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的是,諸彎彎要去見的於牧生家屬並不是他的妻子餘霞。由於董事長的失蹤,pa電子內部早已一團亂麻,於牧生留下的爛攤子讓素日裏隻會花錢享樂的餘霞焦頭爛額,而她最後的依仗和底氣也隨著於牧生的離世而消失。


    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好,餘霞幹脆縮在了家裏,什麽都推掉不做。


    好在有她的獨生女兒於舒和前幾日從國外趕回來幫她支撐局麵。但昨天,於舒和因得知於牧生死訊後過度悲傷而病倒,現在正在醫院修養。所以接下來,諸彎彎需要到醫院的住院病房裏見她。


    ——


    8月21日上午8點30分,諸彎彎和陳不周提前到達了於舒和所在的濟世醫院。醫院門口,他們正好遇到了來上班的劉策。


    幾個人關係熟歸熟,但諸彎彎他們畢竟是來辦公事的,多的話也不好說,隻能含糊地提一句“過來查案子。”


    可劉策卻是一聽就明白了。


    他咧開嘴,熟練地“砰”地重拍了下陳不周的後背:“瞞什麽呀?能讓你們倆跑這一趟的,不就是於牧生的案子嗎?”他的胳膊順勢搭上陳不周肩膀,“我正好也要去於舒和的病房一趟,一起吧。”


    諸彎彎眼睜睜看到劉策的手拍到陳不周後腰的傷口上,心疼得差點沒跳起來。


    看陳不周淡淡地沒反應,她也不好說什麽,隻能氣呼呼地伸出手,把劉策的胳膊用力撥開。


    “哇,”劉策很假地鼓了三下掌,嘖嘖稱奇地看著諸彎彎,“現在我連碰一下陳不周都不行了?”


    他說完就用胳膊肘撞了下陳不周的胳膊,湊近他小聲地調侃:“你小子現在值錢了呀。”


    但昨晚再次通宵的陳不周現在情緒極度惡劣,一張臉臭到不行。


    他冷冷地看向劉策:“走不走?沒空跟你在這兒耗時間。”


    劉策這才看清他的臉色。他嫌棄地噓他:“你這又是多久沒睡了?真猝死了別指望我給你燒錢。再說了,誰在這兒耗時間?我是想提前給你透露點你要見的人的信息,還不領情……”


    但劉策也就是嗆他兩句,他太清楚陳不周的爛脾氣了,也沒指望他能給點反應,直接就開始邊走邊說:“我爺爺跟於牧生有點交情,以前他女兒就經常到我們醫院看病,孩子也是在我們醫院生的,那時候我媽還沒退休……”


    說到這兒,正好大廳有幾個醫生喊他,他邊笑著回應地招了招手,邊留下句“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就跑了過去。


    諸彎彎看著他跑遠,悄悄地戳了戳陳不周:“劉策的爺爺是誰呀?”


    “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啊。”陳不周歪頭靠近她說話,“他媽退休前也是在這家醫院的婦產科,是主任還是什麽的……”


    諸彎彎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陳不周,然後又猛地轉頭,看向劉策的背影。


    這家濟世醫院是熊貓市頂級的私立醫院,醫生的資曆、醫療的技術也都是頂尖的,1974年由從國外留學歸來的劉永朋懷揣著“濟世救人”的夢想與友人一起創辦。


    到了今天,濟世醫院已經完全成為劉永朋名下的私人醫院,而劉永朋本人也成為了醫療界的泰鬥級人物,在國內器官移植技術的教學和科研上,都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然後,今天,諸彎彎得知這樣的大人物,竟然就是劉策的爺爺。


    ……


    ……


    諸彎彎盯著劉策的背影,小聲地問陳不周:“那這家醫院,以後就是劉策的?”


    這可是濟世醫院啊……


    是濟世醫院啊!


    “未必。他爸是小兒子,上麵還有個大七八歲的哥哥,也在這家醫院,要給的話也是先給他大伯。”


    陳不周故意頓了頓。


    “不過往下算應該就是他的了。他堂哥有先天性的心髒疾病,十歲出頭就死了,現在孫子輩就隻有劉策一個。他成天跟我說,要是他堂哥還活著,這醫院的一毛錢都輪不到他。他是自己爸媽帶大的,他大伯的兒子可是他爺爺親手養大的,名字叫劉濟,”陳不周咬著字看向她強調,“濟世的濟。”


    都用醫院的名字來給孫子命名了,果然是寄托了大希望。相比而言,劉策這個名字,確實弱了那麽一點。


    但即使救了無數的患者,最後還是沒能救得了自己最喜歡的孫子,劉永朋院長心裏,恐怕會很遺憾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先來大力感謝我的讚助商們~


    修了個bug,劉永朋是劉策的爺爺,我想寫祖父來著,不知道為什麽就寫成了外公。謝謝[sx^o^]的提醒,大家以後看到這種bug也隨時可以告訴我,我有時候真的就算檢查好幾遍也意識不到……


    第65章


    72


    諸彎彎還在想著濟世醫院的事, 劉策就已經跑了回來, 帶著他們進了電梯。正好電梯裏隻有他們三個,劉策閑不住, 又繼續跟他們講剛才的話題。


    事實上,他對於牧生的了解也並不比諸彎彎他們多多少,反倒是因為在出國留學的幾年裏經常受到於舒和夫婦的照顧, 跟於舒和夫婦的關係很好,所以他說著說著, 就開始聊起了於舒和。


    但說起於舒和, 劉策的印象又總是圍繞著於舒和的健康,說她的身體好像一直不好,說她的體質非常地弱。


    反正從他記事起, 他就經常聽說於舒和生病住院,接觸後發現她隻要稍微勞累休息不好就會病倒, 而且還非常容易就被流感傳染, 這次住院也是因為突發的高燒……


    被劉策這一路洗腦, 連諸彎彎都把素未謀麵的於舒和想象成了風一吹就倒的臉色蠟黃的病秧子,所以在親眼看到於舒和時,她被真實和想象的反差震驚到連招呼都忘了打, 隻會微微地張著嘴, 眼睛都沒辦法從於舒和身上移開。


    太漂亮了……


    這種漂亮不是浮於表麵的麵容的漂亮, 而是因為她的氣質。


    39歲的人,看著最多也就隻有三十歲,清雅恬淡, 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地溫柔,手裏捧著書垂首翻閱的專注樣子,讓人根本就不忍心打擾她。


    但是這麽想的,好像隻有諸彎彎。


    劉策開了門就往裏走,語氣還很不客氣:“讓你多休息、多休息,書什麽時候不能看,非得發著燒的時候看?”


    而陳不周也沒什麽反應,直到注意到諸彎彎盯著於舒和愣在門外,他才側身退到門外,探頭看了一眼於舒和:“有什麽不對嗎?”


    真是一點兒的審美都沒有!


    諸彎彎和陳不周都在門外,於舒和抬起頭,隻看到了走到眼前的劉策。


    她笑著合上手裏的書:“你怎麽有空過來?不是說今天要帶小瑤產檢嗎?”


    “你說你生著病,怎麽還能記得這麽多事?”


    兩個人明顯非常熟,劉策走到床邊,隨手拿起床頭的住院簿翻了翻,“一直負責瑤瑤產檢的邱大夫今天請假了,她朋友的頭七。”


    於舒和收起了笑:“怎麽了?”


    “不清楚,聽著像是出了意外。聽說連她爸媽在內,一家三口都曾經在我們醫院工作過,在醫院裏的人緣很好,前幾天我外公聽到她去世的消息,都難過得回書房坐了好久。但她好多年前就辭職了,所以我不認識,也沒見過。”


    他把住院簿掛回床頭,“今天翟醫生還沒過來?”


    “還沒有。”


    於舒和雙手疊放在身前,“我是覺得好多了,早上量了體溫,也已經不燒了。”


    “你自己說好多了可不好使。”


    劉策說著轉身,看到後麵空蕩蕩一片。


    ……


    ……


    他遲疑地頓了兩秒,扭回頭,問於舒和:“人呢?”


    於舒和當然聽不懂。


    “什麽人?”


    諸彎彎聽到,趕緊拉著陳不周敲門探頭。


    劉策也反應過來,趕緊介紹:“這兩位是刑偵總局的探員,說是跟你約好了。”說完朝著陳不周就呲牙瞪過去。


    “是啊,已經9點了。”於舒和撫了撫蓋在身上的薄毯,微笑著向諸彎彎和陳不周的道歉,“我母親精神不佳,不願見人,我的身體又不爭氣,醫生說什麽都不準我出院,隻能在醫院見你們,實在是怠慢了。”


    說話非常地慢條斯理,但又有種不能輕視她的氣場。


    ……


    雙方寒暄幾句,很快進入正題,提到了於牧生案子的嫌疑人。


    於舒和沉思片刻,雙手握在一起,斟酌著措辭:“我父親幾十年來一直沉浸商海,說他沒有樹敵、沒有得罪人,那是自欺欺人。”


    她坦誠:“大到吞並其他企業,小到多年前公司經營困難時期的大量裁員,為了pa的經營,我父親幾乎每天都會做出對他人利益有損的決策。但到底哪一個決策招來的仇恨,大到了對方一定要害他性命,我真的不知道。”


    “您……”諸彎彎出聲:“您認為您父親的死,是因為商業的利益糾紛?”


    “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諸彎彎:“是你們有其他的發現嗎?發現我父親的死不是出於利益,而是……”


    諸彎彎對她的套話搖頭:“我隻是例行地問一問。”


    於舒和見諸彎彎不願透露,隻是略微地垂了垂眼睛。


    “我的父親……”提到這個詞,她的喉嚨終究沒忍住哽了一下,但轉瞬就掩了下去,“我的父親慘死,我作為女兒,竟然連誰害了他、為什麽害了他都不知道。如果不讓殺人凶手得到他應有的懲罰,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下。”


    她鄭重地注視著諸彎彎:“我非常想幫到你們,隻要有我能做的,請你們一定要告訴我。”


    諸彎彎想了想,拿出她出發前技術組通宵重新處理出來的車載錄像照片。


    這次的照片是技術組組長親自送來的,是他們能做出的最清晰的照片,但即使已經修正到了極限,照片裏的人依舊隻是個黑衣黑褲、頭戴兜帽的模糊背影,身高胖瘦都難以肯定,就算是諸彎彎,也不能從她的記憶力找到對應的對象。


    她把照片遞給於舒和:“這個人,您看您有沒有印象?”


    於舒和雙手接過照片,眉頭緊鎖地看了很久,最後還是搖了頭。


    “我認不出來……”


    她攥緊照片:“這是什麽地方?這個人就是殺害我父親的凶手嗎?”


    見諸彎彎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她輕抿了抿嘴唇,退後一步問:“那,這張照片可以交給我嗎?”


    “抱歉。”陳不周看了眼諸彎彎,直接越過她和於舒和對話,“照片不能交給您。”


    說著他就彎腰伸出手,打算從於舒和手裏抽那張照片,完全沒有留情,但於舒和也沒有鬆手,更加攥緊了照片。


    就在僵持不下時,房門被敲響了。


    於舒和閉了閉眼睛,鬆開手,向門外的人說了聲“請進”。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拿著病曆夾的中年醫生就帶著兩個護士走進了病房。他的長相絕對稱得上英俊,星眼劍眉,鼻梁挺直,即使隔著白大褂,也能看出他的身材健碩。


    因為剛才於舒和不肯放手的動作,房間裏沒人說話,隻有醫生走進問了於舒和身體狀況的聲音。在做了些記錄後,他看了看體溫表,笑著告訴於舒和:“已經退燒了,今晚還需要再觀察一下,看有沒有反複。”


    “那個……”


    劉策覺得房間內的氣氛實在不好,猶豫了一下,就把手朝醫生舉了舉,向陳不周兩人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醫院呼吸內科翟正翟醫生,是我大伯的得意門生!”語氣熱情得誇張。


    翟正也笑著和諸彎彎、陳不周打了招呼。


    禮節走完,他把鋼筆插回大褂口袋,看向劉策:“老師今早還問過你,說是有事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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