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遇分離總有期03


    南庭的新家也遭遇了台風的“侵襲”,所幸隻是廚房的玻璃被吹碎了一塊,沒有給她的小窩造成“毀滅性”的傷害,隻是廚房有點慘。睡不著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從床底下竄出來,朝門口的南庭奮力撲過來,如果不是桑桎在她身後扶了一把,南庭險些被撲倒。


    睡不著很少用這麽激烈的方式迎接南庭回家,顯然是被前一晚的台風嚇壞了。南庭安慰了睡不著很久,要不是它的體重有點超標,要不是桑桎及時阻止,被主人親親抱抱舉高高,怕是免不了了。等睡不著恢複了以往的活潑,它開始上竄下跳地圍著南庭玩,唯對桑桎還是一如繼往地冷淡,有種同性相斥的距離感。


    桑桎找人來安裝了新玻璃,等把廚房收拾完,他低頭看南庭。


    此刻燈光朦朧,在她頭頂灑下一片暖色。她一六五的身高本不算矮,可此時蹲在他身後擦地,卻是小小的一團,身上穿著純棉的t恤衫和運動褲,長頭隨意地在腦後束成馬尾,在狹小的空間裏,仔仔細細地擦著地上的汙跡,安靜,乖巧。


    明明是最普通尋常的煙火氣,卻怎麽都覺和她不搭。


    桑桎忍不住把她拉起來,“先別擦了,去打電話叫個外賣,我餓了,等不及你做飯。”


    他這樣說,南庭當然不會堅持,她把抹布放在不防礙他落腳的地方,“你想吃什麽?”


    桑桎說:“我都行,看你和睡不著。”


    廚房門口的睡不著聽見自己的名字,小耳朵敏銳地動了動,小眼睛巴巴地看著桑桎。


    南庭則提議:“那就狗餅幹吧,味道還不錯,我和睡不著都行。”


    桑桎失笑,“我都有點後悔建議你養睡不著了。”


    “為什麽?”南庭不解。


    桑桎的解釋竟然是,“剛剛你安慰它的樣子,讓外人看見的話,可能會誤會。”


    南庭卻一本正經地說:“沒有誤會,我和睡不著其實就是那種……”說到這,她故意一副不好意思繼續的樣子,“不正常的關係。”


    桑桎聞言一怔,見南庭憋笑,才反應過來她在開玩笑,他無奈地回了一句:“等睡不著有女朋友的時候,你放開手腳和那位競爭一下,看睡不著會不會選你!”


    南庭哈哈笑起來,不小心牽動了額頭上的傷口,桑桎趕緊拿出醫藥箱給她換藥,有人卻在這時敲門,是送外賣的,可他們還沒打電話訂餐,桑桎正準備和送餐員核對地址,南庭的手機就響了,是齊妙,那位漂亮的房東姐姐在那端說:“南庭小妹妹你在家嗎?我點的外賣應該送到了,但我還在路上堵車……”


    南庭於是幫齊妙收了那份豐盛得完全不像一人份的外賣,等桑桎給她換完藥,房東姐姐就回來了。踩著高跟鞋的齊妙倚著門,手裏拎著一瓶紅酒:“這位紳士,不介意讓你女朋友陪我喝一杯吧?”


    桑桎從齊妙的情緒和行為判斷出她應該是遇到了情感問題,在他看來,這種事情,南庭是不擅長解決的,尤其她現在還是個病號,所以他說:“她不能喝酒。”是明顯拒絕的意思。


    齊妙也看見了南庭額頭上的紗布,她不解地問:“怎麽掛彩了?因為台風,還是被,”她瞅了眼桑桎,“家暴了?”


    見齊妙盯著桑桎,南庭失笑,“真被家暴的話,我一定會報警的,好嗎妙姐?”


    齊妙聳肩,“那就不喝酒,陪我聊天吧,可以嗎,男朋友先生?”


    桑桎並沒有因齊妙是房東有任何的放鬆和討好,他提醒道:“她有外傷,又持續三十多個小時沒有休息,未免出現並發症,你們,”他抬腕看了下時間,“十點前結束,到時候我打電話來。”


    還要被限製時間?齊妙皺眉,“不用這麽錙銖必究吧?”


    桑桎也不應她,拿手指點點南庭。


    南庭立即表態,“我以睡不著發誓,不喝酒,準時上床休息。”


    再次被點名,睡不著歪著腦袋看向南庭。幸好語言不通,否則睡不著聽懂她在說什麽,肯定要問,“主人你為什麽拿我發誓?有沒有版權費?”


    等桑桎走了,齊妙踢了高跟鞋,赤腳走到沙發前坐下,“男朋友挺事兒啊。”


    南庭給她遞了個抱枕,“我們做了什麽,讓你那麽肯定我們是那種關係?”


    齊妙伸手接過來,“不是最好,文鄒鄒的男人沒有安全感,差評。”


    和盛遠時的氣勢天成不同,桑桎屬於平和溫雅,有貴族氏優雅的男人,卻被評價為文鄒鄒……南庭替他不服,“形容詞那麽多,像是溫潤如玉,淡雅如風,學者氣質這些,都比文鄒鄒更恰當。”


    齊妙不以為意,“這種俗稱暖男的男人最容易被炮灰了,那種,”她腦海裏浮現盛遠時的樣子,“英俊偉岸,氣勢逼人,有男子漢的爺們之氣的帥,才是男朋友的標準氣質。”


    南庭也不和她辯,“那你還懷疑人家打了我?”


    齊妙隨口說:“萬一他心裏陰暗呢。”


    南庭覺得有必要給桑桎洗白一下,“老桑是心理學教授,中心醫院精神科的外請專家,不僅想約他做心理輔導的患者約不上,連行業內想請他做督導的心理師都不計其數。”


    “心理學……教授?”齊妙忽略“心理輔導”和“督導”這些行業術語,略顯吃驚地問:“不會你以前得過抑鬱症吧?”在她的世界裏,心理學教授就是心理醫生,而心理醫生專治抑鬱症。


    南庭隨口嗯了一聲,“天天都想跳樓,可惜恐高。”


    齊妙以為她是開玩笑,沒心沒肺地建議:“你可以割腕啊。”


    南庭看似沒往心裏去,她笑言:“那多疼,還一時半會死不了,過程太漫長,不是自殺首選。”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齊妙不想繼續了,“那我剛剛揣度他的心思,會不會被他看穿?”


    “你說老桑?”南庭好奇,“你揣度他什麽了?”


    齊妙賊兮兮地湊到南庭跟前,小聲說:“揣度他是不是想睡你。可不是我汙啊,主要教授和禽獸總是被劃等號啊。”


    教授和禽獸的話題讓南庭很無語,“看來今天晚上我們隻能靠尬聊死撐了。”


    對於南庭坦蕩地接受了這個黃色幽默的舉動,齊妙很滿意,她像知心姐姐似地提醒,“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人家可能是想和你有後續更新的哦小妹妹。”


    南庭把外賣擺好,又拿來兩個杯子,才在單坐沙發裏坐下,“我隻對我想的事負責,其它的,與我無關。”


    “有道理。”齊妙的注意力被款式不一樣的兩個瓷杯轉移,她一臉嫌棄地問:“還有比這兩隻更醜的嗎?”


    “那就剩我了,但我顯然沒那功能。”南庭撓頭想了想,“或者我直接把瓶口敲碎?”


    齊妙被她的簡單粗暴嚇了一跳,“把玻璃碴子喝進去,就紮心了啊小妹妹。”


    可南庭戒酒多年,家裏確實沒有瓶起子。


    後來還是回齊妙那邊打開了酒,接下來,兩個女人開始了台風過境後的第一次促膝長談。南庭不記得齊妙喝了多少酒,在攔不住的情況下,隻好趁齊妙不注意偷偷把酒往花盆裏倒,見睡不著歪著腦袋盯著自己,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睡不著別叫。睡不著的小三角眼轉了轉,哼哼著在她身邊趴下,一副狗狗心裏苦的委屈樣。


    齊妙明顯是有心事,但在喝醉前,她一個字都沒說,直到酒勁上來了,話才開始多起來,先是把最近空降來的女上司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又把一位姓喬的……她稱之為“毛還沒長全的小子”從頭發罵到了腳趾頭。


    南庭不會安慰人,尤其她認為大道理誰都懂,隻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當局者迷而已,所以她隻是靜靜地聽齊妙傾訴,在齊妙需要時一起罵兩句,然後等齊妙罵累了,睡著了,找來毯子蓋在她身上,獨自收拾殘局,等把垃圾裝好,睡不著叼著手機進了廚房。


    南庭把手機接過來,摸摸它的頭,“這不是我們的,是妙姐的。”


    睡不著可不管手機是誰的,見那個奇怪的發聲體一直不停地叫,它也跟著“汪汪”叫個不停。


    客廳的齊妙依然睡得很自我很陶醉,完全沒被睡不著的叫聲驚擾。南庭意識到此時是叫不醒她的,見手機契而不舍地響,來電顯示又是“大齊弟弟”,在誤以為是幫自己搬家的齊小弟打來的電話時,她選擇了接聽,“收到,齊小弟,請講。”


    等了兩秒見那邊沒動靜,她又說:“我是你南庭小姐姐,妙姐她在我這邊喝了酒睡著了,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你明早打來吧。”


    那邊的人依然沒反應,唯有透過聽筒傳來的呼吸聲提醒南庭,對方沒有掛斷。


    南庭不解地喂了一聲,“齊小弟你那邊信號不好嗎,聽到給我個回應。”


    典型的管製語言特征。


    終於,一道低沉的男聲對她說:“看來你需要向我解釋的事,又多了一件。”


    第13章 相遇分離總有期04


    一道低沉的男聲對她說:“看來你需要向我解釋的事,又多了一件。”


    那不怒自威的聲音……是盛遠時!


    盛遠時?回想前一秒怎麽稱呼他來著?齊小弟!還自稱:南庭小姐姐!南庭恨不得原地爆炸。震驚之餘,她手不覺一鬆,手機就掉在了廚房的地上,屏幕碎了。


    睡不著不叫了,低頭看了看啞掉的手機,伸出一隻爪子扒拉了一下,就要用嘴把手機叼起來。


    南庭及時阻止它,自己俯身撿起碎了屏幕的手機,隨後疾步去客廳拿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界麵,查看齊小弟的朋友圈。三個月前,他發了一條:“雖然帥氣指數有所降低,但安全指數up啦,小叔棒棒噠”,配圖是一位飛行員身穿反光背心的照片。


    身為民航從業人員,對於照片中的場景,南庭並不陌生,那是每次起飛前,機長在做繞機檢查時的狀態,而照片中戴著墨境的飛行員,是盛遠時無疑,他身後噴有“中南集團”字樣的空客飛機在那一刻成了背景。顯然,這是南程航空開航前,盛遠時執飛中南航班時被拍下的。


    再去翻看齊妙的朋友圈,一個月前,她發了一條:“年方三十,民航機長,年薪穩定,具自動取款功能,相貌,低調地說,屬超帥一族,無不良嗜好,能承擔責任,現收購女友一名,要求……”配圖是一張盛遠時身穿飛行員製服的照片。


    照片是在什麽情況下拍的南庭不得而知,但她憑盛遠時肩章上的三道杠確認,拍這張照片時他還是副駕駛,尚未晉升責任機長。而他麵孔上暢意自信的笑,愈加顯得眉目飛揚拓達,俊朗陽光。


    南庭完全可以想像,齊妙的這條朋友圈會引發怎樣的山洪。


    齊小弟留言提醒她:“有屏蔽小叔嗎?被他看見,姑姑你就慘了。”


    齊妙卻說:“作為姐姐,我會怕他?”


    齊小弟有些憤憤,“換成是我,明明是好意,也會被收拾得很慘。果然是,輩份害死人。侄子我表示不服!”


    齊小弟不是齊妙的弟弟,盛遠時才是?而他又是齊小弟的小叔?


    她搬來航天小區那天之所以會遇見他,不是因為他住在這裏,而是他要幫姐姐齊妙等著給自己鑰匙,然後有事要先走,才臨時抓了齊小弟“頂包”?


    盛遠時和齊妙,居然是表姐弟!


    自己住在他表姐的房子裏?南庭一時不知道這對自己而言,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她又禁不住想:如果自己好奇心重一點,成為微信好友時就查看齊妙,或是齊小弟的朋友圈,早早發現這層關係,會怎麽樣?


    曾以為城市很大,一個轉身,足以割斷所有聯係。事實卻是,連世界都很小,那些你以為在後來的日子裏,再也遇不到的人,也許會在你的心心念念之下如同奇跡一樣出現,隻要回頭,就能看見。


    隻不過,看見了又能怎麽樣,親手舍棄的東西,有資格往回要嗎?


    南庭站在窗前,萬千心事,要從和盛遠時初遇那天開始梳理——


    那一年冬雪正盛時,她約閨蜜一起去瑞士旅行,出發那天,航班因天氣原因延誤了兩個多小時,她等著不耐煩,幾乎是指著登機口地服人員的鼻子,要求告知準確的起飛時間。


    地服一遍遍地解釋延誤原因,並承諾一旦天氣好轉,很快就能登機,可她不依不饒,態度蠻橫地要求機長出來道歉,如果不是很快就通知了登機,地服都快被她逼哭了,她卻一臉得意地對圍觀的旅客說:“就得給他們施壓,看看,這不就登機了嘛。”


    天氣不好轉,認她鬧翻了天,也是飛不了的。可那時的她,無知到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是在拿囂張無理當正義凜然。


    進入廊橋,走近艙門時,她看見駕駛艙內,左座身穿飛行製服,戴著耳麥的中國男人正低頭看手上的單子,右座的外籍飛行員則側頭向他,眼神恭敬,像是在請示什麽。她看不見男人的正臉,隻能借著夜色與燈光,注意到他的側臉線條和嘴唇弧線……很迷人。


    閨蜜顯然也看見了駕駛艙的一幕,目光卻是被外籍飛行員吸引,“那個老外好帥。”


    她聞言嗤之以鼻,“男朋友還是國產的好。”


    閨蜜不明所以。


    她漫不經心地問:“你英文那麽爛,不擔心語言障礙嗎?”


    閨蜜卻說:“正好和他學英文啊。”隨後不滿地推她一下,“說得好像你英文多好似的。”


    她笑得嫵媚動人,“所以我看上的是那個中國男人。”


    年少輕狂,大言不慚。


    飛機起飛後,第一次的機上廣播是乘務長做的。進入平飛階段,空乘開始提供機上服務,對於相比經濟艙精致百倍的頭等艙餐食,她依然滿臉嫌棄,一口都沒吃,全部扔掉。


    長途飛行很累,沒多久她就睡著了,醒過來時距離飛抵蘇黎世還有六個半小時,她按鈴把空乘叫來,莫名其妙地說:“我要投訴你們機長。”


    “投訴,機長?”空乘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狀況,有點傻眼。


    她不顧吵醒身邊的乘客,大聲地說:“本來就延誤了兩個多小時,還飛這麽慢,是你們沒給他送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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