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彥弼:啊?憑啥啊?


    九娘:有個假寶玉說,女人結了婚,從珍珠變成了魚目。


    彥弼:我是男的啊,關我什麽事?


    九娘:你不結婚就不會禍害珍珠了,甚至是一堆珍珠。


    彥弼:我不會遊泳,不下水,不撬蚌殼,行不?


    九娘:那咱們都去金明池戲水,你幹嘛啊?


    彥弼想了想:我在林中飛行好了。


    九娘:你咋不上天哪?......


    第25章


    孟家道院王道人蜜煎的攤頭前,九娘搶著付了錢,又小心翼翼地數出十枚銅錢遞給陳太初:“太初哥哥,欠債還錢。”


    陳太初慎重地將十文餛飩錢收好,一本正經地問她:“到你家道院吃蜜煎,為何還要付錢?”


    孟彥弼哈哈笑,一路上聽九娘說了開寶寺的事,他對蘇昉親近了不少,也不再稱呼他為東閣了,自來熟得很:“大郎你不知道,為了你那碗杏酪,她又是被罰跪家廟,又是被——”


    嗬嗬,忘記後麵不能說了。孟彥弼撓撓頭。


    蘇昉看著九娘滿臉不在乎的樣子,笑著伸手想去揉揉她的小腦袋,視線所及之處,卻驟然停住了手,僵在半空中。


    在他對麵不遠處,一個身穿月白素褙子的娘子正含著淚看著他,形容憔悴,可舊顏不改。他認得出。他當然認得出來。


    “晚詞姐姐!”蘇昉不自覺地喊出了口。


    孟彥弼等人詫異地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誰也沒留意九娘的小身子僵住了。


    蘇昉快步上前,急急地問:“晚詞姐姐?是我啊,我是大郎!我一直在找你們!”


    晚詞咬著唇,拚命點著頭,好不容易才淚眼滂沱中啞聲喊道:“大郎!大郎!是奴。奴是晚詞。”


    四周人聲鼎沸,可這一刻似乎凝固住了。


    九娘仿似站在荏苒時光的這一頭,看到了那已逝歲月中的自己,有巧笑嫣然,有黯然失落,有痛哭流涕,有多思多憂。她揪著孟彥弼的衣角,好不容易轉過身。


    人群中,蘇昉正握著晚詞的手在說著什麽。那個的確是晚詞,這才幾年?為何憔悴至此?為何阿昉一直在找她們?她們又是去了哪裏?九娘轉目四周,細心打量,看到晚詞身後有兩個看似不經意的漢子,目光始終盯著晚詞和阿昉,那眼神,很是不對。


    她手心中沁出一層油汗,慢慢捏緊了孟彥弼的衣角,渾身的汗毛極速炸開,心中轉得飛快。


    陳太初蹲下身問她:“怎麽了?不舒服?”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感覺這個小人兒像逆了毛的貓兒一樣,就要伸出尖爪來了。


    九娘勉強露了個微笑,拉著孟彥弼上前,一臉好奇地問:“蘇家哥哥,原來你還有姐姐啊?”


    蘇昉滿腹的話,在這熙熙攘攘的街市中正不知從何問起,被九娘打斷後,一怔:“不是,這位是我娘當年身邊的女使姐姐。”


    九娘忽地小手一指晚詞身後,大聲問:“女使姐姐,那些人帶你來找我蘇家哥哥是要做什麽?”


    蘇昉一愣。陳太初卻已經上前幾步,護在他們的前麵,他在軍營中曆練三年,雖然年歲尚幼,反應卻是這群人裏最快的。孟彥弼也反應過來,幾步過來,將晚詞和蘇昉九娘隔了開來。


    晚詞不知說什麽好,哭著搖頭:“大郎!大郎!不是的,你聽我說!我有話要同你說!”


    這時不知道哪裏又擠進來四五個漢子,為首的一人高大魁梧,臉上帶著笑,聲音也溫和,直接對著蘇昉行了禮:“大郎,郎君知道你昨日突然跟博士請了假,很是擔心你,下了朝就在家中等你。還請先跟小的回府去吧。”


    九娘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外。高似!高似怎麽會在這裏!


    她猛地轉過頭,下意識就藏到孟彥弼身後。先頭的兩個漢子和晚詞卻已經沒了蹤影。高似身邊的人也已經散了開來。


    九娘心中疑竇叢生:阿昉身上發生什麽了?晚詞又是怎麽回事?會要高似親自出馬的事情,都是大事,那晚詞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蘇昉沉著臉瞪著比自己還高一頭的高似,抿著唇不語,雙手緊握成拳,背挺得越發直。


    高似微笑著看著蘇昉,鬧市中他靜若山嶽,旁若無人。


    陳太初突然上前一步,一拱手:“請問閣下是不是帶禦器械高似高大人?”


    高似的瞳孔一縮,似針一樣看向陳太初。


    陳太初巍然不懼:“家父如今在樞密院,曾在秦州和高大人有同袍之義,小侄陳太初幼時見過幾回高世叔。”


    高似點了點頭,拱了拱手:“原來是陳太尉家的二郎,見過衙內。高某如今不過一介布衣,委實不敢當大人二字。失禮了。”


    蘇昉上前幾步,對高似輕輕說了幾句話。高似臉上顯過一絲異色,勾了勾唇角,輕笑道:“既然大郎這麽說,那小的先回府稟告郎君一聲,還請大郎早些回家才是。”


    高似和他的人幾乎是轉瞬就消失在人群中。九娘露出臉來,心還在別別地跳。


    蘇昉轉過身對陳太初說:“原來是陳衙內,失禮了。”


    陳太初搖頭微笑:“我都不叫你東閣,你怎麽倒叫我衙內?”


    孟彥弼撓撓頭:“你們啊,就別客套來客套去了。什麽東閣衙內的,還不都是九娘的表哥,我孟二的表弟?走走走,繼續逛!沒事就好。咱們別壞了興致啊。我可要去選一張好弓。太初幫我也看著點,對了,你可答應了還要請我們去州橋炭張家好好吃上一大頓的!”


    陳太初和蘇昉相視而笑,又同時轉向九娘異口同聲地問:“餓了嗎?”


    九娘一呆。看著三個仰天大笑引得行人停足側目的“哥哥們”,黑了小臉。


    靠近佛殿的兩廊下依舊熙熙攘攘,沒外麵那麽嘈雜。九娘手裏捧著陳太初買來的時果和臘脯。孟彥弼給九娘買了些趙文秀筆。蘇昉給她買了潘穀墨,選的卻都是以往九娘前世喜愛的那幾款。好幾次蘇昉蹲下身同她說話,她很近很近地看著他,貪婪又心酸。有時他長長的眼睫垂下,認真地替她選東西,眼下就有一彎青影,她多想去點一點他長長的羽睫。


    九娘拉拉蘇昉的衣角,吧嗒吧嗒地看著他。蘇昉就笑著伸出手牽了她,一路慢慢走走停停看看。


    走的是多年前她牽著他的小手走過的路。如今,卻變成他的手大,她的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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