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爾和喬安娜受到了襲擊。


    當時的情況太混亂, 根本還理不清楚是什麽情況,當兩個人昏迷著、沾染血跡地被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 所有人都頃刻間忙碌了起來。尖叫、混亂、不安, 在空氣中蔓延。


    匆忙地叫來了醫生,兩人情況危急。


    喬安娜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下被伊凡抱著回來的,瑞克爾也是血跡不少。


    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即使伊凡想要守在這裏,等到自家小姐脫離危險的那一刻,可是......他現在要去報告情況了, 向伯爵, 向國王, 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一切都源自一個陰險的小人。


    在別人絲毫沒有防備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武器, 身上沒有絲毫防護, 甚至守衛都別知會到一邊。兩人還在談笑宴飲, 就受到了暗地裏突如其來的偷襲。這個人第一時間就被抓獲了,在當場捕捉的時候,糾纏打鬥了一會兒,他受傷被擒。


    本來傷不致死, 可是等他被帶回了,就要接受審訊的時候,大家卻隻看到了一具還帶著餘溫的屍體。


    現在死無對證......按照調查,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被人指使?還是受人蠱惑?現在人已經死了,據說他沒什麽親人,現在也是撲朔迷離。也有人說,他是別國的人,可是這可能嗎?他們兩國雖然有過摩擦,但是明麵上一直都是交好的,他們國家的使節還在他們的議會中留任,定居在了這裏,娶親生子!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某個環節被連根斬斷了,一點痕跡都不留下。似乎都是意外,可是細細想來,卻透著一絲古怪。


    不過現在,誰都沒有心思去細想這些事情。


    場麵膠著著緊張和不安,而這一切都在醫生推門出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說,瑞克爾沒事了,隻是差點傷到要害,需要靜養。


    那個巨大古樸的時鍾上,時針一格一格地走過,那悠揚深沉的響聲也曾經響徹整個近乎死寂的城堡。破曉來臨,一束清朗的光線破空而來,似乎重新染上了生機。另一邊,負責治理喬安娜的醫生也出來了。


    光線清麗,倒是一點都不灼眼。窗台上躍上幾隻小小的麻雀,歪著腦袋朝著房中看了一眼,似是好奇,倏地一下又飛走了。


    細碎的陽光傾灑進來,一點點攀上了床角,把那幹淨的被子照耀得像雪一樣白亮。穿著白色的睡衣,一頭棕色的長卷發披散著,稍微擋住她的側臉。碧綠色的眼眸中倒映著些許光影,輕而易舉地一望見底,清澈幹淨,透明得像是最上等的翠玉。喬安娜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即使是按照醫生的叮囑好好地修養了好幾天,臉色還是微微發白,嘴唇上沒有血色。


    半倚在床沿上,身上還蓋著被子,雙手搭在被子上麵,看起來很是虛弱。


    伊凡就守在她身邊。


    大概是真的很累了,所以當喬安娜醒來的時候,他就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即使撐著自己坐起身來,這樣大的動作,他也依舊毫無動靜。喬安娜沒有叫他,隻是這樣坐著,就這樣坐著,有些怔愣地看著窗邊灑進來的光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眼簾靜靜地垂下,看向自己的手,緩緩攤開,忽然長睫一顫。


    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就這樣靜靜地呆坐在床/上,碧綠的眼眸幾乎淡得看不見顏色。


    直到身邊的人似乎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身子猛地一顫。喬安娜別過眼看過去,正好看見他眉頭緊皺著,緩緩醒過來。


    她企圖扯起嘴角跟他若無其事地說“早安”,她知道她應該這麽做的,可是她做不到。眸色中透著幾分疏淡,長睫微斂。第一句話,就是“瑞克爾呢?”聲音稍微沙啞,並不怎麽讓人舒服,有氣無力的又有些讓人心疼。


    原本狂喜的心情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伊凡嘴角微微一僵,隨即再次扯起,“他也沒事了。”


    得到了答案,喬安娜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不論是伊凡問她要不要吃東西,還是她剛去休息不久的父親來看她,除了偶爾冒出的幾個“嗯”,再也沒有其他反應,就像是......一個空洞的娃娃,沒有靈魂,看不出她有多高興。


    現在的喬安娜情況不太好,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情況。最顯而易見的是她的情緒,還很沒有精神。


    喬安娜把人打發走了,現在就是伊凡還守在她身邊。她想讓他也走,卻被他幾句話一說,也就隨他去了。


    伊凡站在床邊,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沉沉看不清神色。一下子坐在她床邊,稍微塌陷一角。


    他看著她,神色認真,似乎在斟酌著什麽。


    喬安娜掀起眼簾,迎著他的目光倒是起了一絲興致,語氣淡淡,“想問什麽?”


    “小姐......”似乎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伊凡猶豫再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喬安娜微微挑眉,腦袋有些無力地靠著身後,聲音低緩,“知道什麽?知道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抬手指了指自己受傷的位置,喬安娜隻是斂著眉眼笑著。


    伊凡剛想鬆一口氣,喬安娜頓時一手撐在身邊,就朝著他湊過來。側著腦袋,在他的耳邊,感受到他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的猛然僵硬,嘴角扯起,“但是伊凡,你會去告發我嗎?會的對不對,你在上帝麵前宣誓對國家忠誠。”


    “對,我知道。然後呢?你會怎麽做?”


    別過眼看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喬安娜好像終於開心了一些。稍微歪著腦袋看著他,語調輕緩,“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來妨礙我,伊凡卻還是不肯聽我的。”


    隻要那時候,他不衝出來,局麵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騎士的準則:忠君、護國、行俠。


    “我沒有想要破壞你的準則的意思,我沒有想要謀害國王,沒有想要危害國家,”喬安娜眉頭輕蹙,透著一絲認真,“我隻是想要換一個王子而已,這對你的誓言毫無損傷。”


    “但是你,伊凡,我寧願那個時候沒有帶傷藥給你。”在他的耳邊說出這句話,她滿不在乎,卻異常無情。


    “為什麽......”伊凡怔怔地看著她,似乎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滿眼都是陌生。


    喬安娜嘴角微揚,虛弱中帶著笑意。她並不是真正的開心,可是她也不難過,碧綠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喬安娜定定地看著他,緩緩抬起手,覆上了他俊朗的側臉。微微摩挲著,現在顯得有些粗糙、憔悴的臉龐,喬安娜笑著,語調依舊輕柔,“你不知道,對嗎?”


    伊凡長睫微垂,最終還是吸了一口氣,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側著臉緊貼著她的掌心,感受著她的存在。


    看見他對自己毫不掩飾的依賴,喬安娜笑得更歡了。襯著她麵上的笑容,卻隻是讓人覺得荒涼。


    “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能像這樣親手安排自己的死亡嗎?”


    喬安娜笑著,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伊凡用力握住,可是喬安娜卻一點都不讓步。怕牽動她的傷口,伊凡最終還是鬆手了。


    喬安娜收回手,手腕上一圈紅痕她也不生氣,“你知道在我跟他擁抱的時候,我要用多大的力氣去控製自己,才能不把那把匕首插/進他的心髒嗎?”


    “伊凡”,喬安娜微微湊近,“如果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麽的話,你一定替我會殺了他的。”


    ......你也會殺了你自己。


    眼底似乎蒙上一抹清亮的水色,喬安娜卻率先笑彎了眉眼,迎著淺淺的陽光,恍惚間還讓人覺得溫暖。


    這一次的事情,她不是幕後策劃,她隻是這個事件中比較重要的一環而已。


    就算他們細細追究起來,也找不到她頭上。他們根本就沒有線索,就算真的找到了什麽,她唯一的錯誤......就是一不小心弄丟了一把打開罪惡之門的鑰匙而已。再加上,她受到這樣致命的傷。


    沒人能責備一個同樣身受重傷的人。


    在她原本的預想裏麵,瑞克爾死了,她也走了。沒有人會懷疑到她頭上,除了悲傷再也沒有任何的損失了。新王後現在也懷/孕了,王室會有新的孩子降生,一切都會跟以前一樣運轉下去,一切都順遂了她的心意。伊凡也會因此而痛苦,父親也會悔恨......多好,不牽連無辜。


    她的複仇,幹淨利落。


    可是她感知到疼痛的那一刻,喬安娜就知道她失敗了。


    一敗塗地。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一兩章吧,看文愉快~


    第89章 好久不見


    喬安娜並沒有被皇家軍隊抓起來, 風平浪靜得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好地養傷,受到詳盡體貼的照顧,真的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其實喬安娜也沒有很期待被抓進去監獄裏麵去, 可是永遠不要懷疑騎士對國家君主永遠不變的忠誠......她隻是有點意外。


    隻是伊凡好像在躲著她,聽說在她睡著的時候來看過她, 醒著的時候倒是一次都沒有見過。自從那天跟他說那些話之後,好像就把他嚇到了, 不把她這些事情捅出去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還能有什麽多餘的幻想。


    這一天喬安娜被按在床/上修養累了,態度有些強硬地爬起來說要出去走走,他們也拿她沒有辦法。


    當時傷得有點重,這幾天又沒怎麽動,身體還有些不習慣。隨意披了一件長長的外衣,喬安娜的長發隻是簡單地盤了一下, 走了幾步, 一手不由得捂住了腹部。製止了想要上前攙扶她的女仆, 她就這樣慢悠悠地走著,偶爾累了就扶著牆壁休息一下。


    一條不長的路, 就這樣硬生生走了很久。走到了花園中, 喬安娜額頭已經冒出了些許薄汗, 臉色有些發白,一手捂著腹部,快走幾步來到了石椅旁邊。一手摸索著長長的石椅,極其緩慢地坐了下來, 稍微佝僂著背脊,呼吸有些急促。


    女仆非常不讚同她現在的行為,好像她一生病,一個小女仆就可以強硬/起來一樣。喬安娜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隻能打發她去那些吃的,她顯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這裏,最終還是拗不過喬安娜的命令。


    坐在樹蔭下,迎著被剪切得斑駁的樹影,落在有些蒼白的臉上卻透著一種疏淡遠離的美/感。迎著微弱的清風,喬安娜稍微仰起頭,不由得閉上眼睛淡淡地笑了起來,一縷微卷的發絲輕拂過臉頰,病態又精致。


    伊凡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簡單就能偶遇到,分明......是不該在這裏相遇的。看似沉靜的目光落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伊凡有些失神,知道自己現在最好就是轉身走開,可是......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已經很久很久整整好幾天他都沒有見過她了。


    腳下就像是自己生了根一樣,完全不聽自己的意誌,難以動彈。她究竟有什麽樣的魔力,他是不是被下咒了?不然怎麽能在她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之後,還是違背他的天職去包庇她、擔心她,甚至、想念她。


    曾經不明白的事情,這個時候回想起來,似乎比什麽都要清晰明了。以前,她總是笑著問他,“伊凡會是我的騎士嗎?”無數次地確認他的忠誠,或者認真的,或者漫不經心的,他在她的麵前立下無數次誓言,可是過後,又是循環往複。他那時候也覺得無奈,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讓她對他不能相信,現在才知道她想確認的究竟是什麽。


    他現在也不明白了,他生來就是忠於國家和君王,他的生命和榮譽都來源於此,他永遠都不可能背棄他的信仰。可是她......他該怎麽樣去繼續靠近她?他還能靠近她嗎?以什麽樣的態度?


    他現在也不知道了。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小姐正在對著他笑。就是那種,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熟悉的笑容,卻因為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而添上了幾抹虛弱和惹人憐惜,可是那雙眼睛沒有變。


    喬安娜的眸中映入些許光線,像是一個和平恬靜的湖,點頭示意,聲線非常輕柔,“你好。”


    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很近,又或者是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伊凡隻能隱隱地看見她沒什麽血色的嘴唇動了動,卻完全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麽。伊凡覺得他真的是病得不輕,至少不比喬安娜輕。不然他怎麽會......他先前下定的決心就全部都付之一炬,猶如傾塌的大廈一樣絲毫沒有回環的餘地,她就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他就控製不住自己向走去的腳步。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喬安娜稍微側著腦袋,長發微垂,就這樣看著他走到自己身側的位置站定。她有些意外,還以為他會裝作沒看見或者直接不搭理她呢,真是難得。


    朝著喬安娜行禮之後,兩人之間就有了一絲微妙的沉寂,這在以前是從來都不會發生的。所以伊凡覺得尷尬和不自在,可是喬安娜卻是老神在在的模樣,還笑得出來,這讓伊凡有些氣悶。沉默過後,“......你怎麽會在這裏?”


    喬安娜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嘴角含笑,“怎麽?騎士先生要十分正義地把我從我的家裏攆出去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為什麽你總是不能相信我?”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和言語似乎一下子就觸怒了這個佯裝無事的騎士先生,盯著她的臉,眉頭緊蹙,又是不忿,又是......委屈。


    喬安娜也是驚了一下,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我隻是開個玩笑。”


    伊凡反應過來,猛地別開臉,聞言冷硬地拋下一句話,轉頭就走掉了,“一點都不好笑!”


    打量著他氣衝衝的背影,喬安娜稍微歪了一下腦袋,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還生氣上了,這個性格真是......什麽時候可以改一改?”


    就這樣,發生了這麽一件大事之後,卻像是什麽都沒有改變一樣的,一成不變地生活著。


    直到這一天,一個人急匆匆地騎著馬來到他們家裏,腳步匆忙地走進了父親的書房。


    從女仆那裏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喬安娜還沒怎麽放在心上。直到......自家父親帶著那個人來到了她麵前,喬安娜不在意的態度也在看到他的臉的時候驟然改變。


    這個人她認識,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來人十分有禮地問候了她的身體,表達了自己的慰藉。


    喬安娜隻能勉強扯起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地跟他說了幾句閑話。她還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樣......搭在膝上的手指不由得微微收緊,抓起了膝上的衣料抓出一片褶皺。


    這個人是神父家的人,似乎,神父這一陣子身體不是很好......神父是德高望重的人,在這裏沒有人不崇敬他,他身體不好的情況所有人都在擔心,所有人都在為他祈禱......


    不可置信。


    馬不停蹄的,喬安娜立馬讓女仆給她換上衣服,讓車夫去準備馬車,不論是她的父親怎麽勸告她,還是怎樣阻攔她,喬安娜都是一臉淡定地,或者說強裝淡定地,說,“神父是我們所敬愛的人,現在他要去上帝身邊服侍了,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我覺得我應該在此之前去看看他,父親你不應該攔著我,我也會帶去你的禱告和祝福,這是上帝所認可的行為。”


    喬安娜這樣風風火火的動作,幾乎毫無遮掩。很容易的,稍微關注她的人即刻就知道了。


    就在她坐上馬車的那一刻,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那個人十分匆忙地趕過來了。


    稍微喘著氣,額頭上還帶著一些薄汗,一手十分迅疾地擋下了她即將關上的車門,對前麵駕車的人態度有些強硬。轉眼看向坐在車裏的人,伊凡麵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黑著臉的。伊凡沉聲道,“下車。”


    喬安娜一手抓著門把,想要把車門關上,結果紋絲不動。稍微抿唇,態度堅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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