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等車子駛出湘城,往北而去,林靜邊才察覺出不對勁,問:“師父,不是要……先送她回家嗎?”


    陸惟真立刻轉頭看著陳弦鬆。


    陳弦鬆身為一個男人,一時還真不好回答,靜了幾秒,才說:“不送了,換她送我去江城。”


    陸惟真滿意地把頭轉了回頭。


    林靜邊一愣,說:“全國的捉妖師現在幾乎都在那裏,她去……會不會不合適?”


    陸惟真又把頭轉過來,盯。


    陳弦鬆突然有點頭疼,又有點好笑。他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林靜邊,答道:“沒事,送到就回來,沒人能察覺到她。你不必擔心。”


    林靜邊一滯,小聲說:“我沒有擔心她。”


    陶清扉瞅他一眼,操這麽多心幹什麽?難怪老得快,明明比她小三歲,看著卻比她大三歲。


    他們是大清早吃的飯,惡戰一場,整天沒吃東西,現在已是晚上,早已饑腸轆轆。好在出發前,陳弦鬆已經把腰包裏的食物都拿了出來,一部分放回後備箱,一部分放在陸惟真腳下。


    陸惟真意外地發現腰包還有保鮮功能,所有食物看著跟昨天一樣新鮮。她就給了林靜邊一個自熱裝置和兩張香辣大肉餅,並四個鹵蛋。林靜邊低著頭接過,幹巴巴說了聲:“謝謝。”


    陸惟真又熱了一張肉餅,陳弦鬆正在開車,她就撕成小塊小塊要喂,陳弦鬆很不習慣這樣,偏頭躲開,說:“不用,到了我再吃。你先吃。”


    陸惟真覺得他肯定很餓,不幹了,把餅一放,小聲說:“你不吃我也不吃。”


    陳弦鬆轉頭看她一眼,語氣有點嚴厲:“聽話。”


    陸惟真繼續小聲bb:“路上一共也就四五個小時,我都不能看著你吃點東西,放心離去嗎?”


    陳弦鬆沉默片刻,又歎了口氣,但徒弟和醫生還在後麵,實在沒臉開口,就轉頭看了她一眼。


    陸惟真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眯眯把餅喂到他嘴裏,於是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兩張餅。


    後排,陶清扉坐著沒動,林靜邊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先熱好一張餅,又放了一會兒,摸摸熱度可以入口了,就拿保鮮袋拿起,遞給她。這才熱自己的。


    林靜邊很快吃完,就等著,等她也吃完了,把垃圾一塊收拾好裝進袋子裏。這時陶清扉說:“我困了,想睡會兒,有沒有靠枕什麽的?”


    這個還真沒有,陸惟真聽到了,說:“沒有。”


    陶清扉就看了林靜邊一眼,林靜邊:“你看我幹什麽?難道我還能變出來?”


    陶清扉心口一疼,扭過頭去,靠著窗睡了。


    林靜邊就小聲問:“師父,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會兒,換我開?”


    陳弦鬆這回也警醒了,餘光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心想問什麽廢話?沒聽到她說,一共就四五個小時,我還睡一覺不管她,回頭分開的時候,她的淚水該把我衣服都濕透。


    “一點也不累,你睡。”


    “哦。”林靜邊和師父之間是不會客氣謙讓的,閉眼倒頭就睡。


    隻是某個瞬間,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靜邊,忽然覺得手臂一沉。捉妖師哪怕睡眠中也是很警惕的,睜眼一看,就見陶清扉不知何時倒向了這邊,頭靠在他的胳膊上。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兒,頭發的味道卻很清新,平時那麽強悍凶惡的一個女人,此時歪倒在他身上,看起來居然也沒有多大一隻。林靜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推開她也不是,讓她繼續這麽軟軟香香地靠著好像也不對。年輕的小捉妖師僵硬如鐵,接下來的一路,保持這個姿勢一寸也沒有移動過。


    陳弦鬆開了一會兒車,還想著和黏人精說說話,結果半天沒聽到動靜,轉頭一看,某人頭靠在車椅上,呼吸均勻悠長,很香地睡著了。


    陳弦鬆靜默片刻,無聲笑了。


    等快到江城時,陸惟真才渾身慵懶地醒來,一看路旁的指示牌,眼睛都直了:“我睡了多久?”


    陳弦鬆:“不多,三個小時。”


    陸惟真整個人都不好了,委委屈屈地說:“你怎麽不叫醒我?”


    陳弦鬆靜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沒舍得。”


    陸惟真心裏酸酸的,更舍不得了,想哭。她想,從葫蘆裏出來後,他們兩個人,還沒有分開過。除了睡覺,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每天吃著一樣的東西,做著一樣的事,懷著一樣的心情。一起反抗她媽,一起找到靜邊,一起打灰鬼,一起幹了一場大架,一起把幸存者成功送到了安全區。天天月月年年好像都應該在一起。


    江城師門所在,和湘城陸家莊園,頗有異曲同工之處。大概也是為了避人耳目,師門也在郊區,不過,看起來可比陸家莊園氣派多了,圍了好一大片地,透過高高的鐵絲網,可以看到裏頭好幾排白色的房子。第一座房子屋頂上,還有很大很醒目一個藝術字招牌:“漢江情休閑娛樂山莊”。


    林靜邊解釋道:“這是我們捉妖師協會薑會長家的產業,之前一直是度假山莊,正常對外營業,有吃有喝還有玩的。我和師父每次來江城也是住在這裏。不過現在肯定不營業了。聽說很多捉妖師都投奔過來了。”


    他之前雖然人在湘城無人區,但是有和師門聯係過。


    陳弦鬆把車停在距離山莊大門幾百米的一個偏僻角落,這裏樹木繁密、四周無人。陸惟真下了車,他也下車。車上另外兩人自然不動。


    他倆走到旁邊一棵大樹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陸惟真的眼睛紅紅的,神色還算平靜。陳弦鬆的臉色透著那麽一絲陰沉,走回車旁,又望向她,神色卻瞬間變得柔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該走了。陸惟真咬了咬唇,說:“我看著你們車開走,我就馬上走。”


    陶清扉和林靜邊都繼續不吭聲當透明人。


    陳弦鬆隻怕再耽擱下去,她真的會哭出來,點頭,上車,一腳油門,車拐了個彎,不見了。


    幾百米的路,很快就到了。陳弦鬆的神色看著很平靜,車也開得很穩。林靜邊也沒當多大回事,不就分開幾天嗎?女人就是麻煩,大魔王也沒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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