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她聽說過林馥蓁也在南法,那是媽媽最鍾愛的學生,離開前方綠喬拍著胸脯和林子岩保證,她會和林馥蓁變成好朋友。


    和林馥蓁變成好朋友,這怎麽可能?


    但子岩拿著一大堆剪報,那都是他千方百計搜刮來的,指著剪報裏林馥蓁的頭像說著,姐姐有一顆善良的心。


    他相信,最後他們三個會成為好朋友的。


    子岩小時候發了一場高燒,那場高熱讓他的智力比起同齡人稍遜一點,子岩今年才上幼兒園,別的孩子已經念一年級了。


    想到林子岩,方綠喬心裏黯然。


    下一秒,脊梁又挺得高高的。


    為了子岩她怎麽也得想方設法和林馥蓁處好,變成好朋友方綠喬不敢奢望,但她得告訴林馥蓁,子岩是一個特別單純的孩子,子岩天天念叨這報紙裏的姐姐。


    還有……


    還有,站到林馥蓁麵前,親口把那聲謝謝說出來,謝謝小時候她送給她的那些禮物。


    珍妮娜提過一次林馥蓁,林馥蓁有時會和她朋友到蒙特卡洛賭場去玩幾把。


    林馥蓁是賭場高級會員,珍妮娜由於級別低沒機會接觸到這類客人,但她從她同事口中聽到對於林馥蓁的平價是“比起她那些出手闊綽的朋友,她更受服務人員的歡迎,她很有禮貌,從不對服務人員大呼小叫。”


    現在,既然連嘉澍提起林馥蓁了,也許……


    鼓起勇氣,方綠喬問:“你和她特別熟悉嗎?”


    淺淺笑聲伴隨著那句“你都不上網,不看報紙嗎?”


    “培訓中心限定上網時間,導師希望學員們把經曆放在功課上,而且,密密麻麻的法文閱讀時有些吃力。”老老實實回答。


    連嘉澍沒說話,但從神情可以看出,他和林馥蓁關係很好。


    方綠喬再鼓起勇氣:“她……她好相處嗎?”


    “你該不會還想和她認親戚吧?以及……”連嘉樹笑容更深,“找一個地方坐下,談論你們共同的爸爸?”


    延伸的腳收了回來,脊梁蹦得緊緊的,方綠喬側過臉去看窗外。


    “不要忘了,你的媽媽搶走她的爸爸。”冷淡的語氣附帶著淡淡的警告,“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類似於你媽媽搶走人家的丈夫方綠喬不是沒聽過,但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在她背後說的,這還是方綠喬第一次聽到有人當著她的麵說出這句話。


    真難堪。


    車廂的氣氛一下子變了,沿途景物飛逝。


    為了讓自己從那種難堪的旋渦中解脫出來,方綠喬打量起車廂,傳說中那種低調的奢侈大致如此,看似不起眼但卻讓你望而卻步。


    目光再悄悄轉移到開車的人身上,最後落在連嘉澍左手腕的皮質手帶上,皮質並不精致,還顯得特別粗獷,結合白色襯衫袖口再加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要命的好看。


    隱隱約約中,還可以看手帶內層露出兩個緊緊挨在一起的英文字母。


    當方綠喬想去看清楚那兩個英文字母時,車停了下來。


    下車,環顧四周,路牌的標誌指示這是一處私人碼頭。


    穿著保全人員製服的中年男人過來和連嘉澍打招呼,在中年男人的帶領下他們往著碼頭走去。


    碼頭不是很大,碼頭停靠著幾艘小型遊艇。


    方綠喬緊隨連嘉澍朝靠在最中間的遊艇,上了遊艇又有兩名穿著技工製服的人來和他們打招呼。


    一陣竊竊私語過後,他們又在兩名技工帶領下上了遊艇頂層。


    天色已經呈現出暗沉狀,陌生的所在和空空的肚子讓方綠喬腦子逐漸變得暈乎乎起來,腦子一片暈乎乎中連嘉澍和她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你們隻有十五分鍾時間。”連嘉澍把她帶到一扇門前。


    推開門,方綠喬見到了讓她找了一個月的人。


    比起一個月之前,珍妮娜瘦了不少,不過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此時此刻,方綠喬之所以出現在這個房間裏是因為珍妮娜。


    珍妮娜在離開法國前,提出見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麵。


    用了大約十分鍾時間珍妮娜給方綠喬說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場“四月驚奇”所引發的風波中,蒙特卡洛前服務生口中的“因墮胎死在手術台上的女人”就是珍妮娜的姐姐,而那個始作俑者就是連聖傑的爸爸,連嘉澍的大伯父。


    珍妮娜姐姐的死被以“錢色.交.易”蓋棺論定,這類事情對於蒙特卡洛賭場司空見慣。


    事後,間接導致珍妮娜姐姐死的男人讓他律師給了他們家一筆錢,自始至終這男人都沒有露過一次麵,甚至於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


    “前來送錢的律師在我家待了不到三分鍾時間,不到三分鍾的時間裏他臉上流露出的都是蔑視表情,我無法接受我姐姐在死後還遭受著這樣的藐視,我想讓這些人付出代價。”珍妮娜紅著眼眶說。


    於是,就有了後來發生在蒙特卡洛賭場,曾經患有幽閉症的貴公子邂逅備受幽閉症困擾的女服務生橋段。


    引用一名知名情感作家的話“名利場上的男人什麽都不缺,於是他們打從心底裏盼望著和一名純潔善良上進單純,偶爾會露出一點楚楚可憐表情的姑娘來一段短暫的心靈邂逅,這段邂逅以後將成為他們看似閑遐時光的談論資本,我年輕時遇見一位純真的姑娘,我和她墜入了愛河。”照著這種模式,積極上進純真的女服務生遇到不久之後將步入婚姻殿堂的連聖傑。


    潛伏於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對於婚姻的迷茫恐懼;以及和自己一樣患有幽閉症的女孩讓連聖傑摒棄了一貫的謹慎。


    四月最後一天,在珍妮娜的暗示下,連聖傑帶著她踏上開往公海的郵輪,連聖傑把此舉視為婚前最後的一次放縱。


    這場放縱也變成了震驚整個歐洲的“四月驚奇”,珍妮娜讓藐視自己姐姐的人付出了代價。


    除了在講到自己姐姐時珍妮娜語氣較激動之外,其餘時間都宛如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方綠喬悄悄看了一眼珍妮娜,她的表情和講述語氣時差不多,平靜,事不關己。


    怎麽能事不關己呢?


    “值得嗎?你都把自己賠上了。”方綠喬低聲說著,那個晚上甲板上的男女一個個宛如置身伊甸園,珍妮娜自然也不例外。


    珍妮娜沒有說話,一張臉臉色比之前白了些許。


    “珍妮娜,我不是責怪你……”方綠喬慌忙搖著手,“你想代替姐姐討還公道這個想法沒錯,隻是……隻是你可以嚐試別的方法,比如……比如報警。”


    這話讓珍妮娜笑出聲音來。


    笑聲,蒼白的臉色,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笑的嘴角怎麽看都像是在嘲諷著誰。


    是在嘲笑她的想法天真嗎?還是在嘲笑著這個世界?


    好吧,報警的確沒什麽用,珍妮娜之前解釋過了。


    目光落在房間唯一的那扇窗戶上,窗戶玻璃映著連嘉澍的背影,沒有來由地的,方綠喬打了一個冷顫。


    喃喃自語:“都是連嘉澍的錯。”


    很明顯,主導這一切的都是連嘉澍,那個看起來就像來自於媽媽口中美好詩篇的男孩。


    珍妮娜沒那個本事,珍妮娜隻是連嘉澍爭權奪利的一顆棋子。


    那聲“喬”把方綠喬的思緒拉了回來,目光從那扇窗拉離,觸到珍妮娜的眼睛。


    “喬,我不喜歡你這麽說yann。”珍妮娜語氣認真,“他也和我一樣,以他的方式告訴那些一直欺騙他的人。”


    方綠喬心裏苦笑,她怎麽把連嘉澍是珍妮娜晚上做夢時都念著的人這件事情給忘了,陷入愛情的人都是盲目的。


    珍妮娜目光在找尋著,最終停留在窗外,凝望著窗外的那抹人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也像是在說給她聽:


    “你剛剛問我值不值得,別的人我不知道,但這個人是yann的話就值得,他也許不是善良的人,但我知道他是好人。喬,也許我的話你可能不大理解,善良的人是會給以人們幫助傳達好意的人,而好人也許不會幫助你,但你能從他身上感覺到絕對的尊重和真誠。”


    細細想了想,方綠喬覺得珍妮娜的話似乎有些道理,雖然她還是不大懂。


    “我在yann身上感覺到了尊重和真誠,這一點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我最好的朋友在心裏討厭他,我……”落在窗外的目光熾烈,“我無法忍受有人在心裏討厭他。”


    她還能說什麽呢?


    敲門聲響起,十五分鍾時間匆匆而過,離別的是時間已經到了。


    連嘉澍會讓人把珍妮娜送到馬賽港去,珍妮娜再乘坐郵輪從馬賽港前往巴塞羅那港,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裏珍妮娜會暫時以別的身份在巴塞羅那完成她的學業,學校和假身份都是連嘉澍給她安排的。


    而一離開這艘遊艇,一出這片港口,珍妮娜和連嘉澍將變成永不交集的兩個人。


    以前不認識未來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珍妮娜落在窗外的目光伴隨著敲門聲響起轉為黯然。


    方綠喬深深擁抱那個陌生國度裏朝她伸出援手的女孩,並且向她承諾,不會討厭連嘉澍。


    方綠喬在心裏想,這個承諾她應該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等珍妮娜離開後,她和連嘉澍就再也沒有任何關聯,亦不會有任何交集。


    她沒理由去討厭一個在生活上和你毫無交集的人。


    打定主意後,回去途中,方綠喬把連嘉澍當成了空氣,連嘉澍也很配合,除了接電話外一直保持沉默。


    這一路上,連嘉澍一共接了三通電話,接前麵兩通電話的語氣都是淡淡的,大多時間都在聽,偶爾應答一兩句。


    第三通電話聲線溫和了不少,話也多了一點,臨近結束前的那聲“小畫眉”聽著很溫柔,像是在哄著誰。


    “小畫眉,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麽給我打這麽多電話,我稍後就到。”


    “小畫眉。”方綠喬在心裏無意識地咀嚼這這個發音。


    畫眉是一種鳥,能歌善舞,為權勢所鍾愛。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這一章回去看文案(文章簡介)。


    號號菌放在群文案裏了。


    ☆、好雨時節


    距離公寓還有大約五分鍾車程, 肚子冷不防的那聲“咕——”在安靜的車廂裏顯得特別突兀,方綠喬都恨不得再給自己一拳。


    “真丟臉。”暗暗嘀咕一句,心裏不無懊惱,這種懊惱成份應該性屬大多數女孩都會犯的:艸,對方是帥哥,是超級大帥哥。


    在帥哥麵前丟臉就好比忽然間丟了幾百塊, 夠懊惱一陣子了。


    好在, 連嘉澍似乎沒有把她的丟臉行為放在心上。


    拐過那個小巷, 方綠喬就看到她的公寓了, 暗地裏鬆下一口氣,現在不用害怕肚子再發出任何奇怪的聲音了。


    那口氣還沒有到底,方綠喬就聽到連嘉澍叫起了她的名字。


    “方綠喬。”


    忽如其來的叫喚讓她做出最本能的反應, 脆生生地: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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