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這事,周氏可來勁了,說起此事來是眉飛色舞的,“這曹家是鎮上的大戶人家,家中有一個老太太,不過聽說已經不管事了,是個和善的人,老太太膝下有二子一女,當家老爺叫曹大元,上次來咱們家的是曹家二老爺,曹二元,家中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子。”


    “這曹家大老爺膝下的有二子,大的那個已經有家室了,小的和文濤差不多大,曹二爺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尚未成家,這一次,就是曹二爺要給他的兒子求娶嬌嬌。”


    “我還打聽到,這曹家在鎮子外的的曹莊,有良田百畝呢!連同鎮上的來福酒樓他們家都有一份!”


    此話一出,院子中的眾人都嘶了一聲,心道這可真是大戶人家呢。


    蘇正祿和張氏聽了這話是真的高興,尤其是張氏,她想著如果她的嬌嬌能嫁進這樣的人家那可真是有福享了。


    “喲,那小妹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去,咱們蘇家可不有光了。”蘇有誌插了一嘴問道。


    “咱們家可是有三個讀書人呢,還有一個秀才,他們不也有光,這商賈哪有讀書人清貴。”周氏得意的說,這秀才是她的相公,還有一個童生也是她兒子,她有得意的資本。


    蘇有山和陳氏也是打心底的高興,這確實是家中的喜事。


    躲在門後正豎著耳朵偷聽的蘇嬌,更是喜不自禁,開心的爬到床上打滾去了,已經開始幻想之後的美麗生活了。


    吃完飯,又要收拾碗筷了,但是蘇蓁找了個借口把陳氏叫走了,結果沒過一會兒,就聽見了周氏的叫喚,陳氏丟下蘇蓁,聽見了連忙快步走了進去,那姿態頗有幾分卑微,“三弟妹,你怎麽出去了這麽久?我都把桌子收拾好了,隻不知,這水在哪裏?”


    “大嫂,你坐了那麽久的驢車可不輕鬆,哪還能再讓你幹這些粗活?都放著交給我來吧。”


    聽了這話,蘇蓁隻覺得剛剛把陳氏支開毫無意義,白費一點心機。


    “這怎麽好意思呢,平時我都不在家,每月也才回來兩次,這家裏的事,孝順爹娘都是你和二嫂做的,這,我真是愧疚男擔難當。”


    “這點活又不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況且都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勞累不勞累的話?太見外了,而且孝敬爹娘本也是應當應分的。”陳氏連忙說道。


    “三弟妹卻是說得我是越發不好意思了,我不能常在家中,倒是竟有些施展不開,都不知自己能幹點什麽了。都是一家人,若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盡管交給我,千萬莫要客氣。”


    “大嫂說什麽客不客氣的話,這些事都是大家應該做的,現在你回來了,以後這家中的家務活就多了你和小鶯,我們也輕快一點了,正好今天輪到三弟妹做飯,這一輪就過了,明天就輪到大房來做飯洗衣了。”李氏笑著說道,看似是說好話,其實也在告訴周氏,既然你回來了,也就把家中的活計擔一擔吧。


    站在門口聽著三個妯娌之間的對話,蘇蓁真想給李氏鼓鼓掌,就喜歡李氏這股聰明勁。


    李氏一句話說得周氏隻能哈哈打個圓場,說好,其實心底氣得要死,覺得這個李氏不是個好東西,但卻又無可奈何,畢竟,話是先從她嘴裏吐出來的。


    蘇蓁在門口聽個熱鬧,還好這家中不都是拎不清的人。


    廚房裏,蘇蓉在給蘇茹煎藥,這藥一吃就是一個月。


    蘇蓉正在給爐子加火,熱氣順著壺口不停的飄出來,熏在廚房裏,冒出一股苦澀的藥味。


    蘇蓉坐在小板凳上用小扇子扇著火,一邊用羨慕的語氣問蘇蕪,“小蕪,你看到了蘇鶯頭上的絹花了嗎,紅色的那個,好漂亮的。”


    “我看到了,之前在蘭香姐姐頭上也看到過,一個一模一樣,確實很好看。”蘇蕪的也是眼巴巴的很是羨慕。


    “是啊,也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能有一朵絹花帶一帶。”蘇蓉說著,歎了一口氣,又給爐子加起了柴火。


    在陳氏洗刷碗筷之時,蘇鶯把頭上的絹花拿了下來,放在手上把玩,又故意經過蘇蓁的邊上,一遍又一遍,來來回回的。


    蘇蓁一開沒搞懂蘇鶯在幹什麽,但是都是從小孩子過來的,馬上就知道了蘇鶯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想給她炫耀炫耀這新得的絹花,看看她羨慕的眼神,好滿足她的虛榮心。


    蘇蓁看她這樣,真的很累,反倒是文謙出聲音詢問,“四姐,你這麽走來走去不累嗎?要不要歇一會兒?”


    蘇蓁聽到了文謙這話差點沒笑出來,要不是蘇文謙才五歲,她真的會懷疑他是故意的。


    蘇鶯被文謙的話氣到了,翻了個白眼之後,就施施然走了。


    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文謙小聲的對蘇蓁說,“四姐和四哥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真好啊,都沒有補丁呢。”


    你四姐姐和三哥哥可不止衣服新沒補丁,裏麵可還是細棉布的呢,蘇蓁心想,不想說出來打擊他。


    可不像他們,這一身灰不溜秋的粗麻布,還早已補丁壘補丁,隻因為都是灰不溜秋的顏色,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也就最近打的那一塊補丁特別的新了一點兒。


    蘇文謙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更差,畢竟他現在身上的那一件衫子好像還是蘇文豪不要的。


    “你四姐和三哥平時都住在鎮上,你大伯和大哥又是讀書人,出門在外,總是要點體麵的。”剛忙完的陳氏,一進門就聽到小兒子說的話,不由得笑著對文謙說道。


    蘇文謙聽著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但是蘇蓁卻撇了撇嘴,還是沒忍住就懟了過去,“體麵?什麽體麵?這難道不是虛榮嗎?我們穿破爛、吃不飽,讓他們過得體體麵麵?”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你大伯是讀書人,當然得體麵一點,不然給別人看見豈不是要鬧笑話?”跟著陳氏腳後進門的蘇有山聽到蘇蓁這話,頓時反駁過去。


    “笑話?那什麽叫虛榮啊?就憑大伯那每月一兩銀子的束修還要交一半給奶奶,夠他們六口人在鎮上的吃用麽?他們每年的學費加筆墨紙硯要花費多少?他們每次參加科考又得帶多少的費用盤纏?”


    這一連好幾個問題,問得陳氏是啞口無言,有些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被自己的女兒質問,在一旁的蘇有山也是有些尷尬,但是他們夫婦倆都不是愛打罵孩子的人,但是此刻也不知說什麽是好,隻能囁嚅著嘴著嘴說道,“可是,大家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這哪個讀書的莊戶人家不都是一家人供著讀書的那個人嗎?


    “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就是對的嗎?”蘇蓁又反問道。“而且,咱們家,今年就罷了,收成不好,但是以前呢,那麽多的田地,那麽多的糧食,還是每天都喝粥,為什麽?還不是因為糧食都賣了,那好米煮出來的飯在家裏我、三姐和文謙可一口沒吃到過。”


    蘇家有良田三十九畝,每次收下糧食之後,張氏會留下幾十斤好米,剩下的則全部運到鎮上去換銀錢和次等的糙米以及粗麵。糙米四文錢一斤,粗麵三文錢一斤。下等大米是六文錢一斤,中等米八文,上等米十文,而那比上等米還要好的精米是要十八文一斤,比豬肉都貴。


    不過張氏留下的那幾十斤好米基本上都落入了蘇嬌、蘇有寶和大房那幾個人的口,從沒有二房和三房幾口人的事兒。


    “可,可都是一家人,哪裏能算得那麽清?況且你大伯和大哥讀書,那是光耀門楣的大事,豈能用些俗物來衡量?咱們平時吃苦受累些也是應當的,等他們有出息了,咱們整個蘇家全族的人麵上都有光。”


    “光?什麽光?我怎麽沒看見?”蘇蓁麵露疑惑,她真的覺得有點搞笑。


    “這你大伯中了秀才,咱家就免了兩人徭役,還有十畝田免稅,這是多大的好處啊?再有,有了你大伯這個秀才,咱出門去都能挺著腰杆,誰見了咱不是客客氣氣的?”蘇有山似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臉上的笑容都輕快了起來,繼續說道,“你大伯還要繼續考舉人,考進士呢,到時候可更了不得,直接就能當官,咱也都能成了官家人。”


    “免兩人徭役,免的人是誰?免的是爺爺和大哥,爺爺也就算了,那大哥呢?”說著蘇蓁雙手一拍又攤開,“哦,大哥又是讀書人,出門別人說話客氣那有吃飽飯管用嗎?再說那他今年幾歲了,考了幾個三年了?還當官家人呢,指望他?你還不如指望文謙呢。”


    說到這裏,蘇蓁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文謙過了年也就六歲了,你說,家裏會給他讀書識字嗎?蘇文豪隻比文謙大一點點,他又能不能讀書識字呢?”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蘇有書不懂蘇蓁為什麽又問到了別的問題,皺著眉反駁蘇蓁的話,肯定的說,“這文謙怎麽就不能讀書呢?”


    “真的能嗎?”蘇蓁又拋出了一個問題,“那為什麽小叔和大伯能讀書,而二叔和爹沒有讀書了?為什麽?”


    “這,這家裏人哪能個個都讀書呢,你爹和你二叔都沒那個天賦,隻有大伯中了秀才。”陳氏在嫁來之前蘇有山就已經好幾年沒讀書了,她是這麽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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