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便選了一身洋紅色的正裝,麵料柔軟輕便,款式周正大方。


    上身是一襲牡丹花色的金絲繡花上衣,外罩著素色絲綢罩衣,下著一襲同色金莎繡線褶裙,頭上梳了個婉約大方的飛仙鬢,頭戴一對金累絲雲鬢花顏金步搖。


    隨著一步一步輕輕走動,鬢上的步搖婀娜擺動,別有一番風情。


    明明麵上未施脂粉,不過略抹了一星半點的口脂,卻也如同那婉轉峨眉間的一抹粉黛,輕易令人挪不了眼。


    秦玉樓雖已有了三月身子,但腰身未顯,完全瞧不出來,一眼望去,隻見雍容大方,通體婀娜窈窕。


    戚修一眨未眨的盯著秦玉樓瞧了會兒。


    秦玉樓低眉赦目,隻遠遠地朝他福了福身子,隨即抬眼一臉羞澀的問著:“夫君,樓兒今日這身裝扮可還好?”


    戚修見狀,心口咚咚咚的胡亂跳動了兩下,目光在秦玉樓婀娜的腰,及豐滿的胸上停留了一陣,片刻後方垂下了眼,隻皺眉低聲道:“去換一身,這身···不妥!”


    秦玉樓微愣。


    身後費了老半天精心伺候的歸昕聞言臉色微白,末了,忙又重新挑了一身淡紫色的百花飛蝶錦衣,這一身緊裹著身段,肩上一側歇飛起一翩翩起舞的飛蝶,更顯嫵媚嬌豔。


    戚修瞧了雙眼頓時一跳,若說之前那一身正紅惹眼礙眼,但至少周正大方,穿在身上將那滿身的妖媚堪堪壓住了,還算正經。


    隻這一身什麽鬼?


    戚修見了隻連臉都黑了。


    歸昕見狀直冒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又給秦玉樓換了一身鏤金色的彩繡雲煙廣袖鳳尾裙,一襲菊紋橘綃花紋服。


    到最後,戚修黑臉咳了聲,隻一臉理直氣壯的又命秦玉樓換回了最開始的那身洋紅色的正裝。


    秦玉樓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私下告誡自己,要微笑,要淡定。


    胡亂指揮一通的人匆匆用過早膳後,便立即不見了人影,該是入宮去輪值去了。


    因著早起的這一遭,導致時辰緊湊了些許。


    秦玉樓又親自到花廳、廚房查看了一遭,將宴席、請來奏樂、說唱的人一一打點好後,外頭陸陸續續便有女眷坐著驕子登門了。


    早已有穿戴統一服飾的婆子小廝在外頭迎著呢。


    因著戚家這處府邸已有數百年曆史了,森嚴古樸,便是每一處建築,每一處庭院都能說的出其出處。


    不似旁的府上花木團繞,猶如人間仙境。


    相反,打從大門一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塊地麵遼闊的方形庭院,院裏除了正中央留了一條石麵小道,整個院子空曠無垠,有種磅礴軒麗的威嚴氣勢。


    抬著驕子的轎夫方一進來,便不自覺的將腳步給放輕了,大氣不敢出一下。


    頭一個到來的是淩薇,淩薇由知湫引到了花廳。


    一路上,淩薇難得規規矩矩,隻抿著嘴話語不多,身後的兩個丫鬟悄悄的四處抬眼張望。


    便是到了花廳,也隻見廳外擺放了兩盆常青樹,一踏進廳子裏,隻見屋子裏兩旁四根高柱撐著,兩旁是整齊擺放的兩排古木交椅。


    上首擺放了一張紅木高台,高台正上首,掛了一副老子的畫像,兩旁是一副紅底黑色的對聯,台下兩邊各放置一張紅木交椅。


    整個廳子大而空。


    兩排丫鬟恭恭敬敬的候在一側,桌上擺放了一應點心果子,空氣中隱隱透著股子淡淡的茶香。


    秦玉樓見了淩薇便立即招呼了上來,淩薇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見客人到了,原先候在兩側的丫鬟均各自忙活起來。


    淩薇見了,這才悄悄跟秦玉樓吐槽道著:“哎喲喂,進了你們家,我便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這這這算哪門子花廳,簡直要比咱們家祠堂還要來得森嚴嚇人···”


    秦玉樓聞言,不由笑了,隻一臉無奈道:“這還算是好的,待會兒領你去府裏轉轉,你便知什麽才叫森嚴嚇人了···”


    淩薇見了隻一個勁的搖頭,秦玉樓忍俊不禁,方指著廳外一處涼亭道著:“你放心,待會兒自有任你消遣的去處···”


    淩薇順著秦玉樓指的地方瞧去,隻見外頭假山嶙峋,於假山怪石間隱隱透出八角亭交。


    淩薇頓時心下一鬆,吐了吐舌頭道:“嚇死我了,方才一路走來連片樹葉都未瞧見,我還以為你們家隻有這四堵高牆,這也忒無趣了罷···”


    說話間,便又是一樂,道:“這幾日可沒將我給悶死了,隻盼著快些到今日,你設的宴我曆來最愛了,說說,今兒個都安排了哪些樂子···”


    以往在元陵時,旁的府上一律是詩宴、畫宴、花宴,無論哪家的宴會,總離不了你爭來我鬥去,簡直無趣得緊。


    後來成親回到了京城,詩宴、畫宴、花宴是不多見了,卻改成了戲宴,曲宴,不是伊呀呀呀,就是劈裏啪啦,更加索然無味。


    不像以往在秦府,每每秦玉樓做東,請了些相熟的姐妹府中相聚,無一不是吃喝玩樂,偏生,她還能將這些庸俗的樂子玩出些雅興來,直叫人光明正大的吃喝玩樂,簡直令人流連忘返、樂不可支。


    淩薇以往有事無事可最愛往秦家跑了。


    卻說,淩薇到了不久後,其餘一些夫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了。


    與陵薇的嫌棄不同,其餘人方一踏進戚家,俱是一愣,皆被這戚家府上通體的嚴謹威嚴氣勢給震住了,各個均穩定心神,原本氣定神閑的情緒漸漸地隱去了,多了一分拘謹與敬意。


    第106章 一零六章


    秦玉樓宴請了秦家一家, 有秦家大嬸宣氏, 二嬸李氏,及堂嫂小李氏,還有戚家二房, 三房的女眷們。


    餘下的便是楊家的小王氏, 孟家的顏明錦,另有寧國侯府的蔣氏, 尹氏,齊遠伯家的宋氏及禦史大人家的長媳寧氏等人。


    那次在楊家似乎與尹氏生了些許嫌隙,本以為人不會來的,未料今個兒倒是出乎意料的現身了。


    上門皆是客,秦玉樓自然笑臉相迎。


    也給榮家送了帖子,隻這幾日清和郡主領著一雙兒女隨著長公主到郊外郊遊去了,前幾日特意打發人送了信過來。


    這些便皆是秦玉樓這半年來在京城所有打過交道之人呢。


    顏明錦是第二個到的,打一進這戚家, 瞧見這戚府上下氣派恢弘, 這樣的宅子在這宣武大街上,便是在這整個京城怕也是獨一份了。


    又見秦玉樓施施然的立在花廳門口。


    這樣的宴會於她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


    她隻需擺出女主人的架勢待客便是了,餘下的丫鬟婆子皆有條不紊的忙活著, 半點不見慌亂。


    一個小小的知州女兒,現如今卻在這京城貴族圈子裏大施芳華, 以前在元陵時,顏明錦是眾人爭相追捧的對象。


    可現如今,她的身份在這個權貴雲集的京城裏分明是不夠瞧的。


    反倒是這一位——竟一躍成了京城侯門貴太太。


    顏明錦忽而有種預感, 這一切繁榮於她,不過才開剛剛開始而已。


    秦玉樓見顏明錦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由伸手撫了撫頭上的鬢,笑吟吟道著:“怎麽,顏姐姐這般瞧著我,我臉上是長了花不成···”


    恰逢後頭蔣氏與尹氏二妯娌一道來了。


    遠遠地隻聽到那蔣氏眉開眼笑道:“不是長了花,秦家妹妹本身可不就是多俏生生的花嗎?”


    秦玉樓與顏明錦紛紛扭頭,隻見蔣氏穿戴一身明蘭色的團花錦褂,清雅秀麗。


    尹氏一襲藕粉色掐腰挑線裙兒,亦是秀美婉約。


    蔣氏言笑晏晏,一旁的尹氏瞧了她一眼,倒是難得主動衝著秦玉樓點了點頭。


    秦玉樓忙笑臉相迎,將眾人引到了裏頭廳子裏落座,自有丫鬟們恭恭敬敬的上茶。


    蔣氏瞧這滿府的丫鬟婆子,各個是麵帶淺笑,低眉赦目,走起路來輕巧又麻利,雙眼未曾亂瞟一下,蔣氏私下讚了聲好。


    吃了茶寒暄一陣後,秦玉樓又將她們一行人迎到了花廳後頭設立的園子裏逛著。


    此乃戚府中設立為數不多的園子,喚作堇園,乃是前朝振國大將軍親筆提的字。


    戚家得了此宅院後,數百年未曾更改,遂一直保留了下來。


    隻見這滿園子抄手遊廊層巒疊嶂,交錯環繞。


    待繞了七八彎,便瞧見眼前出現了一座嶙峋山石,這山卻不似旁人家裏修葺的假山,分明是一座蜿蜒嶙峋土生土長的矮峰。


    隻見矮峰上生長了灌木與雜花異草,卻不是私下栽種的,分明是自然生長的。


    又隱約瞧見那灌木叢中似有灰白色的野兔亂竄。


    蔣氏還未曾開口,隻見那尹氏一臉驚詫的指著問著:“那是···野兔嗎?”


    無外乎尹氏驚訝,尋常哪家宅子裏會有山?山上還有四處亂竄的兔子?瞧著那矯健麻利的樣子,豈是家養的能及的?


    尹氏話音將落,便見蔣氏與顏明錦紛紛向她瞧了來,秦玉樓隻笑著道:“這兔是野兔不假,卻不是這山上土生土長的,原是四月圍獵時,世子獵回來的獵物,我瞧著幼小可愛,不忍困在籠子裏,便放養在這山上,卻不想,這才幾個月,在這山裏已生了好幾窩了,鎮日在府中亂竄,半點也不怕生···”


    說話間,隻見一隻雪白的小兔兒一下一下蹦躂出來了,蹲在山下一角的樹蔭底下懶懶的躲懶呢。


    尹氏瞧了直羨慕,沒想到秦玉樓這小小知州的女兒竟如此幸運,能夠嫁到這樣底蘊深厚的侯府。


    又想到自個在寧國侯府的遭遇,隻又覺得有些心酸。


    不過,與那日在楊家時待秦玉樓的態度已然開始有了些許不同。


    蔣氏與顏明錦紛紛感歎,她這兒分明乃是世外桃源。


    遊廊的盡頭是一座方形亭,遠遠地隻見設了一座山水畫屏風做遮擋,遠遠的隻聽到言笑晏晏的說笑聲從裏頭傳來。


    不遠處,又聞得一陣悠閑輕快地琴聲響起,混合著陣陣哄笑聲,竟覺得歲月靜好。


    待繞過屏風,隻見廳子裏擺放了三桌宴席,最裏頭一桌上裘氏與秦家、戚家二房、三房的嬸嬸們坐在一桌上正說著話。


    中間那桌則是幾家的年輕的媳婦,及宋氏,寧氏二人,小伍氏作陪。


    秦玉樓將顏明錦幾人引到一桌。


    不多隻見淩薇懷裏抱著隻兔子從山腳下的走來,遠遠地衝著秦玉樓笑道:“這隻兔子歸我了,領回去給咱們敬哥兒作伴···”


    秦玉樓笑罵道:“兔子拿走,銀子留下,五十兩銀子一隻。”


    淩薇聽了登時目瞪口呆:“你打劫啊,五十兩我可以將你們整個山頭的兔子都給收了···”


    秦玉樓卻隻無所謂道:“那勞煩莊夫人到旁處去收吧,橫豎咱們這兒的就這個價錢,可不興討價還價的!”


    淩薇頓時氣得咬牙切齒:“好你個奸商!”


    一時,隻逗得眾人掩嘴大笑起來。


    在座的除了裘氏與秦家、戚家幾位嬸嬸,其餘的皆是些年輕的婦人,不如以往那般拘謹嚴肅。


    本來就是邀請幾人前來遊玩的,自然是怎麽鬆快怎麽來。


    見氣氛如此放鬆,在場所有人倒也不拘著,紛紛說笑了起來。


    坐在最裏頭一桌的裘氏見她們這邊如此開懷,隻不明就裏的問著緣故。


    中間那桌的呂家嫂子笑吟吟的將方才秦玉樓與淩薇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末了,隻樂嗬道:“咱們這位弟妹,還真是個妙人,瞧瞧這席麵辦得多出新,尤其是選的這地兒,我聽說,是要辦個什麽‘郊外風光的野趣’來,說咱們鎮日待在院裏,便要領著咱們‘外出郊遊’解解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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