒鹵雞腿和一盒自製香辣鹵毛豆。


    等陳弦鬆轉頭想要把望遠鏡遞給陸惟真時,就看到她正捧著一碗炒米,在聞味兒。而後備箱已經被她清出一塊位置,鋪好一張小餐墊,擺滿在這亂世裏堪稱饕餮盛宴的食物。


    陳弦鬆拿著望遠鏡沒動,喉結上下滾了滾。


    陸惟真轉過頭,把那碗熱炒米遞過來,陳弦鬆接過,她說:“你試試。”


    陳弦鬆喝了一口。


    她問:“好喝嗎?”


    他點頭。


    她又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隻雞腿,喂給他,陳弦鬆看她一眼,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她問:“好吃嗎?”


    他又點頭。


    “是不是比壓縮餅幹好吃多了?”


    他笑了笑,再次點頭。


    她也滿意地笑了,大手一揮:“以後你跟著我,不管去哪裏,都不用吃壓縮餅幹了。”


    陸惟真遞給他一隻手套,轉身端起自己的炒米。陳弦鬆站在她身後,一手炒米,一手雞腿,低聲答了句:“好。”


    陸惟真手一頓,心想這家夥真是,有時候可憐得讓人心疼,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


    陸惟真吃了半張餅、一碗湯和一個雞腿後,就徹底飽了。陳弦鬆將剩下的所有食物一掃而光。這時天也黑了,高架橋下有一片停車場,停滿了廢棄的車。這裏離安全區近,相對比較安全。陳弦鬆就把車也藏進去。


    陳弦鬆打開地圖,選定了一條路線。陸惟真就坐在邊上,嗑父親準備的焦糖炒瓜子,看著他時而舉起望遠鏡眺望,時而在地圖上標記。而她手剝了一小把,就讓他張嘴,整把喂給他。結果他吃了一次,就皺眉,說不要了。


    “不喜歡吃嗎?”


    “不吃零食。”


    居然不喜歡吃零食,陸惟真心想,他可真是筆直筆直的啊!


    陳弦鬆選了安全牆上,光線相對陰暗的一塊區域,作為入口。兩人分頭行動,他連續瞬移5次,就像黑夜裏的一抹殘影,無聲無息,轉眼間,人已站在安全區內的一個街角。陸惟真和他同步,原地拔起一千米,於他頭頂禦風而行,進入安全區後,再如同一根線從天空墜落,落在他身旁,兩人並肩沒入黑暗裏。


    起初,雖有路燈,路上空無一人,兩旁樓棟上燈火也很稀疏。如果遇到崗哨和士兵,兩人就遠遠避開。再往裏走,燈光越來越多,路上開始有行人,甚至有店鋪開門。一開始,他們看到行人,還避開。後來,幹脆大大方方走在街頭。


    直至他們走到安全區腹地,這裏燈火通明,店鋪全都開著門,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有人在飯店吃飯,有人在叫賣水果,有人在買衣服,有孩子在街頭哭鬧,有人在打麻將……


    陸惟真站在街頭,久違的生活氣息撲麵而來,令她恍惚有種這城市裏一切都沒有改變的錯覺。陳弦鬆也靜靜注視著。


    陸惟真說:“真是太好了。”


    陳弦鬆點頭。


    希望就在這裏。脆弱的人類,永遠強韌的生命力。岩縫中重新長出大樹,頂風遮雨,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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