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其中,幾乎可以感覺到爆炸的衝擊撲麵而來,感受到那股瞬間爆發的能量,令人頭皮發麻。


    黑色的碎片仿佛仍在空中疾速飛行,下一秒便會穿透你的身體,卻不被這些微的阻滯所擋,而是繼續前行,義無反顧。


    仔細一看,每一塊碎片都是以近乎透明的鋼絲,從穹頂垂落下來。藝術家精心安排的巧妙布置,還原了一場大爆炸的定格瞬間。


    分明是靜態,卻處處是動感;如此絢麗致命的爆炸,定格起來,畫麵卻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it all started with a big 棒——宇宙萬物,起源於一場大爆炸。”邱楚賢喃喃道。


    梅衫衫點頭,“這件作品,就叫做《it all started》,是裝置藝術家許也最新的作品,還是首次展出。”


    邱楚賢靜靜立了一會兒,感受著這股開天辟地的能量的衝擊,才抬腳,繼續往下看。


    倒u形的每一邊,都被分隔成了兩個展廳,每個展廳中,是一名藝術家的個人展。望梅軒旗下藝術家的風格各異,邱楚賢一路看下來,沒有發表意見。


    直到一圈瀏覽完,出了展廳,他掃了眼次序準備進入的遊客們,轉身對梅衫衫道,“梅小姐,我為之前對你的偏見道歉。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策展人,這場展覽的布置,我非常欣賞,我相信,在a城雙年展未來一個月的展期中,大家所談論的焦點,一定會是望梅軒。”


    梅衫衫略微愕然。


    她沒有想到,邱楚賢會給她這麽高的評價。


    “我給此次雙年展定的主題是‘全世界的未來’,”邱楚賢接著道,“我,和所有的藝術家,我們都在思考,藝術的未來是什麽?藝術和世界要到哪裏去?我非常喜歡你的解讀——驚雷爆開式的起始,以後現代筆法描繪的古希臘意象,用一個世紀前的野獸主義風格表現當今的追求……穿越時間,跨越空間,融合文明,這是藝術獨特的魅力,也是藝術的未來。”


    “這是一場非常有力量的展覽,我……”


    邱楚賢話還沒說完,眼角餘光瞥見衛修朝向這邊而來,止住了話頭,轉而換上無奈的表情,“——我的麻煩來了。”


    “邱叔,”衛修在梅衫衫身旁站定,無比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勾了勾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如何,還滿意嗎?”


    邱楚賢額角突突直跳。


    ——渾小子,竟然還真的懷疑是他幹的?


    他暗自磨了磨牙,“作為雙年展的主策展人,”著重強調這個身份,“欣賞到如此精彩的展覽,自然是滿意的。”


    衛修聽懂了他的意思,無非是搞破壞不符合他的身份,更不符合他的利益。他隻冷哼了一聲,算是因著他對展覽的誇獎,沒再繼續不依不饒。


    梅衫衫安撫地搖了搖衛修的手,“邱先生及時趕過來,肯定也是為了幫我們處理這件事情。作為主策展人,他這麽認真負責,一定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


    邱楚賢:“……”


    好麽,一頂高帽,直接把這個任務扣在他頭上了。


    衛修心情如此惡劣,無非是監控的確被破壞,沒有找到線索。


    美術館中,人已經多了起來。藝術愛好者們熱情高漲,不時在作品前停留,拍照。


    衛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衛修處理,他隻能先行離開。臨走時,他旁若無人地親吻梅衫衫,被不少鏡頭照了進去,又傳到網上。


    眾多藝術品壞繞著,高大英氣的男人摟著嬌小纖細的女人,四唇相貼,這畫麵唯美動人,仿佛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這波新鮮的甜狗糧,讓許多不關心藝術的人,也順帶著了解了一下a城國際藝術雙年展,有些在本地的,打算起了組團刷展,倒也是意外的收獲。


    望梅軒的展廳,占據了美術館最中心的黃金位置,又因為有七名藝術家的分展廳,而圈走了一大片空間。


    其他藝術家的展位,相對而言,顯得就比較邊緣了。


    眼紅望梅軒待遇的人,暗搓搓期待著看客們,尤其是媒體人,看完望梅軒的展廳,會大失所望,搖頭痛罵展出的都是些什麽玩意。


    然而,大失所望的卻是他們——


    看客們普遍在望梅軒展廳消磨了相當久的時間,出來時,還都意猶未盡,相互討論著,有的甚至回去又看一遍。


    開展短短數小時,社交媒體上關於a城國際藝術雙年展的討論中,多數都與望梅軒相關,至少也會提上一句。


    參觀者們沒有人覺得,望梅軒占去這麽大一塊展覽空間,有什麽不對。七名藝術家,雖然有半數都是新人,但個個風格鮮明,作品件件出色,創意獨特,不乏成為一代大家的潛力。


    望梅軒這個名字,在被越來越多的大眾所知悉。


    展出順利,梅衫衫才略鬆了一口氣,開始著手處理損毀畫作的事情。


    寫下那種羞辱性的字眼,顯然是與她有私怨,為了泄憤。她已經大概知道了凶手是誰,也不是全無證據。


    隻是,一開始她還有些懷疑,會不會與邱楚賢有關,因為那個人,這段時間似乎搭上了邱楚賢。


    而邱楚賢對她,也算不上太善意。


    不過,經過剛才的觀察,邱楚賢應該的確是清白的。他現在正在忙著調查,想盡快揪出這個衝藝術品下手的小人。


    梅衫衫的視線,投向了美術館的一角。


    “——梅小姐。”


    身後一道女聲響起,梅衫衫回頭,“徐小姐,好久不見。”


    徐詩音穿著寬鬆的羊毛衫,孕相不顯,身形依然窈窕,不施粉黛的臉不像往日裏那樣明豔張揚,更顯清麗秀美。


    “展不錯,”徐詩音神色輕鬆,“中間的it all started,我很喜歡,極有張力,幾乎讓我頭發都要站起來了。”


    又道,“你很不錯,眼光很好,裏麵有幾幅,我已經向客戶推薦了。”


    梅衫衫心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怎麽一個二個的,都變得這麽可愛了?


    她笑著道謝,“有賴徐小姐美言了。”


    因為餘致遠的關係,不管是關心她肚裏的孩子,還是關心他們的婚禮,都不合適。梅衫衫索性不問了。


    徐詩音話鋒一轉,“今早的事情,我聽說了。怎麽樣,是誰做的,你有頭緒了嗎?”


    梅衫衫隻道還在查。


    “搞這種小動作,真是下作!”徐詩音冷笑,又突然問,“我記得你手下,之前有個叫趙樹元的,後來解約了?”


    合格的藝術品顧問,應當對有實力的畫廊代理的藝術家情況了如指掌。


    專業方麵,徐詩音顯然很合格。


    梅衫衫點頭道,“是的,我們對他的發展規劃無法達成共識,他與望梅軒解約,已經是三四個月前的事情了。”


    當初趙樹元被餘致瑤捉奸在床,兩人分手後,他還試圖想挽回。


    不過餘致瑤根本不吃這套,索性出去旅遊散心,還要求梅衫衫開了他。


    梅衫衫當然不至於一切聽她的。


    藝術家的人品和才華,往往並不掛鉤,譬如趙樹元,天賦才華還算可圈可點,不是沒有發展潛力。為他辦個展,投入了不少精力財力,就這樣放棄代理他,未免可惜了。


    隻是後來的發現,讓梅衫衫改變了主意。


    一個是他助理王麗莎臉上的巴掌印。


    另一個,更嚴重的,是他的一幅新作,與某個外國藝術家幾年前的作品,有些部分微妙地重合了。


    趙樹元嗅覺敏銳,察覺到望梅軒給他的曝光度降低,乃至有雪藏他的意圖,他主動提出了解約。


    他這麽識相,梅衫衫也沒為難他,甚至連違約金都沒要,痛快地放人了。


    之後也沒聽說趙樹元簽了哪家畫廊,然而時隔數月,在藝瀾美術館的一角,卻又出現了他的作品。


    真是太巧了。


    “我聽過趙樹元跟人抱怨,說你打壓他,”抬腳離開前,徐詩音道,“友情提醒你一句,小人難纏。”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天涼了,讓衛氏集團破產吧,我隻想跟著33,她走哪兒我跟哪兒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周伯給周女士寫信,匿名舉報某少爺越來越沒出息了


    ☆、lxxii


    -chapter 72-


    早上衛修拎著負責人去調監控時,就已經順便報了警, 隻是礙於剛剛開場的雙年展, 不好大張旗鼓地調查。


    危機化解後, 開展第一天還算順利,卻也分外忙碌。


    被觸動到利益而跳腳, 或者無論如何就是想看她倒黴的人畢竟是少數,即便有他們質疑的聲音, 梅衫衫在藝術圈的人緣其實也並不差。頭一天來捧場的收藏家、藝術家、藝評家, 絡繹不絕, 大都給了她很高的評價。


    一整天,她忙著接待這些圈內友人,間或接受幾個簡短的參訪, 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少有。


    媒體收到風聲, 望梅軒這場展覽就在開展前夕, 才經曆過被破壞的危機,嗅到了有料可挖的氣息,紛紛向梅衫衫求證。


    梅衫衫坦然地承認了。


    “我十分痛心,藝術創作是一項燃燒激情、乃至燃燒生命的事業, 每一件畫作都是獨一無二的,都珍貴無比。被損壞的兩幅畫作,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她冷聲道, “破壞藝術品的行徑,實在令人不齒。雖然暫時還沒有什麽線索,但我和藝瀾美術館, 一定會協同警方,將此事追查到底,不揪出這個玷汙藝術的無恥小人,絕對不會罷休。”


    “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她昂起下巴,神色輕蔑,“妄圖阻撓雙年展的順利開幕,真是可悲可笑,更加可恥!”


    梅衫衫一向溫柔軟和,極少流露出這般強硬的態度,也毫不顧忌可能會引起那些“為什麽不破壞別人,偏偏破壞你的展,你是不是該反思一下”的受害者有罪論。


    放這句話出去,就是為了告訴那人——洗幹淨脖子等著,別以為她會輕易放過!


    劉柳隨時關注著輿論的風向,好在除了有少數言論,話裏話外內涵她肯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才招人如此怨恨報複外,絕大部分都是對展覽的褒獎。


    甚至還有不少沒打算參觀雙年展的人,被勾起了興趣,表示一定得找個時間去看看。


    下午五點半,夕陽的餘暉逐漸黯淡,美術館廣播最後一次提醒,今日即將閉館。流連著的看客們這才依依不舍地次第離去,行至館門口,還能聽到對展覽,尤其是望梅軒展廳的討論。


    一場藝術展,能夠帶來話題度,引發熱烈的討論,可以說,已經能夠稱之為成功了。


    遊客散去,偌大的美術館中,隻餘下各參展方的工作人員,像是戲劇落幕,觀眾散場,戲院重又變得空曠寧靜。


    梅衫衫與同在美術館的幾位畫廊同行打過招呼,婉拒了晚上一起去吃飯慶功的邀約。不論背地裏如何眼紅議論,至少表麵上大家都你好我好,但是她不想把工作外的時間花在這些人情客套上。


    有那個工夫,她寧願在家裏陪衛修。


    兩個人什麽也不幹,互相依偎著閑聊——多數時候是他賴在她身上,纏著她做這做那,親親抱抱,或者讀書給他聽,都比跟這些人應酬有意義多了。


    思緒轉到衛修身上,梅衫衫的唇角禁不住上揚,縈繞心間的甜意中,卻又夾著一絲淡淡的寂寥,像是缺了一點什麽……不,她清楚缺了什麽。


    就是缺了他在身邊啊。


    她恍然意識到,自己不過就這麽幾個小時沒看見他,竟然已經如此思念他了。


    “你是27歲,又不是17歲,”梅衫衫臉頰發熱,暗暗鄙視自己,“怎麽還像個懷春少女一樣……還玩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一邊自我鄙視,她一邊打電話給鄧嫂,讓她準備些衛修愛吃的,用保溫盒裝好。算了算時間,又吩咐司機,讓他回去取。


    剛掛上電話,手機“叮”的一聲響鈴。


    是“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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