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終於鬆開對方,帶著點忐忑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回應。


    紀識秋緊盯著她,方才要開口,馬車外便又聽見那車夫小聲道:“教主,那是隻什麽顏色的貓?老貓還是小貓?生得好看嗎?”


    林蕪:“……”


    紀識秋忍無可忍:“再說話我割掉你的舌頭。”


    車夫瞬時安靜下來。


    紀識秋竭力忘記方才車夫的打斷,這才再度看向林蕪,輕問道:“你不後悔?”


    林蕪怔了一瞬,當即明白過來:“你先前是在試探我嗎?”


    紀識秋沒理她這個問題,隻接著問道:“喜歡上一個魔頭,你真不後悔?”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魔頭,我隻知道我認識的你是什麽樣子,我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身所感。況且正邪本就一念,在我看來隻有立場不同,沒有正邪之分。”養大林蕪的個個都是江湖豪俠,越是正氣反倒是對此看得極為透徹,林蕪是真的毫不在意,她隻將這話說完,這才又道:“你先前說出那些話,其實是想試探我對麽?你隻是怕我為難,卻從未想過真的要與我劃開界限,對麽?”


    林蕪認真向紀識秋求證自己心中所想,紀識秋看著她這番認真的模樣,終於沒忍住,微微別過了臉去。


    林蕪連忙又朝著他那方挪去,很快從紀識秋側臉看清了他唇畔含笑的模樣,林蕪看著那笑意,隻覺得心中大石霎時落地,旋即也禁不住小聲道:“果然是這樣。”


    紀識秋回過臉來,再也掩不住笑意,隻探身像是報複她方才在他唇上啃的那一口,輕輕咬了她的耳廓道:“我本想著,你若不認我,我就該將你捉回蒼玄教關起來了。”


    “不用如此麻煩,我自己跟你回去。”林蕪也笑了起來,旋即想起了另一件事,於是問道:“蒼玄教教主平時行蹤成謎,從不輕易現身,這次你卻特地暴露自己的行蹤,是因為我嗎?”


    對於林蕪最後的問題,紀識秋既未肯定,也沒有否認,他隻搖頭道:“你現在還不能跟我回蒼玄教。”


    “為什麽?”林蕪不解道,“就因為我的身份?”


    紀識秋道:“蒼玄教內的情況比你想的要複雜,如今我還不能讓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


    林蕪看紀識秋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一怔:“嗯?”


    紀識秋挑眉道:“教中人現下都知道他們有個教主夫人,不過為了隱瞞你的身份,我對你的形容,嗯……稍微跟本人有點不同。”


    林蕪:“?”


    沒有再過多解釋,紀識秋很快將話題轉開道:“我本以為你要再過幾天才能想清楚我的身份。”


    “我是跟著顏雅來的。”林蕪道。


    紀識秋淡淡道:“就是剛才在林子裏裝神弄鬼把宗羽引走的那個?”


    林蕪這才知道那車夫的身份,“他就是蒼玄教東方護法宗羽?”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覺得這個話題有些無趣,與旁人相比,林蕪更在意的仍是眼前人的一切。她輕笑起來,笑容無比滿足:“我找了你好久,不管怎麽樣,隻要你沒事就夠了。”


    紀識秋似乎有些無奈,又好氣又好笑的道:“說了這麽久,你都不關心一下你沒出生的孩子嗎?”


    林蕪霎時一怔:“孩子……怎麽樣了?”她自然沒有忘,當初在青陸的時候,那是她與紀識秋每日都在期盼著的小生命,隻是經曆當初那一場火,還有這兩個月來的波折,他們回到如今這個世界,關於孩子的存在,林蕪卻有些不敢去想了。


    紀識秋應是看穿了林蕪的緊張,他微垂眼眸,輕輕捉住了林蕪的手,林蕪隻覺得那雙手帶著熟悉的溫熱,牽引著她抬起手來,然後紀識秋覆著她的手背,將她的掌心落在了他小腹之上,她聽見紀識秋帶著笑意的聲音:“你自己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掌心觸到那處,林蕪動作一僵,霎時不敢再有動作。


    她還記得在青陸的時候,剛聽大夫說起紀識秋懷孕的消息,林蕪也曾經對著那個還未長大的小家夥說許多話,有時候隔著衣衫小心翼翼地觸著紀識秋的腹部與那小家夥打招呼,隻是現在與那時候的感覺完全不同,那時候紀識秋腹部尚還平坦,她甚至無法感受那個小家夥的存在,但現在不同,如今就在她的掌心之下,分明已經有了微小的隆起,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那柔軟的隆起之下屬於生命的氣息,那是她與紀識秋的孩子。


    這種感覺對於林蕪來說全然陌生,卻又溫暖而奇妙。


    她驚喜的抬眸去看紀識秋,紀識秋視線也從未離開過她,兩人對視之間,林蕪終於自方才的驚喜中清醒過來,她略一猶豫,輕聲道:“可是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在青陸了,你……”


    在這個世間,這個孩子的存在,本就是異類。


    見林蕪心有顧慮,紀識秋卻是毫不在意,隻道:“在哪裏有什麽關係?”


    林蕪抿唇不語,心底卻是早已柔軟一片,她低垂著頭,輕輕環住紀識秋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


    “又怎麽了?”紀識秋問道。


    林蕪悶聲道:“我一定要把你們照顧得很好,誰也不能傷到你們。”


    紀識秋還是第一次見到林蕪這般模樣,他忍著笑看著懷中的人,待她情緒稍稍平複才道:“好啊,我等你照顧我。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去見一個人。”


    就在說話之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紀識秋對身側的林蕪小聲道了一句“在這等我”,隨即便起身自車中走了出去。


    馬車之外,本是蒼玄教護法,如今卻隻能充當一介車夫的宗羽扶著紀識秋下了馬車,他視線忍不住往車中瞥去,然而車簾卻將其中遮得嚴嚴實實,宗羽什麽都看不見,隻得小聲問道:“教主,那隻貓還在車裏?”


    “走了。”紀識秋瞥他一眼,不悅道,“不許打那隻貓的主意。”


    宗羽:“???”


    第4章


    林蕪並不知道紀識秋所見究竟是何人,馬車所停的地方是一處不知名的小鎮,小鎮上麵行人不多,看來甚至顯得有些冷清,馬車就停在一處街角,林蕪掀開車簾看著外麵的行人,心裏麵卻是依然想著關於紀識秋的事情。


    就在馬車的前方,是一座看來近乎破敗的宅院,方才紀識秋與宗羽便是進了這處院落。


    林蕪在車內等了半個時辰,卻依然沒有等到紀識秋自其中走出,她心中不禁擔憂起來,然而就在林蕪決定要不要進入其中看看究竟之際,一聲尖嘯忽而劃破長空,林蕪抬眸望去,正見一道火光自天際消失。


    那是顏雅所發的信號。


    顏雅應是出了什麽事情,所以才會在這時候尋她。


    林蕪猶豫片刻,終於回看那宅院一眼,轉身先往信號發出的地方趕去。她動作極快,穿過幾條街巷很快便找到了正在一處角落茶攤裏等待著的顏雅。


    林蕪來到顏雅麵前坐下,顏雅見林蕪趕來得這般迅速也是一怔,這才笑到:“原來你就在這附近。”


    “嗯。”林蕪不欲多言,隻立即問道:“發生了什麽?”


    提及眼前的事情,顏雅微微皺眉道:“我今日跟蹤魔教教主之際被他身旁那人所發現,暫時避開了片刻,等回去的時候他們已經不見了。”


    林蕪沉默不語,這件事情她自然清楚,因為她本就看見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想到顏雅接下來不知要如何對付紀識秋,林蕪想著自己應該如何將自己與紀識秋的事情說個清楚,身為太初城城主之女,林蕪從不是遮遮掩掩之人,與其隱瞞兩人的事情,倒不如坦誠之後一起麵對。


    然而顏雅沒有注意到她的沉吟,隻接著道:“不過好在我在剛才又接到了一個消息,蒼玄教在這附近有一座分壇,近來不少人到了這座鎮上,而蒼玄教主正巧也出現在這鎮子附近,我們猜想,那蒼玄教主此時多半就在這鎮上。”


    林蕪當然知道顏雅的猜測絲毫沒有錯誤,蒼玄教主此時的確就在鎮上,且剛與她分別不久。


    但想道蒼玄教與正道的關係,林蕪不禁擔心起來。


    顏雅看著林蕪發怔的表情,不禁問道:“你怎麽了?”


    林蕪搖了搖頭,道:“沒事,你們可有發現什麽?”


    “之前我跟蹤蒼玄教教主的馬車,那車夫雖來追我卻不敢離開太遠,我幾乎已經確定蒼玄教主身體出了問題,且一定是十分嚴重的問題,如此正是我們對付蒼玄教的大好機會。我們已經找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了,若是計劃無錯,琉光劍門的弟子們現在應該已經包圍那處了。”


    林蕪當即一怔,脫口道:“你們已經對他出手了?”


    顏雅點了點頭,起身道:“走吧,我們去看看。”


    林蕪隨她起身,隻是神色稍有恍惚,她不確定顏雅消息所指的地方究竟是不是紀識秋所去的那處宅院,但隨著顏雅帶路兩人往前而去,熟悉的道路讓林蕪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們所往的方向,的確就是先前她所來的方向。


    琉光劍門真的包圍了那處宅院?那紀識秋究竟怎麽樣了?他會不會被人傷到?


    他如今還懷有身孕,若是當真出了事,她幾乎不敢想象。


    就在林蕪的擔憂之中,他們拐過一處街巷角落,在一處宅院前停了下來,顏雅指著院落大門道:“就是這裏了。”


    宅院正是紀識秋所進入的宅院,宅院的外麵,那馬車還靜靜停在那處,隻是四周早已經圍滿了琉光劍門的弟子。


    林蕪一顆心徹底沉了下來,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匆匆往那已經敞開的大門望去,抬步便要往其中去,然而顏雅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搖頭道:“我帶你來隻是想要你知曉此事後告知太初城主,內中危險,你不能去。”


    林蕪正欲掙脫顏雅,卻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院中不少琉光劍門的弟子已經匆匆走了出來。


    “怎麽樣了?”顏雅連忙問道。


    同樣擔心著內中狀況的林蕪也頓住了動作,專注等著他們的回應,幾名琉光劍門弟子對視一眼,這才道:“大師姐放心,那魔頭果然受了傷,我們沒有花什麽力氣就將他給擒下了。”


    顏雅這才放心了下來,轉而對林蕪笑到:“看來我的判斷果然沒錯。”


    迎著顏雅的目光,林蕪卻實在是笑不出來,她連忙問那幾名弟子道:“蒼玄教主傷到了哪裏?嚴不嚴重?他現在在哪?”


    聽見這話,顏雅不禁多看了林蕪一眼,笑到:“你平日裏不是不怎麽關心這些事情嗎,今日怎麽突然這樣在意蒼玄教的事情?”


    這時候林蕪實在沒有心思去解釋更多的事情,她倉促拉著其中一名琉光劍門弟子道:“蒼玄教主現在在哪裏?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他?”


    “林姑娘。”畢竟林蕪與顏雅關係不錯,兩人也經常來往,琉光劍門的弟子們一眼便認出了林蕪,他們沒有立即回應林蕪的話,隻是有些為難的往顏雅看去,似乎在征詢顏雅的意思。


    好不容易抓到了那神秘莫測的蒼玄教主,顏雅如今心情大好,自己也十分好奇那蒼玄教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她很快點頭道:“既然人已經被抓住了,應當不會有危險,我們進去看看吧。”


    那弟子這才點頭,轉身帶著林蕪與顏雅往宅院內中走去。


    這間宅院似已落魄多年,四處皆蒙著灰塵,院中雜草叢生,經過方才一戰,更顯得淩亂,林蕪沒有心思看周圍的景致,腦中混亂的想著紀識秋的事情,想到自己分明才說過要好好保護他,卻沒想到如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懷著這般忐忑,那弟子帶著林蕪與顏雅到了一處房間之外,終於頓住腳步道:“到了,那魔頭如今就被關在裏麵。”


    “嗯。”顏雅道,“等師父來了,就將他押送回琉光劍門。”


    顏雅還在交代著接下來的事情,林蕪卻再也等不下去,兀自推開房間衝了進去。


    似乎是因為怕人逃走,房中的窗戶是緊緊閉著,顯得幽暗異常,林蕪往前走去,適應了房中的幽暗,這才看清楚其中情形,琉光劍門應是隨處找了一處房間充當囚所,房間裏麵混亂一片,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地麵積著厚厚的灰塵,而就在房間的角落處,一道身影雙手被綁縛於身後,正蜷縮在地上,他背對著林蕪,長發淩亂的散落而下,身上的衣袍早已經破碎不堪,他身上的傷口不少,許多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跡,鮮血順著滑落,早已在身下積成血泊。


    看著這番畫麵,林蕪感覺自己幾乎要站立不住,她一顆心緊緊揪在一處,看著眼前的景象竟感覺不真實起來。


    她腳步僵硬的往那人走去,指尖幾乎是顫抖著去觸碰那人,她的動作很輕,她小心扶起那人,小聲道:“識秋……”


    她這般喚著,輕輕撥開那人淩亂的發,卻在一瞬之間——


    “咚”地一聲,林蕪將剛扶起來的人又丟回了地上。


    “原來這就是蒼玄教教主,看來也不過如此。”顏雅這時候已經帶著其餘琉光劍門弟子走了進來,眼見林蕪站在那處僵立不動,顏雅連忙問道:“小蕪,怎麽了?”


    林蕪本還盯著地上那道身影發呆,聽得顏雅的聲音,當即回過頭來,隻是表情多了幾分微妙的古怪。


    林蕪指著地上那人道:“……這個人就是蒼玄教主?”


    “正是。”其中一名琉光劍門弟子這般應著,很快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我們闖進來的時候,這魔頭正要對一名文弱公子下毒手,好在我們及時趕到,將那名公子救了下來。”


    就在說話之間,屋外又是一陣腳步聲至,林蕪隨之看去,正見紀識秋與幾名琉光劍門弟子一道進了屋子。


    紀識秋渾身上下好端端的,莫說受傷,連一滴血都沒有沾上,眼見他進來,那說話的弟子當即一笑,指著紀識秋道:“就是這位公子了!”


    林蕪:“……”


    ·


    這次圍攻蒼玄教主,琉光劍門早已經做足了準備,是以一切結束之後,眾人也沒有立即離開,隻等著掌門前來。


    不過半日的功夫,琉光劍門掌門牧周曦便出現在了這處,隨後便是收拾殘局離開這處地方。而因為琉光劍門與太初城相去不遠,林蕪也跟著他們一道回去,然而等到將一切收拾好後,日頭早已經落下,眾人幹脆便在小鎮上住了下來,等到第二天一早再離開此處。


    當天晚上,林蕪沒有休息,在來找自己閑談的顏雅離開之後,林蕪立即便推門走了出去,然後悄無聲息的找到了紀識秋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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