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到這裏大抵就不了了之。


    三個人從警局出來, 冷氣一下子裹覆上來。顧奕站在台階上暗暗罵了一句。


    聞天語輕輕地拉了拉葉梵聲的手, 他回過頭來。


    “樊聲哥,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聞天語蹙著眉他, 腦袋裏回憶剛剛的一幕幕,“他看我的時候,確實像是看陌生人,可是他看你的時候,眼裏是有情緒的。”


    葉梵聲和顧奕都愣了一下。


    “他起碼要在裏麵待幾個月, ”顧奕叉著腰,擰眉,“以後還是注意安全。”


    葉梵聲看著她擔憂的目光,揉了揉她發冷的手,“別怕。”


    想了想也沒什麽,以後盡量少單獨出行就好,說不定這次真的是意外,也說不定是她的錯覺。


    那頭顧奕的眼神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忽然覺得寒意更加刺骨,他轉身,一步步踏下樓梯去:“學校還有事,我先走了。”


    聞天語一愣,鬆開手追了過去。


    “顧奕,”她喊得很急,站在他麵前攔住了道,“你能先幫我保密嗎?我想以後自己告訴他們。”


    顧奕垂眸看著她,隔了會兒,輕輕彎了彎唇:“就算為了我自己,我也不會說的。”


    聞天語愣神的瞬間,他已經繞過他走了下去。


    “他們都不知道,對我更有利,不是嗎。”


    她沒緩過神來,風刮在臉頰,像是貼著冰冷的刀片。


    葉梵聲還站在原地,眼眸沉沉地看著她。


    隔了會兒,像是踏碎星辰,向她一步步走來。


    他俯身抱住她,忽然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聞天語心底震顫了下,抬手回抱他。


    她寧願他什麽都不說。


    她為什麽就不能大大方方把他作為男朋友介紹給家裏人呢。


    聞天語想,這件事,責任在她。


    不如,就坦白吧。


    她的爸爸媽媽怎麽會不接受這麽好的一個他。


    “樊聲哥,”聞天語抱著他的腰,“找個時間,我們告訴他們吧。”


    葉梵聲頓了頓,輕輕撫她的長發:“好。”


    ——


    薑寒打給聞天語的時候,她正焦頭爛額地搞期末設計。


    匆匆把頭發攏了攏,裹上厚外套就出了門。


    一路來到她辦公室,敲了門,進去才看到坐在一旁的葉梵聲。


    她愣了愣,這會兒才覺得自己毫不修邊幅的尷尬來。


    坐下的時候,用手梳了梳蓬亂的頭發。


    薑寒給她倒了杯熱水,笑意盈盈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


    “你們倆,瞞我這個導師也瞞得好苦啊。”她話裏是責備,語氣卻全然是欣慰和調笑,“現在整個年級都在傳我自己找了個徒弟,把我的愛徒挖走了。”


    聞天語不好意思地看她:“薑老師,我哪有。”


    “我說的是你啊?”薑寒笑,“怎麽不說是梵聲把你給挖走了?”


    她的臉更紅了。


    怎麽可能是她,誰不知道薑寒的愛徒是葉梵聲。


    “我還記得第一次跟天語通電話,話裏全是吐槽你這個大師兄的。”她端著茶杯,撇了撇最上層的茶葉。


    “還有第一次約見天語,你這個大師兄,連麵都不願意見一見。”


    聞天語手抖了抖。


    “好奇我為什麽說這個?”薑寒抿了口茶,把茶杯放下,坐直了身體,“我在挑撥你倆關係啊。”


    聞天語:“……”


    她這個導師,可能真的不太正常。


    葉梵聲在她對麵神情淡淡:“談正事。”


    薑寒頓時長歎一聲,同情地看著聞天語:“天語,他這麽冷淡又無趣,真是委屈你了。”


    聞天語訕笑了一下:“沒有……”


    她不這樣覺得啊。葉梵聲對她的事情,似乎沒有冷淡過。


    哦,除了守身如玉這一條。


    那是真冷淡。


    薑寒這次來主要是找他們談yi春季新款的設計。


    聞天語畢竟是新人,目前拿得出手也就隻有a大新生設計大賽冠軍,以及盯著她的幾家公司不停拋出的橄欖枝。


    能擔下主設計師重任的,肯定還是葉梵聲。


    但是薑寒也極信任她,給了她中間一個單元板塊的發揮空間,讓她自己設計,然後署自己名字。


    這件事除了緊張,更多的是讓她感到興奮。


    聞天語把自己整理的些疑點和注意事項通通問了一遍。


    臨結束的時候,薑寒又是惆悵地一歎。


    “天語,你知道嗎?一開始我提出讓梵聲yi帶帶你,他拒絕得可幹脆了,結果沒幾天自己跑過來說一定要讓你參加。唉,你說說他……”


    ……就,還是一定要拆台。


    聞天語跟著傻笑。


    薑寒對葉梵聲還真是不一般。


    不僅僅是導師和自己喜歡的愛徒那種,更像是,長輩對於晚輩的愛護。


    她明明也不是一個多熱衷開玩笑的人,對著葉梵聲,卻不停找話說,講笑話,然後看著對方的麵癱臉一點也不泄氣。


    嗯……也很辛苦。


    商討結束,告別的時候,薑寒喊了她一句。


    “天語。”


    聞天語抬頭,葉梵聲比她的目光還要警惕和戒備。


    薑寒臉上掛著絲委屈:“我有話對你說。”


    “私事。”


    她一直看著聞天語,大有一種“母女兩個要說悄悄話”的架勢。


    聞天語嘴角抽了抽,眼神祈求地看著葉梵聲。


    等了會兒,他抬手把她因為靜電飛起來的一簇頭發順了下去,聲音清冷低沉:“就一會兒。”


    這話,似乎是在警告薑寒,氣得她作勢要掀桌子。


    葉梵聲出去後,薑寒囑咐聞天語:“把門關好。”


    “最好上鎖。”


    聞天語:“……”


    某種程度上,他們師徒挺合適的。


    “你是不是改過名字。”


    聞天語坐下的腿一頓。


    “以前叫婭婭?”


    聞天語訕笑了一笑,“也不是,以前想過叫這個,後來沒有,但小時候我媽她們總這麽喊。”


    “難怪。”薑寒了然地點頭。


    聞天語有些沒明白,就聽她笑著問:“你覺得我們兩個更像是什麽關係。”


    聞天語愣了一下,老實回答,“您更像是……他媽媽。”


    薑寒也不介意,反而輕笑了一下,“好多人都這樣說。你知道,我是怎麽認識他的嗎?”


    聞天語愣了一下,搖頭。


    “我跟梵聲的母親是大學同學。大概是性格相似,關係還算可以。”


    “他媽媽,葉之斂,是個優秀的畫家和設計師,行事大膽,風格也張揚,早些年在國內國外都挺有名。後來結婚後,因為自己所謂的愛情放棄了幾年,再後來愛情的熱度退了,想重回圈子,發現新人輩出,再擠進來非常難。”


    “我一直知道她結婚了,還生了個兒子。在梵聲三四歲時還看過他幾次。”薑寒聲音淡淡,真的像是談起自己孩子時的驕傲和感慨,“那個時候,梵聲是父母愛的結晶,享受寵愛和嗬護,性格非常可愛活潑,特別愛笑。”


    想起舊事,她笑了一下:“看不出來吧。”


    聞天語愣了一下,想象不出。


    老實搖頭。


    “再見他的時候,已經是四年前了。”薑寒長歎了一聲,“我去參加葉之斂舉辦的畫展和設計展,她展出的大部分都是梵聲的設計品。這個孩子極有天賦,設計的技巧和理念都很打動人。”


    “我見他的時候,他一個人待在別墅的畫室裏,埋頭畫畫,對我打招呼也淡淡的。不再像以前一樣活潑愛笑。”薑寒眉頭微微皺起來,“我那個時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梵聲的父母在他四歲多的時候開始不合。一個認為對方沒盡到家庭義務,另一個認為婚姻和生子葬送了她的前程。無休無止的爭吵,再然後把怒氣和埋怨都撒到這個同兩個人都有關係的孩子身上。”


    聞天語坐在對麵,明明暖氣風吹著,屋內甚至有些灼熱,她攥著手,卻覺得如墜寒潭。


    她想象不到,葉梵聲在那樣的環境裏,是怎麽生活的。


    忽然想起來在小鎮剛見他的時候,對誰都淡淡的,不願看人的眼睛,不願和人多說話,那樣漂亮的一個人,卻想要和這個世界脫離聯係般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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