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鉚釘靴, 走在路上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聞天語退無可退,死死靠著桌子。


    她找準了時機, 按亮手電筒的瞬間迅速向那人臉上照去。


    ——黑色的口罩, 黑色的連帽衫,帽子戴在頭上,看不到容貌。


    聞天語隻瞟到對方狠厲的目光眯了起來, 悶哼一聲, 立刻向她撲了過來。


    她來不及記下更多特征,在對方撲過來的瞬間, 她迅速滅了手電筒燈,整個房間都陷入黑暗。


    聞天語像是陷入一個盲區。她來不及有任何適應,照著自己剛剛的記憶,向側旁的一個櫃子下放凳子的空處蹲下,縮了進去。


    不遠處有層層疊疊的支架和展板。應該是他們哪次比賽留下來的。


    聞天語抬手握住最靠近自己的一個支架腿。


    腳步聲放慢了些, 卻越來越近。


    她盡力放緩自己的呼吸聲,分辨對方走到什麽位置。


    到她身旁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光是聲音,她仿佛都可以想象出對方凶惡的麵龐來。


    很快,那人開始謹慎起來,腳步放慢,手裏不知道拿了一根什麽金屬棍子,一路有節奏地敲打在一長排桌子邊沿。


    他要她害怕,露出破綻。


    聞天語捂住嘴,深呼吸一口。


    鐵棍聲停了下來。


    下一秒,又猛地在空氣中倏地揮了起來。


    她清晰地聽到劃破空氣的聲音,比電影裏的特效聲還要清晰駭人。


    聞天語抓緊支架腿,在那根鐵棒落下來之際,猛地推了一把自己手裏的支架。


    猶如多米諾骨牌,支架一整排順勢倒下。


    她看不到任何,隻聽到那人沙啞的嗓音悶哼一聲,鐵棒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滾遠,發出一連串脆響。


    那個男人也沉重地跌落在地上,狠狠咒罵了一聲。


    聞天語緊緊縮著一動不敢動,手裏的手機猛地亮了起來。


    有人發消息給她。


    光亮在黑暗房間裏格外突出,由她這個角落發散出來。


    聞天語心裏咯噔一下,來不及按滅,她猛地把手機扣在衣服上。


    跌落在一堆支架裏的男人已經站起來,看到了光,向著她這裏走。


    心跳如擂,在不算溫暖的空氣裏,她覺得額頭和後背有冷汗冒了出來。


    門口的喧囂更甚,就在她絕望到想大聲呼救的時候,門把手轉了轉,很快響起了一串鑰匙的聲音。


    已經走到她身旁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很快,向著旁邊側門走去,腳步聲消失在另一間化妝間裏。


    鑰匙轉動鎖孔,很快被擰開來。


    保安的手電筒在倒了一地的支架上晃過,緊接著照到了捂著嘴的她臉上。


    聞天語下意識地眯起了眼。背上的汗確切地湧了出來,虛脫的感覺隨之而至。


    化妝間的燈晃了晃,緊接著,走廊連同化妝間的燈亮了起來,白得刺眼。


    保安身邊站著的人一愣,很快喊她:“天語?”


    顧奕看到她縮在角落,艱難地想要站起來的模樣。立刻撥開保安,徑直走了過去,拽著她的胳膊,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徐白白和一個金發的少年剛好路過,看到裏麵愣了一下,徐白白揮手喊她,很快看出她的情緒不對,慌慌張張走過來。


    “天語,怎麽了怎麽了?”


    人逐漸多了起來,讓她覺得剛剛的一切像是幻覺。


    聞天語死死抓住徐白白的手,冰涼的感覺稍微得到緩解。她向支架那邊看去,一根長鐵棍躺在那裏。


    幾乎是立刻,聞天語看向顧奕:“剛剛這裏有人。”她皺眉瞥像旁邊緊閉的門,“跑到那邊去了……”


    顧奕愣了一瞬,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瞬,在看到鐵棍時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臉色也難看到極點。


    他腳步邁得極大,幾乎是踹開了旁邊的門。


    ——


    “天語,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徐白白扶著她的肩,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劇場外停著輛警車,錄了大致口供,還在勘察現場。


    聞天語此刻已經回過神來冷靜下來,在後門台階處同眾人告別。


    夜晚的風有些蕭瑟,顧奕想都沒有,把自己白色西裝外套脫下來,攏在聞天語肩頭:“警方有消息了會通知我們。我聯係了天言哥,他應該馬上就到。”


    聞天語愣了一下,抬手去剝外套,她遞了回去,表情淡然:“顧奕,謝謝你,我不冷,不用管我。”


    轉頭,聞天言那輛張揚的車剛好一個急刹,停到門口。


    聞天語目光一頓,看著他焦急地從車上下來。


    副駕駛門打開來,葉梵聲眸間緊擰,看了過來,腳步也走得很急。


    聞天言先上來,扶著她的肩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粗喘著:“傷到哪了?看醫生了沒?醫生怎麽說?”


    一連串的問題,聞天語愣愣地收回目光,去掙脫他的手:“沒有,沒傷到。”


    葉梵聲站在聞天言身側,被截胡,目光一眨不眨盯著她,黑眸中氤氳著散不開的擔心,自責,還有別的說不清的情緒。


    她往旁邊側了一下,笑著看他:“嗨。樊聲哥,你回來了呀。”


    葉梵聲一言不吭,深邃的眼眸裏開始積聚起一種類似委屈自責的掙紮的情緒。


    聞天語咬緊下唇。


    怎麽辦,好想抱抱他。


    告訴他,她剛剛真的害怕。


    她明明等著歡歡喜喜見他。


    聞天語甚至想著,要不幹脆在這裏和聞天言攤牌算了。


    可不等她想完,聞天言直接拖起她的胳膊,聲音裏帶著憤怒:“走,我們回家。”


    周圍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因為見到明星開始拿手機拍照,將後門圍了起來。


    聞天言對著身後戴著工作證的人和老師,語氣肅然:“我希望學校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調查結果和交代。連學生的安全都無法保證,我可不敢把我妹送到這裏來。”


    他拉著聞天語走得飛快,順帶回頭喊了一句:“樊聲,走了。”


    “顧奕,你也來吧,我爸媽今天回來,一起吃頓飯。”


    一共四個人,聞天語掙開聞天言的手,往後座擠:“顧奕,你坐前麵吧,我有些沒回過神來,在後麵舒服點。”


    她朝旁邊使眼色,和葉梵聲並排坐在了後座。


    幾乎是立刻,車內的燈一滅,她柔軟纖細的手指就爬上葉梵聲的,然後小心翼翼地十指緊扣。


    冰涼的手指立刻被他抓得更緊。


    聞天語這才覺出來他一向溫熱幹燥的手掌此刻也是冰涼的。


    他有多擔心。


    聞天語愣愣的看了眼他的側顏,在沉悶的車裏輕輕說了一句:“我沒事,別擔心了。”


    聞天言在前頭開車,聞言冷哼一聲:“怎麽沒事了?嚇得腿都軟了,這是顧奕及時趕到了,要是沒趕到可怎麽辦?天語,這件事我們不能就這麽讓,不然別說是我,爸媽也不放心你去上學的。”


    “咱倆可就你一寶貝。”


    聞天語被他一陣數落,心情有些低落。剛剛害怕的情緒現在逐漸回落下來。


    她一點點湊近葉梵聲,想從他身上取暖,胳膊挨上胳膊,葉梵聲抬手從旁邊拎過西裝外套,徑直蓋在她身上,一直蓋住半張臉。


    聞天語在衣服裏抿著唇笑。


    被他好聞的氣息包裹,瞬間溫暖起來。


    她裝作心情不好,靠在椅背上。


    然後,在聞天言和顧奕的交談聲裏,緩緩地偏頭,最後終於靠在了葉梵聲的肩頭。


    多久沒見,她把思念抑製,此刻帶著眷戀在他脖子間拱了拱。


    想湊近親親他,掃過聞天言從後視鏡瞥過來的目光,還是選擇老實閉上眼睛。


    藏在衣服裏的手十指緊扣。


    ——


    車子穩穩停在車庫裏。


    聞天言打開車鎖,車內燈亮了起來,他半轉回身去,卻看到乖巧地伏在葉梵聲肩頭的小妞。


    愣了一瞬,他用唇形問:“睡著了?”


    葉梵聲收回目光,裏麵的溫柔散去,他對著聞天言點點頭。


    聞天言解開安全帶,一麵往身上套外套,一麵繞出來,聲音放輕:“你們先進去,等會兒我抱天語……”


    不等他說完,葉梵聲已經退了出來,身上隻穿了單薄的襯衣,他彎腰進去,把聞天語抱了出來,聞天語頓時乖巧地靠在他懷裏,繼續安睡。


    聞天言下意識地瞥一眼對麵臉色難看的顧奕,把手裏的鑰匙拋了過去:“顧奕,你們先進去,天冷。天語房間在左邊第三間。我鎖車。”


    葉梵聲抱聞天語去她臥室。


    聞天言進來的時候,看著顧奕若有所思地看著臥室那邊,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給他介紹:“樊聲,小時候鄰居,跟我們一塊兒住過幾年,也算天語的哥哥,當初對天語比我這個親哥還好。”


    他指那邊:“坐,順便幫我開下飲水機。”


    他脫下外套掛一邊,“我過去看看,天語這丫頭睡覺有怪癖,伺候不好起來又鬧。”聞天言繞過去,往臥室走去。


    葉梵聲小心翼翼地把聞天語放在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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