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修繕我可以自己掏錢,不用公中的。”


    楊西岑知道跟他娘說不通,他娘對老宅那邊跟魔怔了一樣,幹脆看向楊父問道:“爹,你說呢?”


    楊父重重歎了口氣:“你們三個都長大了。”


    “老大老二,我和你們娘把你們拉扯到這麽大,給你們娶了媳婦,你們娘又幫著你們把孩子拉扯到這麽大,能跑能跳的。”


    楊大哥一臉羞愧:“爹,是我們沒用。”


    爹娘都這麽大年紀了,他們還要靠他們老兩口幫襯。


    楊二哥也低垂著頭,不說話。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家裏就他媳婦最鬧騰,惹得爹娘最煩心,他沒臉說話。


    楊父又看向楊西岑:“老三。”


    “爹。”


    “我和你娘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你和你姐差不多大,你小時候,你姐生病,我忙著幹活,你娘操心著你姐,隻能把你交給你爺奶照顧。”


    “爺奶把我照顧得很好。”


    楊西岑沒說謊,小時候雖然爹娘沒怎麽照顧他,但是爺奶對他是百依百順,孫子要星星,都不給月亮的那種。


    楊西岑現在還記得,有一次,他想找爹娘了,自己趁爺奶不注意,邁著小短腿跑回來家裏,然後楊大妮以為他是來跟她搶爹娘的,一把把他推倒。


    當時他被楊大妮推倒地上,小手在地上摩擦,劃破了手,他怕爹娘擔心,忍著淚水,不讓它往下掉。


    但是楊大妮看到他手上的血,被嚇哭了,哭得哇哇大叫。


    她娘以為他欺負姐姐了,狠狠瞪他一眼,說他被他奶教壞了,然後抱著楊大妮哄。


    後來還是他爹回來了,看到他手上的血跡,才弄清楚了怎麽回事,給他的手上了藥。


    隻是她娘覺得自己是大人,拉不下來臉麵跟小孩道歉,更別說那個小孩還是自己的親兒子。


    世界上哪有跟孩子道歉的父母呢?


    楊西岑當時小小的人,不懂為什麽明明是自己受傷了,他娘卻還要說他。


    還是後來回到老宅,爺爺奶奶對著他噓寒問暖,才讓他漸漸不去在意這件事。


    隻是,當時手上被摩擦的感覺,似乎一直留存在了他的心底,哪怕後來當兵後,他受過許多比這還要嚴重千萬倍的傷,他也總覺得,這些傷沒有當初的萬分之一痛。


    退伍回來的那天,看到他娘因為他受傷而著急的樣子,楊西岑的內心也沒起什麽波瀾,隻覺得,這不過就是正常的母子關懷流程。


    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因為母親一句話,就委屈許久的小孩子了。


    楊母聽見楊西岑這句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老三小時候也是會乖乖軟軟的喊她娘的,自從把他交給婆婆撫養之後,漸漸的,他就不跟她親近了。


    楊母不止一次後悔過,要是當初沒有把老三放到老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可是,當初大妮生病,她實在沒有那麽多精力照顧老三,為什麽沒有人能體諒一下她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想一起照顧他們啊。


    楊父點頭,他爹娘確實把老三教的很好,老三當兵一直是他最驕傲的事。


    他又接著道:“老三當兵這麽多年,雖然沒在我和你們娘跟前,但是從老三當兵開始,前兩年新兵,每個月寄回來五塊錢,幾乎是老三全部的工資了,後來老三升職了,每個月寄回來十塊錢,從老三當兵到退伍,這麽些年,一共寄回來三百九十塊錢,這是老三孝敬我和你們娘的,這些我和你們娘心裏都有數,你們應該也有數。”


    楊大哥和楊二哥都知道,他們爹這話看似是在回憶老三當兵這些年,實際是在告訴他們,老三這些年寄回來的養老錢,一部分都被老兩口補貼給他們了。


    兩人都有些不敢看楊西岑的眼睛。


    是他們當哥的沒用。


    老三年紀輕輕就去當兵,走在刀刃上,他們在家裏不說照顧好爹娘,還要用老三給爹娘的孝敬。


    楊西岑麵上平靜無波。


    從把錢寄回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麽,所以哪怕他在部隊吃住不愁,工資基本沒處花,他也沒有像部隊裏的一些戰友,把全部的工資和獎金都寄回家。


    他對家的感情沒那麽深,隻是盡自己該盡的責任罷了。


    現在聽到這些,也隻是覺得果然如此。


    楊父繼續道:“樹大分枝,人大分家,你們也都長大了。”


    “爹!”


    “爹!”


    楊大哥和楊二哥震驚的看著楊父,這意思,是要分家?


    楊西岑則挑了挑眉,他還以為他爹要再等一段時間,才會分家,他都準備好今天把老宅弄到手,之後再弄點小動靜好讓他爹分家了。


    楊母之前聽楊父說過這個事,倒是沒那麽意外。


    楊父擺擺手:“有些話,我就明說了,老大老二,你們兩家都欠老三的,所以,我做主,老宅就給老三。”


    楊大哥:“爹,我沒意見。”


    楊二哥還想再爭一爭,“爹……”


    “這都是我想好的,要是你們不同意,那把你們之前花的錢還給老三也行,誰還給老三了,那老宅誰家就和老三對半分。”


    楊二哥不說話了。


    他哪有那麽多錢,不說平時掙得工分都是在公中,就算他們平時攢了點私房錢,那也沒老三一個月的工資多。


    見幾人都不吭聲了,楊父繼續開口:“除了老宅,家裏的其他東西都分成四份,我和你們娘占一份,你們兄弟三個一人占一份。”


    “家裏的鍋和雞那些不好分,你們看哪家要啥,折算成錢給其他家。”


    “至於老三的那間屋子,之前家裏的孩子是一個屋子隔開住的,他們年紀也大了,該分房間了,之後就給孩子們住吧。”


    “等他們該結婚了,你們當爹娘的再給他們建房子,我和你們娘是不管了。”


    “說完分家的事,再說說養老的事。”


    “現在我和你們娘還幹得動,也不用你們養老,等我們幹不動了,就跟著老大家的,老二和老三你們每年給糧食和養老錢就行。我也不要求你們誰條件好,就給多點,條件差,就少給點,你們兩家都給一樣的,具體到時候根據村裏的情況再定。”


    “好了,沒什麽問題的話,回去跟你們媳婦說說,再把大隊長他們叫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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