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出了電梯,遠遠地就看到聞父在門口伸著脖子看著這個方向。


    聞天語立馬噤聲,想抽回手,卻被葉梵聲緊緊地握住。


    來到了門口。


    聞天語訕訕地,抬頭小心翼翼瞥了一眼。


    聞父沉著臉,隔了會兒讓開來,“進來吧。”


    做好的飯菜已經大多端上了桌。


    聞天言正往桌上擺菜,看到兩個人回來,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緊接著恢複了自然。


    聞母無奈地盯著他們,“天語,快把醬油給我拿過來。我這還做著飯呢,你這孩子怎麽說倒就倒了?”


    聞天語頓時有幾分尷尬。她一臉討好地接過醬油瓶遞了過去,還跟著聞母往廚房蹭,“媽媽,我幫你呀。”


    “行,幫媽媽把螃蟹洗了吧,你哥那膽子……”


    “好,我來啦。”


    聞父站直了些,看客廳中央長身玉立的男人,從透明鏡片後頭瞥他一眼,沉著嗓音:“你跟我來。”


    葉梵聲頓了一下,跟了上去。


    全程支棱著耳朵的聞天語聽到了,馬上就要往出衝,聞母給她手裏塞了把刷子按住她,“你爸又不吃人。乖,快刷啊。”


    他不吃人。聞天語欲哭無淚,暗暗補了一句:可是他揍人啊。


    ——


    進了書房,聞父指了指空著的單人沙發,“坐吧。”


    空氣裏有一瞬間安靜。


    聞父看著對麵明顯已經長成男人的人,狀似隨意地問他,“你們倆,在一起多久了?”


    葉梵聲正襟危坐,聲音清淺低沉,“半年。”


    聞父跟著沉默下來。隔會兒,他忽然問,“會下棋嗎?”


    葉梵聲沒有料到,他同聞父對視,愣了一下,跟著點了點頭。


    “你等我一下。”


    聞天語又支著耳朵聽了半天,刷了三隻蟹的時候,書房門猛地被打開了。


    她手裏還抓著螃蟹就跑了出去。


    聞父一個人從書房出來,目光對上書房門口架子。他探身,手伸向架子的頂部。


    聞天語記得那上頭放了幾把西周時期的青銅匕首。


    她心猛地懸了起來,幾步跑過去,大張開雙臂,抵著櫃子就攔在聞父麵前。


    聞天語手裏還抓著隻螃蟹,瞪著眼睛緊張地問他:“爸,你想幹什麽?!”


    聞父被她嚇了一跳,“……拿點東西。”


    “你要拿什麽?!”語氣裏還是緊張得不行。


    聞父怕她手裏的螃蟹糊到自己衣服上,躲了一下,無奈而寵溺地開口,“天語,讓開。”


    聞天語哪能讓啊,想到葉梵聲那白的不像樣的皮膚和細皮嫩肉的臉頰……不行不行!堅決不讓!


    她抵著架子急了,大義凜然地一偏頭,伸長脖子,“不讓!您要打就先打死我吧!”


    “大過年的說什麽不吉利的話!”聞父疑惑又驚恐地瞥她,“我打你做什麽。”


    不打她,留著不就是打葉梵聲嗎?


    打在他身,疼在她心啊。更難過。


    聞天語死死摳著架子,摸到一個光滑的邊沿,靈機一動。


    手往上,很快準確地摸到了那個光滑的瓶子,她握住瓶口,像是握住致命的把柄。


    拎起來舉高了,聞天語瞪著眼睛威脅聞父:“你要非拿那東西,我就摔了啊!”


    “哎哎,閨女,那可是唐明皇時期的!”聞父頓時也急了,緊張地看著聞天語手裏的瓶子。


    隔了會兒,看她倔強地模樣,他不理解又無語道,“我不過就想拿個象棋而已,你這孩子今天怎麽就非不讓呢。”


    “……”聞天語愣了一下,“象、象棋?”


    “不然呢?”聞父推了把老花眼鏡框,“你讓我們倆大老爺們幹坐著聊天?”


    “嗬嗬嗬嗬嗬……爸,您怎麽不早說啊!”聞天語心有餘悸地爆發出一陣傻笑。


    她轉身把瓶子放回去,然後兩指捏著抓著螃蟹,平移著讓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您拿,您拿。”小妞滿麵堆笑。


    聞父看著自己的瓶子歸了原位,長舒了一口氣,探身拿下來棋盒。無奈地瞥一眼戳在書房門口的聞天語。


    小姑娘嬉笑著,再往旁邊平移,對著書房門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您請,您請。”


    末了還傻乎乎舉著螃蟹對著他揮了揮,“玩的開心點,啊。”


    聞父無語又不平,搖了搖頭,“得,我這頭還未出兵,軍心已經被收買了。開頭已成定局啊——”


    丫頭還在前麵沒心沒肺地傻笑。


    書房門在聞天語眼前合上。


    她伸長脖子,最後隻看到葉梵聲挺直的背影。


    微微放下心來。


    聞父下棋的時候最有耐心最平靜。


    應該……不會打人了吧?


    50、分開睡 ...


    葉梵聲棋藝不錯, 以前為了設計相關主題的服裝時曾經研究過一陣,大概是聰明的緣故, 竟然還練成了個半高手。


    聞父一開場還是穩著贏麵, 冷靜地carry全場的。


    他步步推進, 逼得葉梵聲防守,冷不防的蹦了一句,“你母親之前, 給天語的媽媽打過電話。”


    葉梵聲落子的手一頓。


    “她當時不在手機旁邊, 我接的。”聞父不緊不慢地把棋子又往葉梵聲陣營推了一步, 語氣像是漫不經心的閑聊而已, “天語的媽媽一直當她是好友,這事我沒跟她說過。”


    “我一開始隻以為你母親的意思是不想讓你跟著天言胡混。倒是沒有想到。”


    話到這裏就停了下來, 讓人忍不住遐思。


    葉梵聲繃緊頰邊的肌肉, 修長的手指上去,拈起光滑的白玉色棋子,跨過日字格往前一步。


    “對不起。”


    他忽然說。


    那個作為他母親的女人, 做出怎樣的事他都不會有半分驚訝和情緒波動, 隻覺得和自己沒什麽關係。


    可是扯到聞天語的事情上,她總讓他這樣自卑又難堪。


    是一種無法洗刷的自卑和虧欠感。


    聞父倒是沒有應他這句。


    他沉穩地掃了眼全局局勢, 往旁邊移了一子,“我記得你們母子倆剛搬來小鎮的時候,你這孩子就話少,性格也穩。”


    “那個時候我和他們的媽媽也是到處走,時常一走就是幾個月半年。盡管盡可能的彌補了, 但對他們的陪伴也不算多。那陣子天言總覺得妹妹分走了父母為數不多的愛,不太待見丫頭。”回憶起往事,聞父聲音柔了幾分,“倒是你這小子,比天言更像個哥哥。”


    葉梵聲沉默著,手下的棋子也穩穩落下,守住了聞父的第一波攻勢。


    聞父的手拈起一顆棋子,在棋盤上晃了下,緊接著出手吞掉了葉梵聲的一兵。跟著臉上揚起篤信的微笑。


    “我跟他們媽媽沒什麽大追求,也不求他倆能成為人中龍鳳,非爭那些名利。隻希望兄妹倆平安,開心,就行。”聞父話說得緩慢,語氣裏都是作為父親的關切,“前陣子我跟她媽媽聊起來還說,希望我們天語將來能找個普通人家,對方父母普通善良,對她好,一家人一起寵著讓著點我女兒,這樣的就最好。”


    葉梵聲靜默地聽著,頰邊的肌肉繃緊。


    這樣質樸聽起來簡單易達的條件。


    恰恰是他所沒有的。


    也無法通過努力之類去彌補。


    他停下手,沉著聲音,“我會對婭婭好。”


    聞父跟著就笑了一下,“你一個人能抵三個人份的對她好?”


    葉梵聲抬起頭,眼神堅定,“我會的。”


    聞父頓了一下,率先收回了目光,“該你了。”


    那頭葉梵聲垂下眸,拈了顆棋子,快準狠地吃了聞父一卒。


    局勢立刻扭轉了過來。


    聞父愣怔地看著,這才發現之前的步步退讓不過是他刻意避讓在給他設套。


    心也由不得緊張地繃起來。手也跟著猶豫起來。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側眸瞥一眼葉梵聲,“這種時候,你不該對我說,你喜歡我女兒,請求我把她托付給你嗎?”


    葉梵聲很快又穩穩地吃掉了聞父一卒,攻勢猛烈。


    他抬起眸,態度虔誠,但語氣卻桀驁不馴,“就算您反對,我也不會放手。”


    聞父猛地愣了一下,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此刻整盤棋的局勢都掌握在了葉梵聲手裏。


    聞父本來想著靠這個壓壓小子的氣勢,下下他威風,沒想到自稱老手的自己快要栽了。


    心亂了,跟著手也慌了。


    但目的他總記得的。


    “天語是我女兒,我肯定想她能順應自己心意過。”聞父聲音淡淡,目光還緊張地盯著棋盤,“但她還小,不是每一個決定都能為自己考慮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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