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緩緩打開,榻榻米銜接著兩個台階,順著兩個台階往上是半透明屏風,透過屏風隱隱約約可以窺見那張雙人床。


    連嘉澍站在門口處,安靜的看著她。


    垂下眼簾,身體挨了過去,手穿過他的臂彎。


    站在窗前,放眼望去,唯一的亮光來自遠處的燈塔,她先洗的澡,現在穿在她身上浴袍是上次留下的,在這個房間裏,她留下的痕跡不少,泳衣口紅拖鞋背包睡衣,甚至於冰箱還放著她沒吃完的零食。


    所以,在這樣熟悉的環境進行應該不會太糟糕。


    衝水聲停下,林馥蓁迅速低下頭,垂著的手放進浴袍兜裏,腳步聲來到她背後。


    浴袍兜裏一邊多了一隻手,十隻手指在兜裏糾纏著,她手想從兜裏離開可他不讓,陷落於他懷裏,動彈不得。


    唇輕觸她耳垂,低低說著:“別怕,我保證不會疼。”


    點頭。


    “嗯?”


    遲疑片刻,再點頭。


    身體被打橫抱起,那扇窗距離她越來越遠,倒是那張床距離她越來越近。


    房間光線是她所喜歡的亮度,像破曉時分,周遭隻能辨清事物剪影,不像白天,也不像黑夜。


    床很柔軟,在窸窸窣窣的聲響中她的身體沒有因為他溫柔細致的吻變得柔軟,反而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為僵硬,他在她耳畔一次次哄著她“別怕,嗯?”“腿打開,嗯。”“我會一點點放進去。”他每說一次她就點一次頭,然而身體卻是背道而馳,企圖去掙脫開他的掌控,雙腿並得緊緊的,當意識到他企圖強行分開她的腿時,“那你能保證進去了我說疼你就退出嗎?”這話就這樣脫口而出的,而且聲音還不小。


    低低的咒罵聲響起,林馥蓁一心想打破這種讓她覺得慌張且不舒服的氣氛,提高聲音重複之前的話。


    “嗯。”


    “你答應得這麽快,很明顯,你在撒謊。”


    “林馥蓁!”


    “我就知道,即使到時候我喊疼你也不會出去,”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你還會和那天在休息室一樣,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你那樣和強……”


    瞬間,周遭光線大亮。


    在明晃晃的光線下,觸到那雙眼痛苦滿溢。


    耳朵一嗡,後知後覺中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擱在一邊的浴袍由經他的手輕飄飄覆蓋在她身上。


    臉側到一邊去,不敢去看他,唯有嘴裏低低說出“你說在這裏待一會的。”


    兩名在酒館喝酒的保潔工人被臨時召回,一看到遊艇主人的臉色,不敢造次,彎腰站在一邊。


    林馥蓁垂著頭跟在連嘉澍背後。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還沒等她係好安全帶,車子就弓箭般彈出去。


    一路上誰都沒開口說話。


    掛在屋簷下的風鈴叮叮當當個不停,嘴第三次張開又第三次閉上,最終手落在安全帶上,解開,低聲說了句“再見。”


    關上剛一關上,車子再次像彈出去的弓箭一樣,車子帶出來的風速把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的。


    慢吞吞整理好頭發,慢吞吞往公寓門口,走完台階,不死心,回望,空空如也。


    看來,嘉澍真的是生氣了。


    隻是這個時間點生氣很糟糕,在他們舉行完訂婚典禮的三天後,連釗誠因勞累過度忽然暈倒住進倫敦一家醫院。


    昨天,連嘉澍的管家代替連嘉澍向萊德學院以爺爺身體不好需要照顧為由遞交休學申請,連嘉澍將缺席這個學期所有課程。


    兩天前林馥蓁在薩娜的陪同下去看了連釗誠,連釗誠精神還算不錯,他告訴她,他會好好考慮醫生提出三個月修療期,連嘉澍的休學計劃想必和連釗誠的三個月修療期有關。


    也許,也不止這個原因。


    “四月驚奇”之後,連嘉澍很少去提及另外一些事情,她也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她總是想起那個患有幽閉症的女孩。


    垂著頭,打開公寓門。


    夜晚,迷迷糊糊中,林馥蓁聽到了聲響。


    夢遊般來到窗前,打開窗,窗外什麽也沒有,敲打她窗框的也許是某隻落單的紅嘴鷗。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瑪莎家的車厘子樹現在一顆車厘子也沒有了。


    也許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裏,瑪莎已經戴著她的珍珠項鏈,在自家院子裏用自己種植的車厘子招呼她的朋友們,她還給每位到她家來的朋友準備了半公斤的車厘子,讓朋友們帶回家去和親友分享。


    這麽想來,瑪莎也是挺可愛的女人。


    可愛的女人?怎麽會?在數月前她還覺得瑪莎是噪音製造機,是這片蔚藍海岸區最讓人倒胃口的女人。


    這會兒,她怎麽覺得瑪莎可愛了?


    明明,今天早上,瑪莎還在用她的大嗓門念叨她的兒子,念叨完兒子後又抱怨起她那沒用的丈夫。瑪莎的先生已經連續五年沒升職了。


    關於瑪莎變得可愛這件事情,躺在床上,林馥蓁百思不得其解。


    把臉蒙進被子裏。


    許久,許久,輕聲叫了聲媽媽。


    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問著“媽媽,我是不是長大了。”


    這一次,是真真正正長大了。


    不知道這長大和來自於身體某個夜晚所留下疼痛是否有關。


    “媽媽,嘉澍那個混蛋對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可是,我就是真正生不起他的氣來,媽媽,你說這是為什麽?”


    其實,答案在她心裏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女孩很愛一個男孩。


    次日早上,林馥蓁接到連嘉澍的電話,在電話裏他就說了,我去一趟倫敦。


    “好。”


    沉默,片刻,兩人同時選擇掛斷電話。


    周四下午,四點,林馥蓁通過電視看到這樣一則新聞,新聞事發點為倫敦第三電信大樓,新聞主人公為連嘉澍。


    五年前的春天,連氏集團宣布,將耗資一百一十億歐元在歐洲收購一百家電信。


    這個項目被命名為《春稔計劃》,截止今年四月,這個項目已經完成對九十九家電信的收購。


    四點,伴隨著這項計劃負責人和倫敦第三電信簽訂的合作協議,《春稔計劃》宣告圓滿完成對歐一百家電信收購計劃。


    完成象征《春稔計劃》圓滿收官的敲鍾儀式執行者為連氏家族最小的孩子連嘉澍。


    敲鍾活動現場,連釗誠也來了。


    麵對數百名記者,連釗誠告知《春稔計劃》含帶著一名父親對兒子的虧欠。


    《春稔計劃》中的稔來自於連釗誠死去兒子的名字。


    談起死去的兒子,連釗誠眼泛淚光:“在座的你們,知道孔融讓梨的故事嗎,在中國有這樣的一個傳統,在一個家庭裏,年幼的要把梨讓給年長的。”


    “我的阿稔是好孩子,他把梨都讓給他的哥哥姐姐們,可遺憾的是,他的哥哥姐姐們都不領情。”


    相信,此時此刻,連嘉澍的伯父伯母聽到這句話時肯定頭冒冷汗,還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呢,林馥蓁調大電視聲音。


    相信,好戲還在後頭呢。


    果不其然。


    連釗誠眼眶的淚光還沒如數隱去,連釗誠的律師就宣布,連嘉澍後半程參與了《春稔計劃》的執行,第一百家電信收購為連嘉澍獨立完成。


    連嘉澍是這個項目的繼承者。


    諸多目光齊齊轉向連嘉澍,連家最小的孩子站在不是很起眼的角落處,一點也不像那個隻會拉小提琴的漂亮男孩。


    身著深色禮服,神色冷峻。


    即使在連家最小的孩子身上隱隱約約間可窺見王者之風。


    但當聽到連釗誠的律師說要把連氏三大實業之一的科技經營權交到連嘉澍手上時,現場出現了短暫的騷動。


    畢竟,連嘉澍今年剛滿二十歲。


    針對連嘉澍將繼承連氏科技,記者們拋出一係列問題,甚至於有記者直接詢問連釗誠這個決定是否因其身體原因從而導致在判斷上出現問題。


    連釗誠讓律師出示精神科醫生開出的健康證明。


    他還以玩笑性質讓記者去翻娛樂版,娛樂版不止數次報道過他曾經在公共場合說明:誰要是能得到蘭朵拉孫女的青睞他就把連氏科技交給他。


    “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嗎?”連釗誠反問記者們。


    記者們沒有想到連釗誠會忽然間不按常理出牌,瞬間愣住。


    “當年我沒能把蘭朵拉娶回家,現在我的孫子最後把蘭朵拉的孫女帶回家,這聽起來很不錯,不錯到想送給他們一份厚禮。”隨之,話鋒一轉,“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把連氏科技交到嘉澍手上,那是因為我相信他有那個能力,這才是最大的原因。”


    記者們再次把目光齊齊轉向連嘉澍。


    連嘉澍取代連釗誠站到台前,他先是向記者表明目前因經驗不足暫時不考慮接手連氏科技,他會把連氏科技交給他的特聘團隊。


    連嘉澍公布的團隊名單讓全場鴉雀無聲。


    毫不誇張說,連嘉澍公布的名單人員相當於科技界的複仇者聯盟,能把這些頂尖人才聚集在一起也是一種能力。


    公布完名單,連嘉澍宣稱未來幾年裏他會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等到他認為自己沒問題才會接手連氏科技。


    關上電視,林馥蓁打開窗,屋簷下的風鈴叮當叮當個不停。


    那個腦子住著獨角獸的孩子,終於迎來了他的收成季:那一百畝麥田隻要是我的,到手九十九點九都不行。


    五年前,他和她剛滿十五歲。


    兩名剛滿忙十五歲的孩子拿著一張一百萬歐的支票按響enso網創始人家門鈴。


    那位留著絡腮胡的男人在聽到他們說“先生,請把你的網站賣給我們”曾笑著說“我不和小朋友做交易。”


    現在,不知道那位絡腮胡先生有沒有在看電視。


    不,林馥蓁笑。


    那位老兄想必一刻也不能忍受去看連嘉澍那張臉,因為他口中的小朋友用一百萬歐元的支票買走的enso網現在商業價值達到五十億美元。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那章不能養肥~還有明天那章我們的文賤菌超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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