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想要點什麽?”她微微一笑道。


    “哦,給我來碗拉麵吧。”我應了一聲,在矮幾旁席地而坐。這名女子的體質並不是容易招鬼的那種,莫非這間屋子有什麽蹊蹺,我環視了一下周圍,目光掃過房梁,忽然猛的反應過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阿菊,快來一下。”內屋有人喊她的名字。阿菊?那麽眼前這位女子就是我這次任務的重要人物了,想到這裏,我嘴角一揚,想到了個留在她這裏的好辦法。


    待那女子端了拉麵過來,我低聲道:“這位夫人,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們這裏有些不幹淨的東西吧。”


    她的手猛的抖了一下,直直盯著我,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進了內屋。內屋裏還有一個男人,看樣子也就二十多歲一點,隻是臉色極差,憔悴不堪,臉上同樣也有一層黑灰之色。


    “姑娘,你能看得出,一定不是普通人,請救救我的丈夫!”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我低聲問道。


    “是這樣的,我丈夫自兩個月前就開始每晚做惡夢,夢裏總有個醜陋的男人拿著斧子砍他,一直這樣,這還不算,每次我丈夫醒來,都會覺得渾身疼痛,好像真的被砍到一樣,這樣下去,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黯然道。


    我看了看她,道:“你們是兩個月前才搬到這裏來的吧。”


    她點了點頭。


    “問題就出在這間屋子上,這間屋子的木梁是以槐木和柳木而製,你知道槐的漢字怎麽寫嗎?”我說著,蘸了點茶水在地上寫了個槐字。


    “槐字裏麵有個鬼字,柳木容易成為變怪,這兩種是最容易招鬼的木材,你們還兩種全用,自然就招來了樹中住鬼。”我搖了搖頭道。


    “樹中住鬼?”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嗯,此鬼多居住木中或樹下,最喜歡寄居的就是槐木和柳木。”


    “那麽,那麽有辦法解決嗎?”她急切道。


    “樹中住鬼法力極弱,隻要趕走它就可以了。不用擔心”我掏出懷中的靈鬼凶災退散符,默默念了幾句驅鬼咒文,用力一甩,那符咒就穩穩的貼在了梁上。


    “放心吧,今晚你丈夫一定能睡個好覺了。”我笑了笑道。


    “真是太感謝你了,真是太謝謝你了,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阿菊一臉激動的說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過真要感謝的話。”我頓了頓,道:“我初來乍到,需要一個安身之所,能不能請了我,讓我在這裏幫你的忙呢?”


    她一愣,遲疑道:“可是你……”


    “沒關係,我什麽都能做。”


    “既然這樣,我就請你留下了。”她也笑了起來。


    “嗯,多謝,我叫小隱,請多關照。”


    “我叫阿菊。”


    完成任務的第一步,似乎很順利。也許,很快就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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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裏住了三四天,我很快就熟悉了一切。阿菊帶了我去了這裏的陣前屋。町下的農婦們會將新鮮蔬菜以及鮮花等在清晨拿來陣前屋販賣,,也就相當於現在的菜市場。人們在這裏可以享受新鮮的生菜,水果及花的樂趣。


    去了兩次之後,我就自告奮勇的一個人去了,不過她似乎總是不好意思差遣我,在她看來,也許我也算得上個半仙吧,至少她丈夫再也沒有做過那種惡夢了。


    雖說是深秋,但陽光依舊明媚,狹長的街道上鋪滿了散落的紅葉,偶爾從樹枝間,房頂上傳來幾聲婉轉的鳥鳴,隨著格子窗屋的紙門被移開,早起的人們陸陸續續的出現在街道上,孩子們也開始戲鬧追逐,城裏一下子熱鬧起來。看起來似乎一片平和景象,隻有穿梭而過的浪人身上的佩刀在提醒我這是個危險的時代。本著不惹事生非的態度,如果看見浪人之間鬥械,我都是遠遠繞開的。


    我抱著一籃剛買的配菜蘿卜,不慌不忙的走在街上,順便欣賞一下京都的早晨。


    走到一座神社前,忽然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哭聲,我好奇的探頭進去,看見幾個孩子正圍著一個女孩子,好像在哄她似的,那個女孩很可愛,不過一直在哭。我不知不覺走了進去,放下籃子。


    “怎麽了?”我開口問道。


    “哦,太郎不小心把阿雲的新頭飾摔斷了,阿雲就一直哭,一直哭。”一個年紀也就六七歲的小女孩回答了我。


    什麽呀,原來是這麽點小事,我不由覺得有點無趣,正打算站起身來,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清透柔軟如冰絲的聲音:“阿雲怎麽哭了?”


    那些孩子一回頭,個個喜笑顏開,連聲喊著:“哥哥,哥哥。”我驚訝的回過頭去,一位身著白色和服的少年在淺金色的陽光下微笑,長長的黑發隨意的紮起,又隨意的在他肩上散了幾縷。淡淡散發出一種清冷脆弱,纖塵不染的純淨。他漆黑的眼眸,令人想起了繁星閃耀的夜幕,他淡粉的嘴唇,令人想到春天第一朵綻放的櫻花,他輕輕一笑,仿佛陽光照射進了心底深處,那種溫暖的感覺一直漫延著,漫延著……


    美少年,當時我想不出更多形容詞,印入腦中的翻來複去隻有這三個字。


    他徑直走到那位叫阿雲的女孩麵前,附下身子柔聲道:“怎麽了,不要哭了。”阿雲見到他,剛咧嘴想笑,但可能又想起自己的頭飾,又繼續哭了起來。身邊的孩子把原因一說,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到一株開得正豔的紅楓前,伸手折下一小枝楓葉,走回阿雲麵前,彎腰插在她的發鬢上,道:“看,這下不是也很漂亮。”他語氣溫柔,笑意似乎快從眼眸裏溢了出來。


    我趕緊掏出自己隨身帶來的小鏡子,打開讓她看,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對著鏡子看了一下,立刻止了哭聲,“姐姐的這個鏡子好清楚啊,”她輕輕的說道,眼睛就一直盯著我的鏡子,看著她一臉很想要的神色,我猶豫了一下,要是我不給,好像太小氣了,我可不想給別人留下這樣的印象,尤其是在那麽一個美少年麵前,於是把鏡子遞給了她。道:“那姐姐就送給你吧,那你就不要哭了哦。”算了,算了,反正我回去又能買,隻是不知道annasui還有沒有這一款了,以後還是帶個普通的吧。


    阿雲喜出望外,連忙說了聲謝謝,歡天喜地的繼續和夥伴們去玩了。


    我側頭看了一眼,那少年也正微笑的看著我,


    “那麵鏡子很漂亮。”他忽然開口道。


    “嗯,”我點了點頭,道:”所以我現在又有點後悔了。“”嗬嗬,“他笑出了聲。


    “我叫小隱,你呢?”我自己也笑了。


    “――我姓衝田。那個,名叫總司。”說著“名叫總司”時,他又笑了,那笑容好象突然綻開的陽光一樣燦爛。


    但我卻笑不出來了,衝田總司,是那個衝田總司嗎?這個時代最為頂尖的兩大劍客,一個叫做齋藤一,另一個,就叫做衝田總司。


    我一臉震驚的盯著他,完全不能把眼前這個水晶般純淨的溫柔少年和九歲起就握刀,斬人無數,人稱鬼之子的衝田總司聯係起來。


    半晌,我才回過神來,“哦呀,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趕緊拾起地上的籃子,衝他尷尬的笑了笑,飛也似的逃走了。


    “再見!”背後傳來他清爽而愉悅的聲音——


    回到近江屋好一陣子,我才平靜下來,那樣的少年,明明有天使一樣的容貌和笑容,怎麽會是讓人聞之變色的鬼之子?


    腦中飛快的出現了一段關於衝田總司的記憶資料,衝田總司,新撰組一番隊隊長,副長助勤,兼劍術示範,屬於天然理心流,26歲,歿。當初讀到這段簡短而枯燥的資料時,我完全沒有感覺,但現在真切的看到了現實中的人,而且還是那樣一個美少年,心裏卻隱隱有陣失落,不知是惋惜還是遺憾。


    正想著,門外走進兩人,身著袖口有白色山型的淺蔥色羽織,腰配太刀,矮一點的那個,容貌普通,麵帶微笑。而高個的那個身材挺拔,雖然容貌英俊,但神色冷淡,一雙深邃的眼中閃動著冷酷的光芒,全身散發著一種淩厲的——殺氣。


    一看他們進來,其他桌子前的客人們隻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第二眼。他們的眼光中夾雜著恐慌和厭惡。這樣的服飾,好像是新撰組的專用服,這兩人應該是在當值中的隊員吧。


    新撰組一直擔任著維護京城治安的任務,但京都城裏的人,從來就對德川幕府的差人沒什麽好感,因為京都畢竟是千年王城之地。相對地,他們比較偏袒與幕府作對的長州派。長州藩發覺了這一點後,也更有意識地在京都收買民心,在祗園等地作了大量投資。而新撰組雖以鎮護王城的名義駐紮進京,在池田屋之變中,致使京都盡人皆知,新撰組乃是幕府的爪牙。因此,不少人設法袒護被通緝捉拿的長州藩士和浪人,甚至湧現了拚死保護長州藩士的義俠。事變之後,奉行所不得不為此頒布告示,嚴令禁止京都居民窩藏逃犯。


    我所在的這個時間段雖說離新撰組的覆滅隻有兩年了,但目前看來人們還是十分忌憚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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