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上一代西蒙在世時做的那些事情,不過也隻是記載了一部分,另外一批新的,是如今我手上能掌握的關於undead的一些動向和計劃。”


    傅時晏看去,果然發現另外一遝的本子看起來要新一些。


    他隨手拿了一本出來,翻看了幾頁,臉上不見變化,身上的壓迫感卻越來越強。


    司予卿忽然出聲,“你也是通過這些選拔方式活下來的嗎?”


    他沒有抬頭,語氣也聽不出來半分溫度。


    他們手上的本子記載的東西都不一樣。


    傅時晏和司程都探頭看向了他手上那本的內容。


    顧清姒輕聲回道,“是。”


    司予卿拿著本子的雙手顫抖起來,一雙深邃如墨的黑眸裏醞釀著極度危險的風暴。


    他抬起頭,蒼白的嘴唇哽著道,“對不起。”


    他如果聽從家中的,放棄家主之位的時候就接受家主產業。


    也許他們遇見的時間會早一些。


    也許,她就不用遭受這麽多痛苦了。


    顧清姒怔了怔,主動朝著他伸出了雙臂。


    司予卿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回應她,父女兩人在此刻相擁。


    顧清姒閉上眼享受著這個獨屬於父親的懷抱。


    輕聲道,“其實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也許,這就是否極泰來。”


    七年時間,她經曆了許多。


    也改變了很多。


    可始終未變的,是母親教導她的時刻保持善良的那顆心。


    也是因為這個,她收獲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但是她不悔。


    她覺得,值得。


    聽到母親的故事前,她猶豫過,自己堅持的事情,真的有必要做嗎?


    可現在她確定了,她要做,要轟轟烈烈的做!


    要不留遺憾的做。


    她要這世間,海清河晏!


    她退出司父的懷抱,嫣然一笑。


    “如果您真的心疼我,不如多支持我,讓我更有底氣。”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若是一群人的力量,那是不容小覷的。


    司予卿想也不想的就答應。


    “隻要是你想做的,那就放手去做,我..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


    他和阿竹的女兒很優秀。


    所以他無條件相信她。


    司程也忙著表態,“還有我,有司家,我們都是。”


    傅時晏沒有說話,卻以靠近她的身體給出了回答。


    他從未變過。


    顧清姒在這一刻感受到的是無窮的力量。


    內心的情緒在翻滾著,讓她暈乎乎的,但是和發病時的狀態又完全不同。


    傅時晏知道,這裏的一切遠不止於此。


    他指向那幅有些稚嫩的畫作詢問道,“那幅畫,為什麽和屋子裏的都不同?”


    顧清姒帶著追憶的眼神看了過去。


    輕描淡寫的語氣拋出了一個炸彈,“老西蒙一直想要打造一支無敵的軍隊出來,他們和仿真人不同,是通過藥物開發人體,我體內的病變細胞,就是因為這種藥。”


    不等三人詢問,她又道,“是西蒙喂我吃下的,他想辦法給我減了量,所以就隻是體內隱藏著這個定時炸彈。”


    “那幅畫,是我被關起來提取數據的時候,看見的一個孩子。”


    “他是試驗品中,唯一撐過幾個實驗節點還活著的孩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被關了多久,因為病毒的折磨他每天保持清醒的時間也不多。”


    “那個傻孩子,總覺得我是仙女。”


    可哪有那般落魄的仙女。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歎了一口氣繼續道,“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教他畫畫,他很有天賦。”


    “如果他正常長大的話,一定可以做一個畫家。”


    這一點三人都不否認。


    因為那幅畫雖然看起來筆觸稚嫩,但是在那樣的環境下能畫成這樣,確實是天賦使然。


    其實真的審視起來,那幅畫中的少女還真的有幾分顧清姒的影子。


    顧清姒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有些像我?”


    三個人都點了點頭。


    “那是我見他最後一麵時他交給我的。”顧清姒的眼眶有些紅了。


    “西蒙需要我,所以我在裏麵待了一個月就被他提出來了,但是那個孩子,我無能為力。”


    “回去之後,我身體情況有些不安定,所以再去看他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月了。”


    “隻是一個月的時間,我差點就認不出來他。”


    “他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是為了測試藥效對身體的修複程度。”


    “見到我時,他讓我去拿這幅被他收藏起來的畫。”


    顧清姒忘不掉當時的場景。


    那樣的環境下,渾身是血的他,卻能保證這幅畫幹幹淨淨的放在角落裏。


    他說,他想將畫改的更好看一些的,但是他髒了。


    顧清姒想要抱一抱他,告訴他,他是最幹淨的。


    可是他身上的傷讓他無從下手。


    就連頭上,都是各式各樣的傷疤。


    她蹲下身子和他碰了碰額頭,他說:


    ——仙女姐姐,你能不能殺了我,我太疼了。


    她楞在那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對上他那雙早已經流幹眼淚的空洞的眼睛,她心情複雜。


    她救不了他。


    那一刻,深深的無力感縈繞著她。


    就算她有辦法把人帶走,可他身上的問題她根本解決不了。


    她連自己身上的情況都摸不清。


    她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沉默著將自己帶來的吃的喂到了他嘴邊。


    他倔強的不願開口,直勾勾的盯著你。


    顧清姒雙手無力的緊握,什麽都抓不到。


    ——求你,姐姐。


    ——你是仙女姐姐,我隻相信你。


    顧清姒知道他為什麽會求自己。


    因為看管極嚴,加上病痛的折磨,他根本做不到自殺。


    她心中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麽做。


    有一瞬間她想轉身逃離,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可他那樣孺慕的眼神,實在讓她難以舍棄。


    她痛苦的點點頭,讓他吃下自己帶來的東西。


    她帶了很多甜品,因為甜品可以給人帶來好心情。


    他真的吃的很開心。


    不知道是因為要解脫了,還是因為甜品的力量。


    顧清姒直直的盯著那幅畫右下角的地方。


    啟唇道,“他把畫送給我,我在離開的時候,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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