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那個女人憑什麽?”戚雨萱微微咬牙。


    “她付出了比平常人更多的代價,她也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所以,她用她的未來跟我交換了。”言緋笑意淺淺。


    她語氣淡然,似乎不知道她說的是怎樣殘忍的一種情況。當她們拚盡全力、付出高昂的代價跟言緋簽訂契約之後,所擁有的,也就是已經過去了的、卻是完全嶄新的未來。用這段未來做交換,這意味著什麽?


    真正意義上的一無所有。


    戚雨萱也有些驚訝了。


    言緋微微勾唇,長睫微斂,“她將用新生的所有精力籌謀報複,而當報複成功的那一刹那......她將伴隨著成功死去,不論在什麽場所什麽地點什麽方式,不會有多餘一秒的逗留。”


    戚雨萱靜默半晌,隻餘一句,“真是惡趣味。”


    仇人死時,就是自己的死期,怎麽說她不殘忍。


    怪不得說,是以未來為代價。


    可是她不行,她不僅要報複,她還想要活得好好的。也許對那些人的憎恨是她所不能釋懷的,可是當這偏執終於可以扔到垃圾桶裏麵的時候,她並沒有打算把自己也分成幾袋塞進回收站。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麵對麵坐著,一個神色淡然,一個把玩著自己的指甲,似乎在深思著什麽。


    半晌,戚雨萱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眸中閃著精光,“你是說,可以用以後的東西做交換?”


    言緋對上她那像是偷了腥的狐狸一樣的表情,不置可否地笑了。


    當戚雨萱終於帶著言緋所說的不該帶的記憶會到這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地界的時候,她真的......她沒有生氣,隻是有點想殺人。


    雙手環胸,戚雨萱背靠著潔白無瑕的牆壁,歪歪斜斜的,十分沒有儀態,甚至一腳抬起撐著純白色的牆麵。姿態瀟灑,卻也囂張,一點都沒有處在公共場合的基本素養。


    這裏處處都透著一股消□□水的味道,到處都是潔白汙垢的純白色。牆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人是白的,連空氣都要被染白了。


    醫院,死人最多的地方,半死不活的人最多的地方,尋死覓活的人最多的地方,情緒波動劇烈,生死交界最頻繁,人性最清晰、鮮明的地方,最嘈雜最喧囂,最沉寂最冷漠。


    簡而言之,一個好地方。


    亂地方就是好地方。


    戚雨萱就這樣目中無人地站在走廊邊上,一個護士走了過來,推著一輛小推車,似乎要去換吊瓶或者藥品之類的東西。戚雨萱別過眼看向來人,隨著她的腳步一點一點盯上她。


    然後,完全無視地走過了。


    啊......戚雨萱轉過身有些崩潰地想要撓牆了,側過腦袋看向護士施施然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全是不滿。


    泄憤一樣地砸了一下牆壁,戚雨萱深呼一口氣,終究還是甩手走開了。


    她來到了一間病房裏麵,設備齊全,空間巨大,窗外的光線細細碎碎地傾灑進來,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像是冰雪消融之際的那一抹光束。骨節分明的手指安分地放置於小腹之上,呼吸安穩清淺,一身幹淨普通的病號服,也遮掩不住這人身上的氣質,床邊安放著的醫療機器正常運作,生命信息穩定。


    呼吸罩扣在那原本深邃俊朗的半張臉上,皮膚似乎因為許久沒有接觸陽光而顯得有些白皙。也因為沉睡的緣故,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著,硬生生斂去了他與生俱來的冷冽氣質,似乎都隱約變得無害起來。


    誰能想象得到,當他睜開雙眸的時候,是怎麽冰冷淡漠的光景。


    可能,誰都看不到了吧。


    病房裏麵安安靜靜的,並沒有其他人。


    隻有戚雨萱一個,過分隨性地一屁股坐在了病床床沿上,側著身子,修長白皙的雙腿交疊著,時不時輕晃幾下。幾乎看不出對病人基本的尊重,戚雨萱直接抬手就抵在了這人的枕邊,稍微塌陷一點。自顧自地稍微俯下身來,柔順的長發低垂著,漸漸落在了純色的被單上,甚至是他的枕上,稍微摩挲著他那上帝精雕細琢出的側臉。目光緊緊地盯著這個人,任由他的麵容在自己瞳孔中漸漸地放大。


    就在差點就要相互接觸的一刹那,病房緊閉的門打開了。


    戚雨萱動作一頓,朝著他麵上招呼過去的手還沒來得及落到實處,就停在了原地。戚雨萱側過頭看到來人,微微挑眉,嘴角揚起頓時直起身來。卻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手臂徑直搭在了床頭,斜斜地倚坐在病床上。稍微歪著腦袋,老神在在地看著朝著病床走來的女人,麵上帶著挑釁的微笑。


    鍾千蘭,人如其名的,蕙質蘭心。


    一身幹淨素雅的連衣裙,簡單大方。麵上原本掛著的笑容,在進門之後緩緩消散,滿目愁容,麵上演示不住的擔憂和心碎。


    手上捧著還帶著水珠的新鮮花朵,嬌豔欲滴。帶著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


    走到床邊,戚雨萱好整以待地掛上最好看的笑容,滿是挑釁地看著她。


    鍾千蘭緩緩俯身,輕柔一吻就這樣旁若無人地直接落在了他還帶著暖意的唇上。戀戀不舍,一手摩挲著他的側臉,“我來看你了,你什麽時候打算醒來啊?我很想念你……”


    徑直忽略了就坐在床邊的戚雨萱,甚至說,完全穿過了她。


    畫麵詭異,就像穿過空氣一樣自然而然,完全不存在。


    戚雨萱倏地一下湊到她麵前,猛然做了一個凶狠的鬼臉。


    青麵獠牙的,真·鬼臉。


    冷哼一聲,賭氣似的從床上一躍而下。雙手環胸,氣勢洶洶地走到了窗邊。陽光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看著窗外的風景,聽著鍾千蘭對他的延綿不絕的懷念和喜歡,然後把新買來的鮮花插在了花瓶上。戚雨萱翻了個白眼,態度不耐,稱得上厭惡。


    作者有話要說:  筆芯,新地圖開啟,看文愉快~


    第92章 虛幻


    言老板不愧是生意人, 果然不會做虧本生意。


    都說無商不奸,古人誠不欺我也。


    簡單來說,戚雨萱以為自己糊弄了言姑娘, 最終卻反被騙了。也不能算是客觀意義上的欺騙吧,一場無聊的文字遊戲, 她隻是剛好沒有太注意。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權, 更確切地說就是, 她沒有身體可以依附了。


    嘖嘖嘖,好不容易回來了想要進行一番大事業,卻發現自己已經狗帶了,真是心酸~


    不過如果事情真的沒有回環的餘地,戚雨萱這種睚眥必報的性子,現在這裏一定被她這個陰魂野鬼給攪和得不成樣子了, 才不會這麽淡定地四處飄蕩, 時不時做一些惡作劇逗他們玩。現在還沒有爆發, 主要還是因為......她在找一個合適的身體。


    其實附身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能被輕易附身的人首先就意誌不堅定, 這種人要麽資質平庸要麽性情不好, 不然就是身體素質一般才會那麽容易被侵入, 這些因素不論哪一種,對戚雨萱都沒有絲毫的益處。不夠方便不說,萬一一個不小心,那個人不服氣想要奪回身體控製權的話, 這對客觀實體是一個很大的損耗,而且......萬一被發現了什麽不對勁,極有可能被視為中邪,然後請個茅山道士什麽的來一場法事。她可不能保證自己還能遊刃有餘,甚至連全身而退都可能做不到,完全是自找麻煩。


    所以她在這裏要找的,是瀕死的人,在原本的靈魂離體的那一刹那,她就鳩占鵲巢,沒有人會發現。


    這裏的vip重症病房,就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家境好,卻身體不好......真是可惜了,便宜她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其實她也不介意去製造一場醫學上的奇跡,隻是那些匆忙進去急救室的她實在是摸不清底細,潛在的危險性和實際的方便性沒有確定下來,戚雨萱對上這種情況還是觀望多一些。


    尋找新的生機,占據了她出現在這裏的絕大部分原因。還有一小部分......是這裏的人。


    雙/腿交疊地隨意坐在窗台上,看上去十分危險。戚雨萱一手撐著腦袋,看著病床/上沉睡的男人有些漫不經心。輕巧一躍一下子就飄到了他身邊,稍微俯身細細端詳著。


    這個人,叫做餘博,是她的“前夫”,全稱是前未婚夫。他們曾經也是很好很好的,至少在戚雨萱的記憶裏全都是這樣的,她滿懷欣喜地期待著他們結婚的那一天。


    她喜歡他嗎?喜歡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


    她愛他嗎?......現在已經不一定了。


    當她全副身心地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一轉身卻找到了真愛。他說,好聚好散,他隻是把她當成妹妹。其實戚雨萱不蠢的,他對她好的時候,有多少是年少時候積累下來的感情,有多少是真的愛情,她比誰都清楚。可是,他們本該有未來,隻要那個人不出現,他們真的會按部就班地訂婚、結婚、生子。他們就會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創造專屬於他們之間的愛情。就算真的不會有愛情了,戚雨萱也會牢牢地把握時機迅速地建立起堅不可摧的親情,他們也會好好的。


    他們之間有產生愛情的可能的,就算真的什麽都沒有,他們也是最合適的一對。更何況,她還愛他。


    戚雨萱覺得,怎麽樣她都不會吃虧。然後她會改掉自己的壞脾氣,也不會讓他吃虧。


    可是偏偏,他的愛情出現了。


    即使是現在的光景,戚雨萱還是覺得餘博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沒有吊著她,沒有對她不管不顧,沒有態度曖昧,也不管他們之間的聯姻能帶來什麽好處,他希望她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把什麽都說得非常明白。也很無情,或者說,絕情更合適。


    當這樣一個冷心冷情的男人拋下一切的冷漠全心全意地對一個人好的時候,尤其是隻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真的會讓人發瘋。


    幸福的幸福到發瘋,嫉妒的嫉妒到發瘋。


    戚雨萱就瘋了,當然她不否認,有一部分是自己性格的原因,不服輸、善妒、自大、不計後果......還有很多很複雜的原因,造就了現在的結果。


    她死了,兩家關係疏遠,家裏的生意原本就有了危機,沒有了他們的幫助也差點周轉不過來......而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戚雨萱知道的,就在不久之後,他的小公主會把他從睡夢中喚醒。更讓她得到了餘博家人的認同和喜歡,打破一切的隔閡,而失而複得的幸福撲麵而來,他們更好了。


    最後,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哪裏不好?我哪裏比她差?為什麽能在你是我未婚夫的時候把你搶走?你為什麽跟她走?


    我們的訂婚宴,她那麽湊巧的就受傷送到醫院了,你就這樣跑了過去,誰說都不聽,說什麽都不聽。隻有我一個人,我們的訂婚宴上就隻有我一個人。


    穿著禮服,站在教堂裏麵,眾目睽睽之下無措得像個白/癡。


    你跟我說對不起,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就因為我總是跟在你身邊,什麽都聽你的,隻聽你的,所以你就看不見我,是嗎?不要不承認了,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你推波助瀾,我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都是你們的錯。


    哼,真愛。


    戚雨萱輕嗤一聲,黑沉沉的眸子盯著熟睡著的人,眼中翻滾著絲絲陰鬱。看著平旁邊心跳儀上麵穩健平緩的波紋,戚雨萱緩緩扯起嘴角,嘲諷挑釁。


    幸福美滿的,從來都是還沒到走到結局的故事。


    輕輕地伏在餘博的床邊,雙手搭在幹淨的床單上,枕著手臂側著腦袋看向他寧靜的睡顏。緩緩勾起紅唇,眸子微微闔上。


    她是鬼,當然可以托夢了。而餘博呢?無時無刻不在睡覺,真是緣分啊~


    在公主把你吻醒之前的這一段時間,就委屈你跟我在一起了。


    我會為你編織最美好最幸福的夢境,你會愛我,你會很愛很愛我。


    ......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


    不過就算不是也沒有關係,我就喜歡看你做噩夢卻怎麽也醒不過來的樣子。


    現在,你不僅歸我所有,而且任我處置。


    眸中不懷好意的笑意幾乎都快溢出來了,明晰燦爛。


    一切都沒有變化,隻是如果觀察仔細的話,就能看見那心電圖中的波動似乎隱隱之間拉大了一些。


    沒有找到合適的去處,每一次沒事的時候戚雨萱都會晃來他的床邊找他玩,越來越不知輕重,越來越樂在其中。這種造夢的行為,已然成為了她閑來無事的無聊消遣。


    又是新的一天,當她再次來折騰病人玩樂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放鬆了警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雨萱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微微皺眉緩緩恢複意識。腦中還有些混沌,並沒有完全清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卻腦子裏麵那根神經卻怎麽也銜接不上。一手捂著腦袋慢慢坐起身來,忽然間,手下的眼眸驀然抬起。


    下一秒,整個人已經幾米開外了。


    側著身子,全是戒備。


    戚雨萱眉頭緊蹙,眯著眼睛打量著,當她確認麵前的光景是真切存在的時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全是遮擋不住的不可置信。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還是那個人率先開口了,坐在床沿的人站起身來,身姿頎長筆挺,簡單大方的襯衫,袖子微微卷起,露出有力的手臂。原本冷冽清逸的氣場莫名消退了些許,整個人緩和了許多。


    他叫她,“雨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女配生死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可惜流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可惜流年並收藏快穿女配生死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