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訴何平, 她會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出現, 她會提前服用強力的催眠藥物,她會昏迷,當何平看到她昏迷, 就開車過去帶她離開,然後照計劃開始死亡的旅程。


    但這個設想也並不合理,它存在很多疑點。


    小的疑點,就像她在麵館裏向陳不周說的,這整件事太複雜,去酒吧、服藥、三人一起出門,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比如triazm發作的時間就不可控,如果剛出酒吧她就昏迷了怎麽辦?如果田苗回來她還沒有昏迷怎麽辦?


    孫毓離不離開,也不可控。就算她刺激了孫毓,她怎麽就能確定孫毓一定會離開呢?如果孫毓沒有跑開,而是當場和她鬧起來、吵起來呢?


    田苗回來的時間,還是不可控的。如果田苗在37分前回來,她可能都還沒有昏迷,如果田苗在41分前回來,就會發現昏迷的她,如果好巧不巧,田苗在41分整的時候回來,甚至還可能正好撞上把她帶上車的何平。


    ……


    這些環節,即使有一個跟設想的不同,這個自殺的計劃都不可能成功。


    而最不合理的,還是那條短信。


    如果崔嘉打定主意今晚要自殺,她完全不用和田苗約定晚上去她家過夜,直接說自己要回家就行了。


    諸彎彎把“短信”兩個字寫到本子上,在上麵慢慢地畫了一個圈。


    在她看來,這條短信的作用,無非就是兩個。


    讓田苗不要立刻尋找崔嘉,讓何平能順利安靜地完成跳河計劃。


    或者,用來洗清田苗的嫌疑。


    她想了想,在“沒有凶手”四個字後麵,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那麽……


    “多個凶手”?


    這種情況的可能性確實更高。


    何平沒有出入過酒吧,下藥的就是三名室友的其中一名。酒吧環境嘈雜,光線昏暗,想要下藥成功並不難。


    那麽,會是誰?


    按照triazm的發作時間推算,田苗和孫毓都有下藥的可能。張心喬離開時,崔嘉應該還沒有喝到藥,但酒水全都由張心喬的表哥經手,而且1點08分,張心喬從後門離開酒吧時,她的表哥就跟在她後麵,兩個人是一起離開的,但張心喬卻隱瞞了這件事。所以也不能排除張心喬和她表哥聯手的可能。


    諸彎彎轉著椅子轉身,看向還在練啞鈴的陸淼。


    “陸三水,酒吧內的監控你拿到了嗎?”


    “你想找下藥的人?”


    陸淼一聽就明白了。


    他放下啞鈴,撩起背心擦了把汗,朝辦公桌走,“張心喬說的是實話,她們包廂的酒水,全程都在他表哥手裏,外人不可能下藥。”


    “她們的包廂裏麵有沒有監控?”


    “沒,隻有吧台和大廳有幾個監控。”


    陸淼坐回椅子上,轉到諸彎彎身邊,“你懷疑是崔嘉的舍友下的藥?”


    他咧嘴,“我也這麽看。現在想想,那個遺書也太可疑了!根本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視線、讓另一個凶手脫罪用的!還有那些照片也是,都是微博上的,買幾本書、貼幾張照片,再收集幾張,誰都能偽造出癡迷崔嘉的假象。”


    諸彎彎托腮,沉思:“但有幾件事,我還是想不明白。”


    “說說說,咱們兩個人討論討論,說不定就能弄明白了!”


    “照片這些可以臨時偽造,但何平確實每天都在給崔嘉的微博發私信,如果他對崔嘉真的沒感情,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三個月前,他就計劃要攬下所有嫌疑、合謀殺掉崔嘉?”


    陸淼猶豫了:“也不是不可能……”


    “還有,就像他和崔嘉沒有交集一樣,他又是怎麽和另一名凶手認識的?張心喬、田苗、孫毓,這三個人的資料我都記得很清楚,和何平沒有任何的重疊。”


    “詳細查一查,說不定還能查到……吧?”


    陸淼也沒什麽信心。


    “還有一點,我在意好長時間了。”


    她就是因為思考這個走神,才被陳程哥哥在會議上逮到。


    “何平給崔嘉發的第一條私信,內容是‘我來了’。通常關注一個微博後,粉絲發的第一條私信,會是‘我來了’嗎?我怎麽覺得,這種說法更像是……兩個人早就認識,所以通知一下,我來關注你了。”


    陸淼搖了搖頭,表示想不明白。


    諸彎彎歎了口氣,繼續埋頭對著本子畫畫畫。


    矛盾太多。


    她肯定還是漏了什麽。


    第26章


    28


    天亮以後, 二組以協助調查為由, 再次把崔嘉的三個室友叫到了刑偵總局。


    諸彎彎收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卻聽說人被帶進了詢問室裏、詢問已經開始了。


    陳程哥哥不在局裏、陳不周去了研究所、陸三水在看監控、小太陽還在他的實驗室……


    “誰在裏麵問?”


    她匆忙地走進監控房間, 看向監控器。


    ……


    ……


    二組長?!


    一看清二組長的臉,諸彎彎的腦袋就大了。


    雖然她也很不擅長詢問,但她還是學習了一定的詢問技巧, 隻是用不好而已。


    但二組長,他才不用那些技巧!他想到什麽就一定要問出來, 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敢不配合?擼袖子來吧!


    監控裏也是這樣, 一上來什麽場麵話都沒有,他直接就把打印出來的視頻截圖,砰地拍到張心喬麵前。


    “你昨天在局裏, 當著我們諸顧問的麵兒,說你一直呆在酒吧的員工休息室裏……那這是什麽?!”二組長大力敲著視頻截圖, 高聲說, “這是你撒謊的證據!”


    他嚴厲地瞪著張心喬:“老實交代, 你27日淩晨以後,到底在哪兒?到底幹什麽去了?!”


    凶神惡煞,完全就是在審訊犯人。


    張心喬也仰起頭, 跟他杠起來:“我去哪兒跟崔嘉的案子沒關係, 我出門的時候, 崔嘉他們早就已經走了。”


    “但是你撒謊了。”二組長才不管她的解釋,他拍著桌子,“你為什麽要撒謊?如果這件事沒有問題, 你為什麽要說謊?!”


    他撐著桌麵,“不想要著隱瞞,既然你撒謊的事被我們發現了,你就隻有坦白從寬這一條路可以走!”


    張心喬的火氣也起來了,音量飆得比二組長還高:“我都說了,這件事跟崔嘉沒有關係,這是我的隱私,你們憑什麽把我當犯人對待?!”


    “你是不是犯人,要看你交代的情況!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的重點懷疑對象了,如果再說謊,後果是什麽,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我清楚什麽?我不是犯人,你們就不能抓我!”


    ……


    眼看兩個人都爬上桌子打起來了,諸彎彎趕緊推門進去。


    她用力按下二組長,看向還在氣頭上的張心喬。


    “大家都冷靜一點。”


    她努力地擠出笑容。


    ……


    好可怕tat


    最不擅長和生氣的人說話了tat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張小姐,如果你不願意配合我們、你身上的嫌疑不能洗掉,那你就會成為我們的重點調查對象。到時候我們要做的,就不僅僅是核實你說的話的真偽,而是把你所有的事情,所有你認為隱藏的很好、絕對不想讓其他人發現的事情,全都翻得底朝天。那種情況,你一定比我們更不想看到。”


    “事實上我們也不想這麽做,如果你不是凶手,那我們在你身上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就都是浪費的,所以我們互相體諒,你隻要回答兩個問題。”


    她伸出兩隻手指。


    “第一,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第二,你前幾天因為什麽和崔嘉吵架?”


    她胸脯挺直,很有說服力地表示,“隻有這兩個問題。我們隻要核實到你給出的兩個答案是真的,你的嫌疑就沒有了。誰都不會再打擾你。”


    她強調:“你的回答,也絕對不會被傳出去。除了局裏的調查人員,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


    自從諸彎彎那句“全都翻得底朝天”說出來以後,張心喬的臉就沉下去,再也沒有剛才和二組長鬥氣時的模樣。


    過了好久,她盯住諸彎彎:“你保證不會有外人知道?”


    諸彎彎認真地看著她:“我保證。”


    “好。”


    張心喬抿著嘴唇,氣息不穩地撇開臉。


    她不情願地用力閉了閉眼睛,低聲、迅速地開始說。


    “我跟我表哥出去了,桔子酒店703,一直到傍晚。”


    她換了一口氣,“崔嘉知道我們的事,我求她不要說,但她一直不能接受,想要勸我放棄。我因為這個跟她吵過幾次。但是在酒吧的那天晚上,她說她想通了,決定支持我的決定,保證不會告訴其他人……”


    說到這,張心喬突然哽咽。


    “我從來都不喜歡崔嘉,她太好了,沒有一點不好,聰明、漂亮、還善良,真是讓人火大。”她盯著牆壁壓住眼淚,“我們最後一次單獨相處,她還一直拉著我的手,要我好好保護自己……”


    她說不下去,把眼角流下來的用力擦掉,然後紅著眼睛,帶著戾氣看向二組長:“我能說的就這些了,還有什麽事嗎?”


    “可以了!”諸彎彎繼續壓住想要擼袖子起來的二組長,“我們會去核實!”


    ——


    休息的時間裏,諸彎彎去了趟廁所。意外地,她在那裏看到了正在洗臉的張心喬。


    洗手池邊隻有她們兩個,張心喬看到她,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眼神裏充滿了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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