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也沒帶,不過有人幫我作證,我就順便也幫你做了證。”


    聽到他的這句話,視頻裏憤憤的人頓時就換上了一副洋洋得意的臉。


    “要不是我徒弟想起來能用pad視頻連線讓我看現場、我的餘光又正好掃到陳不周那張倒黴的臉,你們倆現在統統都得被關起來……”


    “啪。”陳不周毫不客氣地把pad倒扣到桌子上,pad裏頓時傳出“你丫恩將仇報!!!”的嚎叫。正好這時韓鬆收到消息,皺著眉敲門叫瘦猴出去,瘦猴趕緊“抱著”他師父,跑出去向隊長匯報,出門前順手關上門。


    房間突然安靜,諸彎彎看看陳不周,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


    劉敘剛剛提到的陳不周20歲生日,她當然也記得。那是6年前的8月20日,星期六。她在周五提前問過陳不周生日要怎麽過,他說他跟舍友一起,她就沒管他,在周六晚上買了一個小蛋糕,拎到了陳程下班的地方。沒想到那天陳程下班很晚,她就一直在總局附近等。等陳程出來,天已經很黑了,陳程不放心,提出開車送她回學校。


    車開到中途,陳程問了一次陳不周的情況,問她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她怕打擾到他和舍友玩,還猶豫了好久,最後咬咬牙,才戰戰兢兢地給他打了電話,就是劉敘剛剛提到的那個。


    至於對話……


    “你那邊好吵啊。”她說。


    “嗯,在ktv。你在哪兒呢?”他問。


    “在陳程哥哥車上。我給他帶了蛋糕,你要不要……喂?”


    電話就這麽斷了,她連那句“去他那兒吃”都沒說完,整段通信時間短得隻有9秒。


    但因為陳不周那裏的聲音實在太吵了,他又向來隨心所欲,她以為他要去玩了所以才掛斷電話,所以一點都沒把這件事往心裏去,還趁機向陳程告了他一狀。


    而類似的事,在那些年發生的次數並不是一兩次,她現在都能掰著手指、一件一件地複述出來。但那時候的她總覺得,陳不周那麽厲害,他的高興和不高興,怎麽可能跟她有關係?


    原來,真的和她有關……


    諸彎彎偷偷朝陳不周看了看,左右確定沒有人,飛快地站起來,鑽進他懷裏抱了他一下。


    但也就是一下,門就又被打開了。


    諸彎彎趕緊轉身站好,挺著胸脯背著手,滿臉的做賊心虛。


    陳不周瞥了眼她背在身後的手,不動聲色把自己的手插了進去,目視著前方,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諸彎彎眨眨眼,勾起手指,在他的手心裏蹭了蹭。


    ——


    陳不周來接她出小黑屋的時候,現場的初步勘察已經基本結束,瘦猴完成了劉敘交代給他的任務,馬上回到四樓現場,準備帶賀雨晴和劉政的屍體回分局進一步檢查。


    至於已經被瘦猴捧著看過現場狀況的劉敘,就被留在了陳不周的手裏。在諸彎彎勉強證明了自己身份沒問題、但還是要繼續做筆錄的時候,他跟著陳不周一起被趕出房間,在走廊上喋喋不休地說著現場勘察的發現。


    諸彎彎被問完,接下來進屋的就是陳不周。她站在門外沒有走,踮著腳尖走路玩。


    ……


    陳不周是和負責問話的探員一起出來的。


    那個探員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陳不周也不在意,靠在樓梯旁邊,簡潔地把劉敘嘮叨的一堆廢話概括給諸彎彎聽。


    “劉政是魚叉刺進脖子、大動脈破裂、失血過多導致的死亡,死亡時間是12日的2點到3點,就是今天淩晨。魚叉就是掛在四樓走廊裏的那個,誰都能拿到。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


    諸彎彎點頭:“賀雨晴呢?”


    “死亡時間和劉政差不多,身上的血是劉政的,自己沒有外傷,具體的死亡時間和死因還要等……”


    “哮喘啦哮喘。”


    pad裏,在陳不周被問話期間一直憋著沒出聲的劉敘終於忍不住,聲音又開始地響起來:“陳不周你怎麽老是這樣,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藏著掖著不說非等解剖後確定,你解剖後她難道就不是哮喘了?這不純耽誤事兒嗎?你們總局每次來人給我們開會都講破案要有效率,黃金三天要抓住……”


    陳不周麵無表情關掉軟件,卸磨殺驢,接著跟諸彎彎說:“在她的包裏還找出了一本病曆,如果病曆內容屬實,她現在懷孕13周。病曆裏也提到她小時候犯過哮喘,雖然成年後就沒有再犯,但在妊娠期卻發生了疑似慢性哮喘的症狀。按理說她這段時期應該靜養觀察,但她卻到這種地方、又不隨身帶藥,因哮喘發作而致死……”停了幾秒,他斟酌出一個詞:“不奇怪。”


    竟然已經懷孕13個周了……


    諸彎彎詫異:“所以賀雨晴的死不是謀殺,很有可能隻是哮喘急性發作、搶救不及時?”


    “表麵上看是這樣,但妊娠期哮喘急性發作,一般在妊娠24到36周,13周……”


    陳不周沉吟著思索了一下,沒有繼續糾結這件事,轉而提起另一發現:“殺死劉政的那個魚叉,手柄上檢測出了賀雨晴的指紋。”


    他頓了頓,強調:“隻檢測出了賀雨晴的指紋。”


    諸彎彎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眉心蹙起。


    “黃宇說,魚叉都是島上人用過的。怎麽會隻有賀雨晴的指紋?”


    “問過了,黃宗在昨天我們上島以前,戴著手套把每層走廊裏所有的裝飾物都做了清潔。那個魚叉,也被他擦拭過。”


    諸彎彎:“那有沒有可能是栽贓?”


    “問題在於要怎麽栽贓。魚叉是一次性刺入的,刺入後就沒有挪動過,所以不可能是凶手在殺死劉政後取出魚叉、拿到已死的賀雨晴手邊沾上指紋。而賀雨晴的屍體也沒有被搬動過的痕跡,所以也不可能是凶手在賀雨晴死後把她的手拉到魚叉上沾指紋。”


    “賀雨晴跟我一樣、白天因為好奇拿過那個魚叉?”諸彎彎繼續猜測。


    “當然也有可能。”


    陳不周懶懶地抬手,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腦袋上,側頭看著她,“但有一點,本該住在三樓的劉政死在了她的房間,這本身就非常蹊蹺。”


    說完,他看了看諸彎彎的表情,挑了下眉:“你知道原因。”


    用的是肯定句。


    諸彎彎腦袋還被壓著,隻能小小的點了個頭:“大、概,知道。”


    “嗯。”陳不周沒問原因,隻是更用力地壓了壓她,“但就算劉政有理由出現在那兒,可現場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跡。如果凶手是第三方,要怎麽做到?”


    看她被壓的小下巴都要嘟出來了,陳不周鬆開手,“當然這還隻是剛看完現場,後麵能挖出來的東西,肯定還有很多,”收手的時候順便再揉兩把頭發,“但如果賀雨晴有明確的作案動機,她的嫌疑就很難洗掉。”


    如果她有動機……


    諸彎彎捂著腦袋沉思。


    如果她有動機,會是什麽?


    別人也許還不清楚,但她對賀雨晴與劉政的關係已經有了猜測,那麽賀雨晴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就是劉政的?如果是劉政的,那麽……她懷孕了,劉政卻不願為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所以她憤而殺人,結果因為殺人後受到的刺激過大,哮喘急性發作導致死亡?


    這樣推測著,諸彎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套推論並不是說不通,但她總覺得,在她案發現場看到的東西裏,存在著某種違和感。


    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掉了。


    而那個東西,非常重要。


    第49章


    52


    二樓, 諸彎彎一臉凝重地捋著線索, 四樓,賀雨晴的屍體已經被裝進屍體袋, 由瘦猴和疤男小心地通過樓梯搬運下去。


    幾分鍾後,屍體袋途徑二樓。


    目送著賀雨晴的屍體袋下樓,諸彎彎的視線凝在袋子的尾部。一瞬間, 她知道縈繞在她心頭的違和感是什麽了。


    猛地拉住陳不周的胳膊,諸彎彎眼睛發亮:“她腳上穿的是外出的鞋, 而且鞋底粘了濕的沙子!”


    陳不周還沒有出聲, 路過的疤男卻聽到了她的話。


    他停下下樓的腳步,朝監視著諸彎彎的探員示意、讓他接手搬運屍體,自己則留在二樓, 回應她剛才的話:“在海邊,鞋底粘上沙子很正常。”


    “可是賀雨晴沒穿過這雙鞋, 至少她沒穿過這雙鞋出門。”


    諸彎彎解釋向他解釋:“一樓門口的前台上掛著一個登記本, 黃宗一直坐在前台, 隻要我們出入旅館,他都會在登記本上記。賀雨晴從早上8點48分進屋以後,直到14點52分才再次出門, 第三次就是18點12分到院子裏吃晚餐, 但這三次出門, 她穿的都不是現在屍體上的那雙。”


    疤男聽完,遲疑了一下,沒提案子, 而是問:“我聽說,你是總局重案組的探員?”


    諸彎彎點頭:“證件上寫的是特聘顧問。”


    “靠記憶力破案?”


    “嗯……差不多。”


    果然……


    “我知道你,我們隊長提過。”


    說著,疤男笑了一下,但是笑得很勉強,有點像苦笑。


    韓鬆確實提過她,而且提過很多次。


    好像是因為他去熊貓市的時候,他那個在總局重案一組的大學同學跟他說了什麽,反正從他回來開始,他每次提到總局,都會嚴厲地提到她“沒有進行過專業訓練,就靠著記憶破案,她能記住什麽?能破什麽案?他們竟然還如此信服她,把她當成法寶,簡直胡鬧!”,對總局聘用那位顧問的行為極度不滿。


    不過,雖然隊長討厭她,他們組其他人卻對那位顧問很好奇,茶餘飯後沒事的時候,總會聊上幾句,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傻的小女該……


    壓下心中的意外,疤男開始思考她剛才說過的話。


    她的想法幾乎都是基於她的記憶,一樓前台的登記本還能查證,但賀雨晴穿過的鞋……


    如果能查證還好,如果查證不了,像這種“靠記憶得出”的線索,隊長肯定不能接受。


    他猶豫了一下,問諸彎彎:“這說明了什麽?”


    諸彎彎抿了抿嘴,搖頭:“我還沒想明白,隻是覺得不對勁。”


    疤男聽完就在心裏搖頭。


    他剛想對諸彎彎說話,韓鬆就走下樓。


    看到他們,韓鬆皺眉看向疤男:“怎麽回事?”


    疤男還沒想好怎麽說,諸彎彎就把她剛才說的話又認真地對韓鬆說了一遍。


    聽著諸彎彎的一番解釋,韓鬆的眉頭越皺越緊。他一字一頓地重複:“你不記得她穿過這雙鞋?”“記得”兩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他的語氣有點奇怪,諸彎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韓鬆也沒想聽她的回答,他直接上樓,邁出幾步,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上來。”


    幾個人走到四樓,戴上鞋套和手套,諸彎彎被韓鬆帶進案發現場。


    他指著賀雨晴的行李,直接問她:“她穿過哪幾雙?”


    諸彎彎毫不費力地開始指:“早上穿的是這雙、下午是這雙、晚上是這雙。”


    疤男看向韓鬆詢問,見韓鬆點頭,他開始給所有的鞋裝袋拍照。


    等疤男拿回打印好的照片,韓鬆挨張地檢查了一遍,然後邊交還給疤男,邊對諸彎彎說:“我會把所有鞋的照片一起拿給在場的其他人辨認。”


    就這一句,當做對諸彎彎提出想法的交代。


    諸彎彎隻能點頭,但她心裏其實很擔心其他人會不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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