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中午,林斯文肚子有點餓,從包裹裏拿出幹糧,剩的一點牛肉,還有劉依依贈送的水壺。


    劉依依像隻貓一樣,挪騰至近前,好奇地打量著林斯文都吃些什麽。林斯文,拿出劉依依贈予的水壺,咕嚕一大口水下肚,當真是甘甜可口。


    劉依依卻臉紅了,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跑開了。


    鄧仙芝冷眼旁觀,自顧自地說到:“也不知這斯文敗類,怎受小姐這般喜歡。”


    林斯文聽到斯文敗類,跳將著起身,就要拔劍。


    周統領則插話進來,安撫起了林斯文:“林老弟少年英才,一劍開仙路,當真不凡。”


    “那他先前仙路開啟,為何沒有跟仙人去試煉,反倒是下山,這次又冒出來再次上崋山?”鄧仙芝嘴比腦子還快,迫不及待地就說道。


    “或許是,家中老母沒人照顧,需要回去安頓。”


    “真正的林斯文,也不會像他這般莽撞。他一定是沒被仙人看中,死皮賴臉還想再來嚐試。要不怎麽解釋,他不敢承認自己名字,就一躲躲藏藏的鼠輩。”


    “我看林老弟,不像輕浮之人,隻是不想為虛名所累而已。”


    “小姐心思單純,未行走江湖,不知人心險惡,被這登徒子欺瞞尚且理解,我等可得嚴防死守,不要留可乘之機。”


    “林老弟俠義心腸,見不得二蛋受苦,仗義出手相助,乃大善之人。你沒看通天石階旁的萬丈懸崖,林老弟可是直接飛躍而過,全然將生死看淡。”


    “莽夫而已,被人罵一句,他就要一劍砍了那手無寸鐵的村婦,當真俠義!當今大漢律令雖不如秦時嚴苛,但高祖曾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他也太看得起那刁婦,用自己命抵命。”


    “誰沒有上頭的時候,年輕人,犯錯不可怕,就怕渾渾噩噩,沒有了仗義的俠心。”


    “他這性格倒適合當個遊俠,注定了到不了洛陽,就算到了也無立身之地,被人算計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林老弟,我看是有大造化之人,必能成仙人。我等俗人,存世不過數十年,蠅營狗苟而已,怎能跟潛心修道的仙人相提並論。”


    “就他那樣品行,仙人能看上二蛋也不一定能看上他。就算他能修成仙人,也不知幾百年以後了,我等墳頭都幾丈高了,跟他能有什麽交集,求他帶著我們一起去修行?”


    “周某我不敢苛求長生,但願能一睹仙顏,足矣。”


    “我倒是也想修行呢,但若他那樣蠻橫,動不動就要拔劍砍人,那仙人也不過如此。”


    “常聽老爺讚歎,你與小姐才智相當,皆有仙人之資,也常稱作鄧仙女,你未必不能上山修道,受仙人垂憐。”


    “我可不要修仙,幾百年天天就麵對著這一張臉,那不得鬱悶死,希望大小姐能留下吧。”


    “那就得看林老弟了,願不願意到時候多幫襯幫襯。”


    “大小姐能看上他,被衝昏了頭腦,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


    兩人一唱一和像是排練過,顯得十分默契,但目的卻不言自喻。


    林斯文也讀懂了兩人的話語,默不作聲卻是用心在聽,也聽到心坎裏。


    林斯文用牛肉填滿自己的嘴巴,用水填滿自己的饑餓,想想與中年大叔的對話,思考道之為何物,內心失落感也就少了些。


    劉依依,適時地來到林斯文身旁坐下,輕聲說道:“不必理會他倆,芝芝心不壞,就是嘴碎,你隻做你應當做的事。”


    林斯文,沒有回應,也不知怎麽回應。


    “道無為,卻無不為,以後莫要衝動。”


    林斯文點了點頭,也當是回應了,卻轉過頭,望向金鎖關。


    《道德真經》裏講得,大成若缺,大象無形,大白若辱,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音希聲,大盈若衝,大智若愚,林斯文能對得上什麽呢,大器晚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臨近黃昏,金鎖關前聚集起數千人,無一不是想一睹仙顏之人,熙熙攘攘,卻秩序井然。


    隊伍排到了雲台峰,老君犁溝最險要之地,都擠滿了人,山腳玉泉院前關卡前仍排滿了人。本來每階僅容兩人站立的石階,都站了三人。眾人都保持了最大的克製,生怕一個不小心跌落山崖。


    而蒼龍嶺一側,非人力所能攀岩的飛魚嶺上,隱藏在山間鬆柏林裏的動物冒了出來。


    猢猻,花豹,野兔,梅花鹿諸多品類,萬獸齊齊吼叫,自鬆樹幹著力,沿著山間溝壑而上,來到金鎖關近前的山澗處,也不知怎麽攀上的那千丈高的懸崖峭壁。


    天上出現了許多不知名的鳥類,鷹,烏鴉,喜鵲,遮天蔽日之狀,盤旋在高空中,萬鳥齊鳴。


    當夕陽餘暉灑滿了崋山諸峰,日頭逐漸沒入地平線。


    金鎖關前,一道耀眼的金光子自金鎖關迸射而出,直衝天際。


    人群中竊竊私語,人群本就煩躁,現在卻更加躁動不安。而擁擠的石階道,出現了危機,好幾人因為站不穩,直接跌落山崖,不知所蹤,而掉入山澗的野獸群中,則安然無恙。


    金鎖關出現一旋渦,自旋渦中走出一人。


    此人,很多人早已見過,便是雲台峰迎客鬆下的邋遢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手上哈提著大酒壇,胡子邋遢,麵容萎靡不振,頭發被一青簪豎著仍淩亂不堪,破舊的青衫披在單薄的身上,坦胸漏乳,與凡夫俗子打扮無二,像極了傳說中的濟癲形象。


    眾人翹首以盼的崋山修仙派掌門夫人呢?那絕世容顏,曾流傳甚廣,就像是廟裏的神像一樣,讓許多人都想一睹仙顏,卻沒想,今日仙路開啟,看到的卻是一醉漢。


    林斯文,臉上卻沒看到任何驚訝的神情,昨夜在雲台峰便已有幾分懷疑。


    中年大叔,全然不在乎眾人火熱的眼光,舉起酒壇痛飲一口,然後隨手一揮,先前跌落山崖的人,重新飛回原來位置。隨後天旋地轉,一陣頭暈目眩,所有山澗的動物,天上的飛鳥,數千人竟同時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平台上。


    而中年大叔,身上閑懶氣息全無,臉上也不見那頹然之氣,整個人如利劍,肅立在金鎖關的石門前。


    中年大叔渾身散發出的氣息,猶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而石門後便是崋山派真正的洞天福地所在。


    仙人現世,隨手一揮,便是天地挪移,日月鬥轉,非凡人所能及。


    所有人被震驚得無以複加,俯身就要跪下,卻聽仙人驚天一語,振聾發聵:“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扶身正大,見吾不拜何妨。崋山劍派的門規,便是不跪。可跪父母親師,但不跪天地君仙,更不跪妖魔鬼祟。“


    “不跪,便是崋山的道!”


    一陣莫名的力量,讓眾人忍不住要屈下去的腰,直直挺立,卻不敢隨意言語。


    眾人皆嘖嘖驚奇之時,卻見,金鎖關石門大開,一眾人魚貫而出。


    從石門出來的人,盡皆對著中年大叔一拜,來到平台上。


    林斯文有一麵之緣的算命先生老瞎子,春風得意,容光煥發,大笑著走出:“朝聞道,夕可死矣。不枉此生,蹉跎多年,守得通天石徑現世,眾生何其有幸能重走仙路。”


    而後一眾人和野獸,低頭不語,臉上盡是落寞之意,那富態老者和他的隨從們,隨後也出來了,麵色如常。


    待到眾人都出石門,卻不見牛奔兒、武有才,以及黃皮子,黑狗子幾個身影。


    林斯文,衷心地為他們高興,他們在崋山通過試煉,找到了自己的道,能留在崋山修行。


    林斯文心底也有幾分他人不易察覺的酸澀,劉依依似是有所覺察,則默默地站在林斯文一側,她抓著林斯文的的手,手上傳來的溫柔觸感,讓林斯文心底的酸澀,變得甜膩。


    鄧仙芝,周統領兩人搖搖頭,全當是沒看見,站立兩人身後。


    待到一眾人都來到了平台之上,中年大叔開始講道:“仙路既開,崋山劍派入世,諸位不必慌忙。但今年入山名額已定,爾等不必再留守此地。若想拜入崋山派,隻待三年後六月初九,於玉泉院前等候,自有人接引爾等上山,參加試煉。”


    “自此,每三年崋山便開一次山門,廣納天下有誌之士,共赴康莊大道。”


    仙人一語,石破天驚,天地鬼神皆是震顫,似一道晴空閃電,劈開那混沌濁世,在每個人心裏種下了一顆名為修仙的種子。


    眾人聽得那是熱血澎湃,激動難已,甚至嚎啕大哭,有人頓時癱倒在地,怎麽扶也扶不起來。


    這崋山的道當真難走,修仙的坎坷辛苦,誰人又能知其意?比之林斯文一劍開仙路之時,眾人的表情更豐富,情緒也更加激動,百年沉寂的金鎖關,再度人聲鼎沸。雖不能這次就拜入崋山派門下,日後還有機會,許多人也就釋然了。


    大道隻衍其九,為天地眾生留一線生機,這其一,便是這崋山的通天石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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