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又倒退了一步。


    倒退,轉身,連嘉澍朝那扇門走去。


    目光直勾勾看著那抹背影。


    塞納河上郵輪鳴笛聲響起,林馥蓁觸到自己臉上的淚水,啞然失笑。


    她這是怎麽了,就好像她真的被放棄一樣,又不是真的,這是小畫眉送給小法蘭的離別禮物。


    十年,是到了離別的時刻了。


    這次,是小畫眉說的算。


    這一次,小畫眉和小法蘭西是真的要拆夥了,以一種最決絕不給雙方留下餘地的方式。


    不然,會一直沒完沒了下去。


    那抹背影停在門前,眼看,下一秒似乎就要奪門而出了。


    開口:嘉澍。


    落在門把上的手停頓了下來。


    擦幹眼淚,站直接身體,脊梁挺得筆直筆直的。


    說:“嘉澍,一旦你從這扇門離開,我們就再無可能,明天,喜歡你的女孩們會從各種渠道獲知,小法蘭西恢複單身的消息。”


    即使兩人隔著小段距離,但她依稀還是能聽到來自於他骨節的咯咯作響聲。


    嘉澍,這真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林馥蓁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事情了。


    以後,那個叫做林馥蓁的女孩會對著星空每夜每夜祈禱:下一輩子,就不要再遇見了,下一輩子,請不要讓林馥蓁再遇見連嘉澍。


    因為,太累了。


    目光死死落在那抹背影上。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那抹背影緩緩轉過身來。


    他來到她麵前時她的目光還聚焦在那扇門上。


    “林馥蓁,你真的決定了?”他問她。


    木然點頭。


    下顎被動緩緩抬起。


    四目相對。


    他說:“林馥蓁,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聽清楚。”


    “好。”


    “目前,我對於‘小法蘭西和薇安要結婚了’的事情走向、心情無法做出任何預先判斷,現在,我能給予你的忠告是,由這個事件引發的任何後果我不予承擔任何責任,換言之,由這個事件引發的後果全部由林馥蓁個人承擔。”


    如果你認識一個人十年,如果你稍微集中一下精力,你就可以從這個人在說這些話的語氣聽出趨近毀滅,甚至於是幸災樂禍,小公主,生活很有趣來著,遊戲讓人很是著迷來著。


    “好。”應答著。


    伴隨那聲“好”連嘉澍放開她,以一種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態。


    “我們的朋友們現在在等我們的好消息,”目光淡淡落在她臉上,“補完妝,我和你向他們宣布這個好消息。”


    再次出現時,林馥蓁挽著連嘉澍的手宣布:二零一一年一月一號下午,他們將在戛納海邊舉行婚禮。


    他們還以聽似輕鬆的語氣告知,在座的各位將成為他們婚禮五十名嘉賓中的一員。


    完畢。


    林馥蓁著重強調:就把婚禮當成是一場大派對,派對之後,她回學校課堂,他回倫敦辦公室。


    完畢,歪著頭看著準新郎。


    “對極了。”他攬著她肩膀附和。


    即將成為婚禮嘉賓的人還沒從忽如其來的消息回過神,連嘉澍已經走了,原因:旅途勞累。


    次日,巴黎幾家媒體公布薇安和小法蘭西即將舉行婚禮的消息。


    因正當聖誕季,很多媒體工作者處於休假當中,更多的人忙於和家人共度聖誕;加上這對新人一再強調婚禮就隻請了雙方朋友,等以後各自有時間會再補辦隆重的婚禮;再加上消息太過於突然,很多人都認為這場婚禮更像是兩位年輕人一時之間的心血來潮,故而沒被大麵積報道。


    這也是林馥蓁所想要的結果。


    和往年一樣,聖誕節當天林馥蓁帶著禮物去看朵拉之家的孩子們,孩子們問她小法蘭西怎麽沒來。


    過去三年,連嘉澍每年聖誕都會陪她到朵拉之家。


    “他現在比較忙。”林馥蓁回答。


    離開她家後,連嘉澍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今天打電話到他巴黎的家,管家告訴她,連嘉澍沒回巴黎,昨天晚上直接去了埃茲。


    中午,林馥蓁回到蔚藍海岸區,隨行的還有負責婚禮禮服的設計師和幾名婚禮策劃。


    做做樣子還是需要的。


    萬一……


    萬一它真的變成一場真正的婚禮呢。


    一回到蔚藍海岸區,林馥蓁就聽到這樣一則新聞:讓.皮埃爾.帕死了,那麽好的醫療團隊還是沒能把有著清澈眼神的少年留在這個世界。


    讓索菲亞把隨行人員帶到預定酒店,林馥蓁回到她的公寓。


    屋簷下的風鈴依然叮叮當當響個不停,風裏傳來了瑪莎的說話聲。


    瑪莎在和她朋友聊天,聊天內容關於那位剛剛離去的少年。


    少年昨晚離開,他最終沒等來平安夜鍾聲敲響。


    說到這裏,瑪莎聲音數次哽咽,今天淩晨少年屍體在柏林火化。


    兩天後,少年的骨灰會被帶回蔚藍海岸區,簡短的告別儀式,從此以後,將長眠於這片蔚藍海岸深海。


    屋簷下的風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夜幕降臨,林馥蓁關上窗戶。


    次日,十二月二十七號,距離婚禮還有四天。


    下午四點四十分,林馥蓁接到黛西阿姨的電話,黛西阿姨在電話裏表達了祝福,黛西阿姨還說,羅斯家的事情不需要她去擔心。


    黛西阿姨一定不知道,她和羅斯先生有過半個小時的通話時間,最終林馥蓁說服了他,甚至於通話結束前這位總是喜歡和她談西方價值觀的先生說很期待她的表現。


    猶太人大約怎麽也想不到,羅斯家族一手打造的吉祥物居然騙他。


    掛斷電話,林馥蓁就看到方綠喬。


    這次遇到方綠喬絕對不是巧合,她的車在方綠喬工作的中餐館停了將近半個小時,為地是親眼確認方綠喬出現時的時間點。


    想來想去,她怎麽也得往這裏走一趟,今天對於林馥蓁來說還算是悠閑的一天,從明天開始她就得忙起來了。


    和她拿到的資料一樣,方綠喬出現的時間點不多出一分不少於一分,給她資料的人說方綠喬是很有時間觀念的人。


    女式迷你機車停在一邊,脫下安全帽,背著斜肩包,方綠喬走進中餐館。


    沒有幽默感的小可愛腳步看似很沉重呢,是不是在得知自己心上人即將舉行婚禮而暗自心傷?


    目送方綠喬的背影,林馥蓁笑得很是不懷好意。


    站在樓梯口,在某種直覺驅使下,方綠喬停下腳步。


    停下腳步,往回看。


    作者有話要說:  先說一下,蓁沒有懷孕!沒有!


    ps:已經啟動第一波虐澍的了~


    ☆、人間蒸發


    站在樓梯口, 在某種直覺的驅使下,方綠喬停下腳步。


    停下腳步,往回看。


    門口停著幾輛車,幾名滑板少年在停車車位上你追我趕,不亦樂乎,一切看起來和往日沒什麽兩樣。


    回過頭, 抬腳。


    一隻腳踩在樓梯上時, 方綠喬覺得自己似乎使不上勁來, 這種糟糕感覺從下午在培訓中心聽到那個消息時就開始了。


    初聽那個消息, 方綠喬還沒怎麽放在心裏,培訓中心的姑娘們最愛捕風捉影了,她怎麽想都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她走進那家超市,超市門口二十四小時報刊, 偌大的標題觸目驚心。


    都見報了, 不可能是假的。


    林馥蓁和連嘉澍即將在戛納海灘舉行婚禮。


    怎麽會, 怎麽可能?


    平安夜, 在柏林,她還接到連嘉澍的電話,在小土豆離開的第十三分鍾, 電話裏連嘉澍問她小土豆離開時的狀態。


    那時,他說話語氣怎麽聽都不像是來自於即將要舉行婚禮的人。


    買了一份報紙。


    報紙注明的訊息再次告訴方綠喬,消息是真的。


    連嘉澍和林馥蓁真的要結婚了,時間就定在二零一一年一月下午, 婚禮時間為四點四十分。


    報紙丟進垃圾桶,腳步開始發虛,狀若生了一場大病。


    雙腳踩在樓梯上,從樓上傳來食客聊天的聲音,前所未聞的吵。


    手在包裏摸索著,此時此刻,方綠喬很想打一個電話給媽媽,具體也不知道要和媽媽說些什麽。


    媽媽,我真的是滿懷虔誠在等待著,尼斯老城的台階上,我以為邂逅刹那間的曙光,他對她發出那樣的邀請“方綠喬,陪我去散步”時,夜很安靜,每一分每一秒像在品嚐著甜蜜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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