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唐宋在維旎麵前蹲了下去,跟她處在同一高度,背部對著她,維旎有些發懵。


    “呃?……”維旎驚訝了一下,眼皮都要抬不起來了。


    “廢什麽話啊,你給我爬上來。”唐宋拍拍自己的後背,朝著維旎惡狠狠地說道:“去醫務室啊。”


    “哦。”說完,維旎站起來一點兒,聽話地趴到了唐宋背上。


    維旎身子軟綿綿的,覆在唐宋背上時,唐宋有一瞬間的愕然,然後不費勁地站起來,抬起腿迅速地朝著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腳步聲在維旎耳邊盤旋,眼前的景象在隨著唐宋的步子一下一下地倒退。


    維旎是十幾歲的小女生,看遍了唯美的童話故事,也看過了動畫片裏拯救世界拯救蒼生的各類英雄,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英雄的大致輪廓。


    她的英雄——


    直到這一刻那個模糊的、大致的輪廓才漸漸被勾勒清晰。


    那一刻,維旎覺得唐宋就是一個英雄。


    不功高,不蓋世,是她心目中的hero。


    在她心裏頂天立地。


    她的super star。


    醫務室裏,隻有一個執勤的醫生阿姨。


    唐宋把維旎放到床上坐著,然後像個乖學生一樣禮貌地叫了一聲:“阿姨,她發燒了。”


    醫務室阿姨過來摸了摸維旎的額頭,麵露擔憂,把體溫計拿給維旎量好體溫,“一會兒吃點退燒藥,在這裏睡一覺觀察一下。”


    維旎發燒燒到了三十九度。


    再燒一點兒就該燒傻了,本來就不太聰明,更傻了怎麽辦啊。


    這時候唐宋都不說維旎笨了,怕她真的變得更傻更笨。


    唐宋先是笑了一下,之後眉毛蹙起,有些擔心,這種表情不太適合他,讓他顯得有些成熟穩重了,不符合他又酷又拽的痞子性格。


    維旎吃了退燒藥,在醫務室裏呼呼大睡起來。


    直到暮色降臨,維旎才醒了。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唐宋。


    “你你你沒去考試嗎?”維旎問。


    唐宋把腦袋往邊上一扭,“考個屁試,不去!”


    唐宋覺得今天自己實在是魔障了。


    維旎睡覺的時候,唐宋搬來了一個小板凳,在維旎床前坐著,偶爾摸摸她的腦袋看看溫度還高不高,燒退了沒有。維旎睡了幾個小時,他就坐了幾個小時,胳膊放在床上撐著腦袋,眼睛睜著,一點也不困,比上課的時候還精力充沛。


    漫長的一覺之後,維旎覺得自己有些精神,不像上午那樣渾渾噩噩的了。


    不過……還有考試。


    今天的考試全都完蛋了。


    維旎咬了咬嘴唇,唇上幹幹的,發燒的時候好似把她身體裏的水分全都蒸幹了,現在口幹舌燥特別難受。


    “喏,喝水。”


    唐宋拿來一個紙杯,杯子裏的水溫度適宜。


    維旎咕咚咚喝了兩杯。


    唐宋一瞬不瞬地盯著維旎。


    “怎、怎麽了……”維旎不解地問。


    唐宋回過神來又開始心煩了,站起身來,“笨蛋,該回家了。”


    每天都奇奇怪怪的。


    因為發燒,維旎在醫務室裏睡了一整個下午,從數學開始,這一天的考試全都錯過了,第二天,喬婕給維旎請了假,所有的考試也都錯過了。


    考完試是周六日,維旎一連在家裏歇了三天。


    對於這次的期中考試,維旎原本很有信心的,過去的兩個月,她學的還算認真,各科也都還好,除了有點被唐宋的地理打擊到之外,其餘也算不錯的,保持現在的成績沒什麽問題,結果,不小心滑了鐵盧。


    周一開學,對大多數人來說絕對能稱得上是噩夢,因為期中考試成績出了。


    往常的考試,維旎沒怎麽擔心過,不過這次……她隻考了語文,其他的都沒有成績,估計要是班裏的最後一名了。


    出了成績,最重要的就是根據排名排座位了,這次的換桌還是像第一次考試那樣,根據成績排名來,老楊最喜歡的就是每次考試的這個時候了,可以把學習好的學習差的分出來,有些人重點培養,有些人隻要不胡作非為太過分他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周一下早自習,成績單已經老楊被貼到了教室前黑板的右側,跟著原來的座位表排在一起。


    下課鈴打了,同學們蜂擁到黑板前,把前邊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恨不得扒著成績單看個夠,看完之後,有人歡呼雀躍,也有人唉聲歎氣。


    維旎坐在座位上發呆,雙手托著小臉蛋,眼睛往下垂著,落在記重點的小本子上,小本子上寫了什麽內容她都看不見。


    這次期中考試,維旎相當於沒有參加,自然沒有分數,根本不用去看,維旎也知道這次肯定是班裏倒數第一了。


    從小到大唯一的一次滑鐵盧,噯。


    幾節課過去,還有人稀稀拉拉地在課間看成績,盛茂茂作為穩紮穩打的第一名,也沒看成績,他知道維旎隻參加了語文考試,別的科全是零蛋,不想在她麵前提起成績,怕她傷心。


    課間回教室,唐宋得了病似的走的前門。


    經過黑板時,唐宋的目光不經意地從成績單上閃了一下,眼尖地在成績單最下麵找到了自己的成績。


    倒數第一,六十四分。


    他的前一名,是維旎。


    維旎是倒數第二,八十二分。


    意料之中的結果,唐宋心裏沒起什麽波瀾,嘴角往上勾了一下,輕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然後就看到維旎那個笨蛋在自己的位置上垂頭喪氣的。


    他真想把這個成績單撕了,塞到垃圾箱裏。


    他也就真的這麽做了,把成績單從牆麵上揪下來,輕易地把一張薄薄的紙撕成兩半,然後合在一起,再撕一下,最後揉成一個團,手用力一揚,紙團在空中畫了一個標準的拋物線,然後準確地落到了垃圾桶裏。


    這動靜還不算小,幾個想看成績單的人有些氣憤,對唐宋的行為相當不滿意,“唐宋,你幹什麽啊?”


    唐宋瞥了一眼說話的同學,“撕成績單,沒看見嗎?”


    唐宋的話聽著好像隨意,但實打實的帶著威脅,聽的人有些害怕,雖然生氣也不太敢繼續找事,氣憤地說了一句:“你太過分了!”


    就回了座位,沒有下文了。


    維旎離著講台近,早前他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抬起頭來看著了,知道唐宋撕了成績單,引起別人不滿來了。


    唐宋翹著嘴角的樣子很邪門,好多人看了都有些怕怕的。


    維旎也有些怕,但她現在滿腦子的都是疑問。


    他為什麽把成績單撕了?


    難道是嫌丟人?


    上次也是倒數第一,他沒嫌丟人啊?


    那、那是不是因為她倒數第二了……他、他覺得她會嫌丟人……會傷心?


    可能麽?


    維旎抿了抿唇,帶著這個疑問,與唐宋對視了一小下,“唐、唐宋……你怎麽……”


    還沒問完,唐宋冷哼一聲,“你有意見?”


    維旎蔫下去不敢說話了。


    維旎簡直要哭,好好說話不行麽?非要這種威脅人的語氣麽?


    下午,又該換座位了,放學前二十分鍾,老楊組織了學生換座位,等到下課,已經換完了,隻剩維旎一個人的位置還沒有著落。


    其他人的座位都按照課程表來,這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不過,維旎屬於特殊情況,該怎麽安排她,老楊有點兒犯難。


    按照正常的成績來說,維旎肯定是第二名沒有意外,但是這次維旎根本沒有成績,倒數第二的成績擺在那兒,就算真的學習好,也不能徇私啊,總不能拆了別人的同桌,讓維旎繼續跟盛茂茂在一桌吧。這事老楊也很難辦,如果這樣的話,別的同學就該不滿意了。


    考慮了好久,老楊想出了一個比較完美的方案,安排完了所有人的位置之後,把維旎叫了起來,“維旎,你搬到講桌底下吧,自己一桌。”老楊說道。


    維旎知道老楊這樣做是因為關心自己,不過,她不想搞特殊化,讓班裏的同學覺得她媽媽是初三年級的主任就特殊了,“不、用了、老師,我去最後、一桌。”


    老楊皺了下眉毛,“最後一桌?齊帥原來的座位?”


    齊帥是這次的倒數第三上次的倒數第二,原本老楊把他和唐宋安排到一桌了,結果唐宋拖著他的桌椅就去了犄角旮旯,沒跟齊帥當同桌。


    “嗯。”維旎點點頭。


    說完維旎拉著自己的課桌慢慢吞吞地從前往後挪,挪了幾十厘米,課桌被一隻手按住了。


    呃,唐宋。


    “撒手啊。”唐宋說。


    維旎放開手,唐宋輕鬆地把課桌搬起來,往教室後邊搬去。


    唐宋一亂入,把老楊嚇了一跳,覺得這個壞學生成天到晚的也不學習,專門搗亂,之前他就跟維旎一桌,這回不是還想跟她一桌欺負人吧。


    “維旎說單獨一桌。”老楊說道。


    老楊的弦外之音就是,“你自己愛學不學,愛搗亂就搗亂吧,別拉上好學生跟你一起墮落!”


    唐宋向來目中無老師,老楊的話基本上全當放屁,覺得老楊吵死了,搬著維旎的桌子放到了齊帥從前的位置。


    老楊吃癟,不說話了。


    這樣一來,維旎的座位也就成了定局,沒跟唐宋一桌老楊還算滿意,就不再管了,囑咐了維旎兩句就走了。


    窗外已經暗成一片了,不過,教室裏透明通透,燈光灑落下來,整個教室都被浸在柔光裏。


    維旎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唐宋放下桌子,往教室前邊看去,看見維旎傻傻地站在原地,不耐煩地提醒她:“傻笑什麽?還不把你的椅子拖過來?”


    維旎“哦”了一聲,揚了揚嘴角,把椅子搬起來,搬到了最後一桌。


    不是同桌。


    和唐宋隻隔了一個過道和一個課桌長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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