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夏口不能言,隻眼裏能看見飛快倒退的各色屋簷。


    在她快要被顛吐了時,黑衣人終於落在了一處宮殿的院內。


    “影一,你這是?”


    一道有點熟悉的尖細嗓音,莫夏隱約覺得這道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隻是人是從內走出的,莫夏看不見來人的模樣


    而德福見影一出去不大會兒,居然扛回來一個姑娘,大驚失色…… 他可是知道陛下有多看重這姑娘,他就不怕陛下醒來大發雷霆……


    “顧不了那麽多了,隻有女主子能減輕陛下的痛苦,之後陛下若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便是……”


    影一也知道陛下的性子,可陛下對他有再造一恩,他不能眼睜睜看他痛苦下去,他已經做好了被罰的準備。


    全身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的莫夏已經從兩人簡短的對話中聽出了不對勁,瞬間心都吊了起來……


    這是謝琰出了什麽事嗎?他可是九五之尊,什麽事能讓他的屬下如此擔心,不惜將自己擄來……


    “女主子,陛下對你一片真心,並不是有意要欺騙與你,他隻是不想你因為他的身份而畏懼他,他也想得到你的真心……”


    莫夏還沒看清楚影一如何出手的,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已經能開口說話,還不等她發問,影一已經跪在了她的麵前。


    “你……”


    莫夏心中慌亂,一時也沒想好要說些什麽。


    這時,另一道身影又跪在了她麵前,她這才看清,是之前在瓊華閣見過的那位德福公公,難怪覺得聲音熟悉。


    “莫姑娘,咱家求你了,你進去看看陛下吧,他頭疾發作,這次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德福哽咽著,他的陛下苦啊,這麽多年身邊也沒有個知心人,好不容易有個上心的姑娘,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對待,生怕嚇著她……如今也不願意逼她,實在是看的他心急啊……


    話音剛落,殿內便傳來一聲痛苦的嘶吼,還有東西墜地的聲音。


    莫夏呼吸一滯,心瞬間仿若被什麽東西擰的緊緊的,深吸一口氣,這才開口。


    “你們先起來……他這樣多久了?”


    許久未說話,莫夏嗓音有點沙啞,顰緊的眉眼間帶著擔憂。


    影一和德福對視一眼,看來女主子對陛下也不是無動於衷。


    “陛下以往頭疾最多也就兩個時辰就會緩解,可是這次已經三個時辰了,還是絲毫沒有緩解之勢,奴才估摸著可能是最近猶思過度……”


    德福斟酌了片刻才道,至於思什麽……相信莫小姐這麽聰明,自然能懂得。


    果然,莫夏聽後精致的五官瞬間被慌亂填滿,眼底泛著似有若無的水霧。


    三個時辰?她是見過謝琰頭疾發作的,簡直無法想象,這麽長的時間他是如何度過的……


    她喉間一哽,心也仿佛被許多細細小小的針紮了一樣。


    “我進去看看他……”


    說完提著裙擺轉身便往殿內跑。


    德福公公老臉一喜,急急跑上前,推開了寢殿的大門。


    莫夏提腳跨進了殿內,殿門合上的聲響重重的磕在她的心上,莫夏抓著裙擺的手緊了緊。


    太辰殿極大,今夜又隻點了幾盞燈,門一合上,殿內便昏暗下來。


    “謝琰……”


    莫夏環視了一周,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試探著叫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莫夏一時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


    “啊……”


    又是一道痛苦壓抑的聲音。


    莫夏小臉一白,身形一晃,已經飛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沒跑多久,便進了內室。


    一眼望去,整個內室淩亂不堪,地上一片狼藉,那寬大的龍床旁,一道玄色的身影狼狽的坐於地上,低垂著頭,披散的長發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謝琰……”


    莫夏眼底發熱,胸腔似被一塊巨石壓迫,許久才發出了一道聲音。


    “滾……”


    仿佛從地獄來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謝琰緩緩的抬起了頭,一雙血紅的雙眼映入莫夏的眼簾,麵色蒼白,額頭上有一大塊傷口,血已經凝固,雙眼已經不能聚焦,隻是本能凶狠的盯著闖入者。


    莫夏瞳孔一縮,眼尾有水光劃過。


    縱使第一次相見時,他也不曾如此狼狽。


    “謝琰……你醒醒……”


    莫夏再也忍不住,撲到他跟前,試圖喚醒他,眼淚也如珍珠一般掉落。


    “滾……”


    謝琰早已意識渙散,認不清眼前之人,隻知道有人闖入了自己的領地。


    “啊……”


    莫夏已經被一掌揮開,往旁邊倒去,手掌恰好壓在了一堆瓷器碎片上,疼痛瞬間襲來,眼底有大串淚珠聚集。


    來不及管自己的傷口,因為旁邊的謝琰已經開始抱著自己的頭往床沿撞去,頗有股不要命的狠勁。


    莫夏無法,隻是遵循本能的撲過去抱住他,嘴裏不斷喚著他的名字。


    鼻尖傳入一股熟悉的馨香,謝琰動作一頓,眼神清明了一瞬,卻又很快被那刺骨的疼痛擾亂了神誌。


    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莫夏的脖子。


    “唔……”


    莫夏喉嚨處傳來劇痛,奮力掙紮著,卻撼動不了已經失去理智的謝琰。


    謝琰血紅的雙眼盯著她,眼底沒有任何情緒,仿若地獄惡鬼,莫夏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心底湧起一陣絕望。


    “謝琰……我痛……”


    莫夏的聲音聽不真切,眼淚不斷的順著臉頰滴落。


    那滾燙的眼淚滴到謝琰的手上,失去理智的謝琰怔了一秒,偏頭死死的盯著莫夏的小臉。


    眼底的癲狂漸漸退去,雙眸黑紅交替,似乎有兩個謝琰在劇烈拉扯。


    許久,久到莫夏以為自己今日會死在他的手上……


    謝琰掐著她脖子的手終於緩緩鬆開,雙手捧著她的臉。


    “不哭……軟軟不哭……”


    沒有完全恢複理智的人隻是反複的重複著這句話。


    “哇……謝琰……我好痛……”


    莫夏感覺自己從死門關走了一圈,重獲自由後,眼淚更是簌簌的往下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寶貝軟軟……是我不對,不要不理我……”


    謝琰腦海中隻反複留著軟軟不理他這一個念頭,嘴裏也一直喃喃自語著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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