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他到底還是把車開到了宿舍樓底下,在下麵往上看了看,問她:“你跟學生住一棟樓?”


    方辭訝異:“你怎麽知道是研究生宿舍?以前來過?”


    方戒北眉宇緊鎖, 似乎是不屑於回答她這個問題, 過了會兒,還是伸手一指旁邊的告示牌。方辭循著望去, 隻見那告示牌上幾個鬥大的大字,明晃晃晃著熒光色, 上書“研究生宿舍2區”。


    方辭:“……”好吧,是她智障。


    進門的時候,宿管阿姨還盯著他們看了很久。方辭笑著打哈哈:“我哥,這是我哥,給我搬行李的。”


    阿姨不知怎麽,還真信了她這個蹩腳的理由,揮揮手,不耐煩地放行了。


    方辭大大舒一口氣,拖著方戒北就上了樓。


    宿舍裏還是隻有兩個人,李芊芊在用衛生間。方辭進門就倒到了床上,一邊指揮方戒北幫她整理行李:“哥,拜托你了,跑了這麽久的路,我手腳都要廢了。”


    方戒北:“……”嗬嗬。


    方辭見他不動,使出了老辦法——撒嬌:“我真的動不了了,手腳好酸好累,怎麽抬都抬不起來。你忍心嗎?哥……”


    她聲音酥軟,還帶著顫音,三分嫵媚,三分勾魂,還有四分不諳世事的天真。是個男人,聽著這聲音都要硬了。


    “別叫了!”方戒北鐵青著臉轉過身,彎腰幫她整理衣服。這一箱子,打開後竟然有一大半都是底褲和內衣,清一色的黑色,蕾絲邊,都是花紋精細的好牌子,每一套都得兩三千。


    方辭這方麵特別講究,甭管是內衣內褲還是絲襪,哪怕有一丁點勾絲也不會再穿,直接往垃圾桶裏一扔,再買新的。她又不講究,一件內衣穿不過兩個月,每次都得屯一大堆放衣櫃裏備用。


    方戒北把她的內衣內褲疊好了,一一方進衣櫃的上層。


    放進去前,還在櫃子底部墊了一層紙。


    方辭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心安理得地看著他忙碌。背脊略彎,弓成漂亮的形狀,這角度望過去,雙腿更加筆直修長。


    真是個極品!


    李芊芊洗完頭發,歪著腦袋,邊擦邊走出洗手間,乍然看到兩人,腳步頓在了原地。


    方辭沒心沒肺地對她擺手:“嗨,好久不見了。”


    李芊芊沒來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見過惡心人的,沒見過這麽能惡心人的。丫方辭什麽時候能正常點?天天呆一個屋簷下,她都要瘋了,要不容易碰上她出個差,這才幾天,怎麽又回來了?


    當然,這些話也都存在心裏,沒敢直接出口。不然,又得折騰了,小妖精忒記仇。


    “好了。”方戒北回頭,看到李芊芊,也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過了。李芊芊也對他頷首,乖巧地喚了一聲:“小北哥。”


    方戒北走到方辭身邊,叮囑她:“過幾天吃年夜飯,記得回去,別讓爺爺擔心。”


    “知道,我是這麽沒心沒肺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方辭被他噎了一下。


    好像還真是!


    她垮下一張臉,從床上爬起來,挽住他的胳膊就出了門,抬腳替李芊芊勾上了門板。


    到了外麵,方辭說:“走吧。”


    “去哪兒?”


    方辭一臉“你傻啊”的表情,雙手攀上他的肩膀,像隻樹袋熊似的半掛在他身上:“東西整理好了,當然是出去浪了。好久沒回去了,還是這燈紅酒綠的城市適合我。”


    方戒北說:“好好走路。”


    要不是他底子在,被她這麽故意往下掛著吊著,是個人都受不了。


    方辭腳底著了點力道,稍稍站直了些,兩隻手還是柔柔地纏在他肩上不肯放下來,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她抬起指尖撩過他的臉,踮起腳尖,在他下巴啄了一口:“愛死你了。”她不怕死地在他耳邊加了一句,“哥,我就喜歡你這副假正經實際上欠操的樣兒。”


    方戒北之前一直麵無表情,甭管她說什麽做什麽荒唐事兒都忍著她,可聽了這話,臉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方辭,你說誰欠操?”


    語氣冷得像冰塊。


    方辭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她心虛地說:“這不開個玩笑嗎?”


    方戒北冷笑。


    方辭扁扁嘴,很美骨氣地說:“我欠操行了吧?小氣。”她不就過個嘴癮嗎?


    方戒北聽了這話,不但沒解火,臉色更加難看了,攬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就把她夾在了臂彎裏,大步朝樓下走去。


    方辭終於感覺到事情不妙,大聲呼救起來。


    宿管阿姨見了,正要開口問。


    方戒北說:“家務事兒,您忙您的,不打擾了。”


    他長得人模人樣,一臉正派,那身筆挺的軍裝很有迷惑性。反觀方辭,生得那麽美豔,可看著就是個頑劣的。宿管阿姨自動腦補成兄長教訓熊孩子妹妹的狗血橋段,默默低頭,直接給無視了。


    方辭氣壞了,不斷踢蹬著腿兒:“方戒北,你放我下來!王八蛋,你大混蛋!”


    可任憑她怎麽折騰,小雞是永遠反抗不了猛獸的。方戒北這個人,看著挺斯文雅正的,真要火起來,跟他老子也能對著幹,一條道走到底。他這個人,誰都不怕,隻要自己認為是對的,天王老子都別想讓他低頭。這世上,也隻有老爺子、領導能讓他稍稍低一低頭,不過,這種低頭是處於尊敬,而不是懼怕。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真的不怕任何人。


    何況是方辭。


    他對她有愧,所以之前一直讓著她,可她真要踩到他的底線了,他也甭跟她客氣。


    方辭被他扔上了車,一路疾馳開出了大門。一開始,她還跟他鬧,在副駕駛座上打滾,踢打他,咬他的胳膊,可他臉色都不變一下,唇角有時還揚一揚,表示一下對她的輕蔑。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沒吃飽飯啊”?


    方辭氣壞了,可又奈何他不得,隻好憋著一肚子氣,撅著嘴巴跟著他到了目的地。


    大老遠的,駱雲廷就朝他們揮手,就差喊上一句e on baby”了。


    方辭看到他,臉就沉了,問方戒北:“你什麽意思啊?”


    方戒北低頭,在她耳邊說:“你當他不存在就好了,就是一個智障。”


    方辭:“……”


    走近了,駱雲廷收起了那故作搞怪的神情,單手插兜裏,問他們:“聊什麽了呢?”


    方辭做賊心虛,訕訕地笑:“沒啊,今晚今天不錯。”


    駱雲廷覺得她這話假得可以,挑了挑眉,看看她,又回頭看了方戒北會兒,忽然道:“該不是——在說我壞話吧?”


    方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駱大公子今天穿了件白襯衣,黑西褲,頭發短短的,黑漆漆隻留一點發茬,襯得五官更加深刻英俊,線條硬朗。他笑起來有那麽點兒痞,一雙漆黑無底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像是早就洞察了她那點兒小心思。


    方辭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期期艾艾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方戒北看不得駱雲廷這麽欺負他,掃他一眼:“你差不多得了。”


    駱雲廷見好就收,朗聲一笑。


    駱雲廷健談,不咄咄逼人地找茬時,人挺正經,加上也是名校畢業,肚子裏有不少墨水兒,挺有魅力的。路上又聊了不少事兒,方辭一開始敷衍,漸漸就聊開了,氣氛挺融洽。他的身高和方戒北不相上下,倆人高馬大的大老爺們把她夾中間,倒有點像兩個護花使者。


    方辭說:“駱大少,你們平日都幹的什麽工作啊?”


    “警衛唄。”


    “都警衛些什麽對象啊?我就知道,你們警衛的是中央那些最高首長,可否說得具體點兒?”


    “這可是機密,哪是誰都能說的?”


    方辭扁嘴:“雞賊。”


    “罵誰呢?”駱雲廷俯睨她一眼,故作凶惡,“甭以為方戒北在這兒,爺爺就不敢揍你。”


    “你是誰爺爺?”方辭脾性也上來,揚起拳頭,“揍你丫的信不信?”


    駱雲廷苦笑,舉起雙手:“我爺爺,是我爺爺。”


    方辭轉笑,捶了他一拳:“算你識相。”


    ——當他透明人呢——方戒北在心底裏冷笑,也懶得去搭茬。


    兩人兄弟多年,又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方戒北心裏頭明白,駱雲廷看著痞,卻是個光明磊落的,骨子裏傲得很,方辭跟他說說笑笑,頂多是逗趣鬧鬧,不會出什麽大事兒。


    第065章 花好月圓


    去的是西城一條老胡同裏的熟地方, 老板是認識的, 很會說話, 丟了一幫客人過來招呼他們。


    登門的時候, 頭頂的匾額還是空白的。駱雲廷仰頭望了眼,挺嫌棄:“這麽多年了,不取個名兒啊?跟別人說起來,都不知道怎麽稱呼你這地方。”


    老板哈著腰笑:“駱爺給麵子,那就給取個名唄。隻要您開口,就算叫如廁, 咱也認了。”


    駱雲廷挑起半邊眉毛:“那咱們這一幫人, 敢情都是閑得慌來這茅坑裏晃悠的?”


    老板自知失言,賠著笑:“掌嘴掌嘴。您別見笑, 咱沒讀過什麽書,跟你們這些文化人啊,不能比。”


    這地方剛建起來的時候, 前麵還有個戲院。駱雲廷打小就愛聽戲, 小時候,常來這一帶溜達,提個鳥籠子, 蹬著雙鹿皮靴, 笑起來吊兒郎當,跟前些年走馬串胡同的八旗子弟一個樣兒。


    方戒北就不愛這些, 他愛看書,愛運動, 尤其是極限運動。


    這地方來的大多都是這一帶的子弟,還得是圈裏有頭有臉、有點真本事的,二世祖啊紈絝什麽的,不好意思,不接待。真要放你進來,別的客人還嫌丟人呢,就算硬擠進來,也沒人搭理你,自取其辱而已。


    有不開眼的硬要進來,老板也不攔,進來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人,進了這兒後,見了那一個個跟自己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的人,都不用趕,借著上廁所就灰溜溜地尿遁了。


    所以,跟別的地方比起來,這地方還算清淨。


    方戒北對於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深惡痛絕,從來就瞧不上,要不是上這兒,求著他來,他也不想來。


    今個兒有個慈善宴,一樓大廳在競拍,各位主兒把自己平時收集來的好東西拿出來,籌集來的錢都交給老板,讓他幫著捐出去,分文不取。


    這本來就是好事,還能在這個圈子裏混混眼熟,誰不樂意?


    尤其是剛入圈的新人,最愛這種慈善宴,一擲千金,既能表現一下自己視錢財如糞土的大氣;拿出的東西要是罕見、旁人還沒見過,還能順便裝裝逼,彰顯一下格調和品味。


    要是被哪位了不得的爺瞧上,還能借機搭個線,攀個交情,何樂而不為?


    方辭是第一次來,看到這場景還是很新奇的。老板引他們往樓上走,就有不少人往這邊看。樓上跟樓下又是不一樣的,那地方,可不是誰都能上去的。


    這是個約定俗成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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