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明知道來到這裏容易被天災怒火重傷,而他們又不得不來的局促感——


    當來到天災的領地範圍內,他們所做的一切決定就已不受他們的控製了,而是看祂的心情。


    隻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祂的心情似乎很糟糕。


    可卻出於某種目的——


    當然,也可能是祂想要戲弄他們,並不打算直接將他們弄死。


    然後在喬清疏麵前繼續將自己偽造成一個普通人類,偽裝就要偽裝的徹底。


    顧秋勉強的將提起來的心放平,咬牙同眾人一起進了屋。


    明明裴周妄什麽都沒說,可他們卻像是已經接收到了那個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恐怖之意,但卻還隻能是順應地同喬清疏一起進屋。


    一邁入房間,顧秋身上的警鈴就是作響,而其餘幾位覺醒記憶的人類也是忍不住的瞳孔縮了縮,眼睛瞪大了一些,目光止不住驚悚的盯著屋內——


    屋裏遍布著無數的黑暗氣息,陰冷而又陰鬱的汙染物似乎在房內的每一處地方攀爬,他們陰冷的審視著外來的闖入者,釋放著無數的黑暗氣息。


    張開的巨大眼睛無聲的注視著他們,密密麻麻布局在牆壁的每一處角落,隻見到眼珠子黑中透紅,眼白處全是細細的血絲,看起來駭人又詭異。


    接受過末世洗禮的幾個人san值倒也沒狂掉到發生畸變,可是……


    當陰影處似乎有影子幻化成他們的模樣,居高臨下地站在不遠處的位置,不近不遠地看著他們時——


    他們心中油然而生一種驚悚。


    那些影子是在學習——


    學習他們的行為,甚至於未來可能找機會代替掉他們。


    那是來自天災的警告。


    除去無處不在的眼睛和那似乎在學習他們的影子之外,屋內還有一種讓他們從靈魂深處感到冰寒的黑暗氣息……


    他們仿佛有利爪一般的,次次想朝著幾人撲麵而來。


    可它們卻突然的像是接受到某種指令,不甘心地緩慢蜷縮進了房間的每一處陰影。


    無數的黑暗生物飽含最為濃烈的惡意,死死地盯著這些外來入侵者。


    這種感覺讓他們回憶起末世後無處不在的黑暗,甚至於太陽都變成了詭異的赤紅色,人類的認知扭曲且堅固得難以改變——


    可是在必定的危險之下,他們必須得改變認知才能活下去。


    認為存在合理,認為真實出現,認可汙染規則,才可以尋找到生的出路。


    從而和怪物之間達到艱難的平衡。


    路戚光喉嚨幹澀地滾動了一下。


    一般來說,闖入這種超s等級汙染物的領域必然會有一些規則顯露,可是最大的boss就站在他們的麵前,他們根本琢磨不透裴周妄的性情。


    可當他們再仔細看去時,屋內又是一片祥和。


    喬清疏帶著幾人坐在沙發前,並且還貼心的為他們準備一些茶水點心,隻是在她轉身離開那一瞬間,裴周妄臉上帶著的淺笑瞬間消散的近乎於無。


    他微微歪頭,平靜地注視著幾個人,前頭有些微長碎發的遮蓋住了他濃密的睫毛,打下了一陣淡淡的黑色陰影。


    裴周妄身體深深的陷入柔軟的沙發坐裏,他一隻手放在膝蓋前,一隻手則是壓在沙發旁邊,渾身的姿態看起有些慵懶舒展。


    可三人沒有一個人放鬆自己心中的警惕,思想如同繃緊的一條琴弦。


    隻見裴周妄對著幾個人露出一絲淺笑,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可是微彎的眼眸裏卻沒有一分笑意:“謝謝你們把我的妻子安全送到家。”


    三人麵部的表情卻沒那麽自然,他們無以適從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回避掉了裴周妄投過來的注視。


    “這是我們作為警察應盡的義務,隻要喬清疏安全就好。”他們中規中矩的說著話,力求不從其中挑出任何的錯。


    “隻是最近似乎危險頻出,國內有不少的地方發生了極端惡劣天氣,裴先生和喬小姐要注意安全才是。”路戚光聲音有些沉穩的說著,“尤其是要遠離一些偏遠僻靜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


    可對於還是以人類姿態存活在世界上的裴周妄,他們卻也有些不太敢去注視那雙眼睛。


    能同人形天災單獨的交流已經是他們人體極限了。


    至於同天災講如何規避危險和保護自己,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史詩級別的笑話——


    可他們需要將人形天災當做普通人類,也就必須將這些囑咐的話以普通的形式說出口。


    並且想要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謝謝關心。”裴周妄也微笑,意有所指的低低感慨,“惡劣天氣的確讓人覺得很害怕,我們最近的確應該減少出門,各位警官也要注意安全才是。”


    恐怕未來的人永遠也想不到,人類和天災竟然能在這麽一刻看似和平共處的相處,甚至於平靜聊天。


    而這平靜閑聊之下的波濤洶湧姑且不談,雙方沒有人是心情愉悅的。


    顧秋臉上的笑容更僵硬了,總感覺自己的好不容易恢複好的雙腿又是陣陣發麻的失去知覺,鼻子處有些忍不住的流鼻血。


    張秋凱臉色就是一變:“顧老師——”


    他急匆匆的拿出紙,遞給顧秋想讓她先把鼻血止住。


    顧秋接過來後紙也隻是擺了擺手的讓張秋凱先冷靜的坐回原位,隨後對著裴周妄有些歉意的虛弱笑了笑道:“……抱歉,可能有點上火了,實在是有些抱歉。”


    “那還真是有些不幸,您應該好好休息才對。”裴周妄說著同情的話語,可淡漠的神情中分明沒有半點同情。


    顧秋又是將口腔裏那一口湧上來的血水咽了下去,牽強地笑了一下。


    人形天災並不會因為說簡單的引起天地動亂,又或者是自然的極端災害就被稱之為人形天災——


    祂所說的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帶著無形的黑暗詛咒,可以產生連鎖效應。


    隻要祂願意,祂可以拉著世界萬物一起覆滅於餘暉,共同奔赴無盡的黑暗世界——


    而眼下裴周妄說的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顧秋卻麵色蒼白如紙,更或者他還無法向同伴透露出自己已經中了詛咒。


    詛咒總會靈驗。


    顧秋能感受到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而她似乎也隱約地看清了自己的命運。


    從今天開始,她以後的生活隻會是不太平,這是天災被窺視被冒犯後,用那漫不經心態度給予他們的無聲的警告。


    “諸位警官,你們方便幫一個忙嗎?”


    裴周妄似是有些緩慢地開口,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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