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聲音很低仿若自語般說了一句。


    “老太爺,祁生好像回來了。”


    祁生,祁酉曾經的小叔叔,祁家原本的第三十三代家主,一個突然消失了三年多的人……


    回來了。


    自從發現祠堂裏頭家書完好無缺,一點都沒有被打開或翻動的痕跡開始,祁酉就猜到應該是她這個突然失蹤的小叔叔回來了。


    而那個隻有家主,或者家主繼任人才能知道的秘密,被祁生告訴了鍾臨。


    祁生為什麽這麽做,祁酉想不明白——明明他也是祁家人,甚至他差點就成了家主。


    換了個姿勢,她坐在了墓碑邊上,“老太爺,你說祁生當初為什麽突然就走了呢?”


    如果祁生當初沒有突然消失,祁酉現在應該還是個普通人,考研?上班?戀愛?


    若不是實在沒有選擇,祁老太爺也不會將祁家家主交給她這個桃花命的女子。


    祁酉清楚得記得第一次看到家書時的震撼。


    “酉酉,祁家和其他五家不同,絕對不能沒有家主。”


    彼時的祁老太爺已經是八十四的高齡,蒼老的容顏,蒼老的聲音,卻依舊將腰杆挺得筆直。


    沒有家主,祁家就會絕後。這就是祁家的秘密。


    家書記載,很久以前,祁家曾經就有一位家主中途甩手。


    一開始,由於生活富足,大家都沒什麽意見。


    結果那之後,一連二十年,祁家都沒有任何一個孩子誕生。這個古怪現象,直到新一任的家主繼位才得到了解決。


    不是所有祁家後人都能當家主。


    人與人的靈氣會有差異。若是靈氣不足,坐上家主的位置隻會早亡。據記載,祁家家主在位最短的一位隻撐了四年不到。一般來說,靈氣不足的孩子會在一開始就從家主候選人中被剔除。


    祁酉是她這代唯一一個靈氣高的孩子,可偏偏卻是個桃花命的女子。


    本來祁老太爺是打算祁生繼承的時間長一些,這樣可以跳過祁酉傳給再下一代。


    但祁生的不辭而別將所有計劃通通打亂,老太爺的身子也越來越差。


    直到……一年多前的那一天。


    “酉酉,現在隻能靠你了,祁家萬萬不能斷在我們手中。”


    握著病床上祁老太爺的手,祁酉點了點頭。


    一個薄薄涼涼的玉佩被塞到了她的手中,老太爺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他一直緊緊拉著她的手,說著一些那時她還不甚明了的話。


    “以後的路會很孤單,很孤單,酉酉,你要忍下去。一輩子其實沒那麽長,但卻也沒那麽短。”


    “我會的。”


    聽到她的保證,祁善終於放心地閉上了的眼睛。


    八十七歲的高齡也讓他成為了祁家有史以來最長壽的家主。


    ……


    家主的逝去,沒有人會痛哭。


    因為這也是祁家人迎來新家主的歡喜時刻。


    戴上玉佩,走出病房,祁酉見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爸爸媽媽。在見到她脖子上的玉佩之後,兩人立刻就恭敬地半低了頭,“家主。”


    那個瞬間,祁酉的動作不受控製的僵了一下。


    她能看到張女士眼中強忍著不落下的淚水,也能看到祁先生發紅的眼圈,但她更能感覺到那塊貼在胸前,怎麽都捂不暖的白色玉佩。


    她是家主了。


    “嗯。”輕輕一聲應答。


    那一刻起,她不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她隻是祁家家主——祁酉。


    短短一天不到,她就成了孤家寡人。


    …………


    回憶著這些並不算遙遠的往事,祁酉卻覺得恍如隔世。


    默默在老太爺的墓碑前又坐了一會兒,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不打擾您老人家休息了。下次再來看您。”


    轉身離開,林中的墓碑依舊安靜矗立,默默守護著整個家族。


    一代又一代,三十二任家主用一世幸福換來了祁家的生生不息,換來了祁家神算第一的名號。


    祁酉是第三十三個,以後還會有第三十四個,第三十五個……


    整個祁家,就這麽平平靜靜地一直傳下去。


    可現在祁生回來了,帶著讓人難以揣測的目的,就像是在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麵投入了一顆沉重的石子,那初初一圈的波紋已經讓人無法忽視。


    ——我的小叔叔,你究竟要做什麽?


    離開祠堂,麥寒發現,大師臉色並沒有因為祭拜而輕鬆,反而愈加沉重了。


    啟動車,她小心地問道,“大師,我們是直接開回h市嗎?”


    祁酉回了神,抬頭看看手表,已經不早了。


    “今天住在z市吧。明天再回去。”


    “好。”


    麥寒啟動車直接往市中心開去,每次大師來z市住的都是市裏的賓館。


    記得第一次去賓館住的時候,麥寒還傻乎乎地問過,“大師,為什麽不住祁家呢?”


    祁家好多人都住在z市,他們都是大師的血親。


    那個時候,祁酉坐在後座隻淡淡回了一句話。


    “那是祁家人的家。”


    後來,麥寒才明白,大師的意思是——那是祁家人的家,卻不是她的家。


    家主是沒有家人的。唉……


    “麥寒,想什麽呢?”


    一下坐直,“沒想什麽!”


    ~~~~~~~~


    住進賓館,直到脫下外套,祁酉才想起看手機。


    一看之下,她著實吃了一驚。原本還有50%電量的手機,這麽一會兒竟然直接跌倒了20%。


    滿屏都是孟涼發來的消息,還有兩位數的未接電話。


    真是頭疼。


    耐著性子,皺著眉頭,祁酉從孟涼的第一條短信開始看起。


    剛看了兩行,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裏的煩悶隨著這一聲笑散去不少。


    天地一氣,果然有意思。


    《六格格》這個電視劇祁酉看過,演皇太後的那個女演員長得相當符合她的年紀,一點都不像是娛樂圈裏保養得宜的那些老牌明星。翟老師有五十歲該有的魚尾紋,法令紋,抬頭紋,平日還不怎麽喜歡染發。花白的頭發,微胖的身形是她的標誌。


    叮,孟涼的短信又來了。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他竟然還在孜孜不倦地“求救”。


    ——大師!我該怎麽做才能不演這戲?


    祁酉走到沙發邊上,換了拖鞋,瞧著孟涼這有些慌不擇路的小語氣,禁不住嘴角揚了揚,想了想,打了一行字。


    ——孟先生,你是個演員。


    剛回複不到十秒鍾,祁酉的手機立時響了起來。


    “昂——昂——昂咦昂昂昂——”《二泉映月》的來電鈴聲。


    不用多說,是孟涼。


    脫掉眼鏡,又揉了揉酸痛的鼻梁,在鈴聲響了將近半分鍾後,祁酉才慢悠悠接了電話,“孟先生,您好。”


    “大師!”孟涼開口就很急,“這個我真不想演,您能有法子嗎?我查過百度,翟老師比我媽還大三歲!祁大師,我,我真做不到!”


    嗯……


    祁酉拿著電話走到飲水機那接了杯涼水,“孟先生,我的建議是——演。”


    所以,她不會告訴他如何能不演。


    什麽?


    孟涼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師!我演不了的!”


    “演員沒什麽演不了的。”祁酉喝了口水,語氣在電話裏聽起來沒有起伏,冷冷清清,可她的嘴角卻一直帶著幾分笑意——有點意思。


    “可,可……我原來就是個偶像,又不是什麽好演員……”孟涼破罐子破摔求解救。


    電話裏的聲音越來越低,知道自己不占理,抱著被子,他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真的不想演。就是不想演,一點兒都不想演。


    “而且,大師你知道的……我,我還是處男。”漂亮的狐狸眼耷拉下來,可憐兮兮,“還有初吻……”一想到,初吻要給比自己媽媽年紀還大的翟老師,孟涼立時心碎得無以複加。


    “咳咳咳……”


    被孟涼那突如其來的而一句“還有初吻”給驚到了的祁大師嗆水了。


    “大師?你怎麽了?”孟涼聲音立時緊張了起來。


    “咳咳咳……沒事……咳咳咳。”好一會兒,緩了過來。


    聽她終於不咳了,孟涼在電話那邊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師,要是喉嚨不舒服就喝點熱水……”


    熱水?然後再嗆一次熱的?算了,不逗他了。


    放下水杯,祁酉清了清嗓子,做了總結發言,“孟先生就放心去演吧。沒事的。”


    “怎麽沒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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