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非不喜阿遙當他兒媳,隻是阿遙終究不是人,等蕭翎暮年之時,她還是風華正茂,到那時,落差太大,豈不是兩個人都要受罪。


    人呐,就該老老實實的和人在一塊,這般不會太幸苦。


    這事,蕭翎早就有了準備,因而也隻說了一句:“父皇放心,我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朕也不做這個惡人了。明兒將阿遙帶進宮吧,我還沒看過她長大的樣子呢。過兩天,朕就叫人去宣旨,也好將你們二人的婚事給敲定了。”


    “多謝父皇。”


    這兩人幾句話就將事情給定了下來,也沒有在意阿遙現在到底是個什麽身份,也不管這事透露出去之後別人會有什麽反應。


    阿遙具體的身份,蕭翎自然回去安排,不會叫皇上費心。隻是那身份肯定不會高,可隻要賜了婚,她就是當之無愧的成王妃。別人縱使有意見,那也沒有什麽用,還指望皇上會聽麽,笑話。


    蕭翎在太極殿留了一個時辰才回了王府。


    期間,皇上總覺得他忘記了什麽事。可到底是什麽事,他想了半天都沒有想清楚。


    最後,等他自個兒琢磨著賜婚的聖旨該怎麽寫的時候,才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了自個兒忘記的那樁陳年舊事。


    可不就是陳年往事麽,都是去歲的事情了。


    去年冬天,老七可是從他這裏得了一個賜婚的旨意,後來他心急,又巴巴地過來提醒了好幾次。隻是皇上見兒子來的殷勤,覺得難得,便想著再拖幾日再辦,免得他拿到了聖旨之後就不知道自個兒親爹是哪個了。


    待之後阿遙失蹤,蕭翎出京,老六被禁足,一件件事弄得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的,便再沒有人敢提起這件事了。畢竟老六的婚事都給壓下來了,老七也不好一個勁兒的提他自己的事,若是說了,免不得又得罪了皇後。


    他記得老七好幾次在他麵前欲言又止,如今想來恐怕是為了這件事。


    “也是個可憐的。”皇上沒有半分心虛的說道。


    邊上的德公公耳朵尖,一下就聽到了皇上的話,便問道:“皇上您說什麽呢?”


    “話說回來,老七這孩子,最近怎麽沒往這邊跑了?”


    德公公立馬想起了之前的事,笑道:“奴才倒是聽了一些話,說是七皇子先前被程婕妤教訓了一頓,叫他少太極殿跑,免得礙了別人的眼。”


    皇上來了些興趣:“那他是個什麽想法?”


    “七皇子也是懂事的,知道前段時間不好出頭,索性就沒來皇上這兒了。”


    “哼,可見也不是個有孝心的。”用著他的時候就過來拍馬屁,什麽好話都往他身上堆,用不著的時候就躲著不見人呢,真有出息。


    皇上堵了一會兒氣,終於還是決定將兩個兒子的事一塊解決算了。老七素日裏是個膽小的,為難到這個份上已經差不多了,這回再忘了他,隻怕是要過來哭了。


    *


    蕭翎回了成王府之後,便覺得這府裏的氣氛好似有些不一樣,尤其是正院的人,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恨不得凝神屏氣一般。


    他留了個心眼,待進了屋子,隻看到阿遙歪在美人榻上,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拿著芙蓉糕,時不時地湊到嘴邊吃兩口。


    她這陣子因著懷孕,胃口變得大了許多,蕭翎問過了大夫,知道這並不是什麽稀罕的事,也就由著她了。隻是每日少食多餐,也並沒有讓她吃得有多飽。


    換做之前,阿遙是一定會鬧騰的。她一貫護食地很,又頓頓必須吃飽,要不然便會鬧別扭。可自打懷了孕,反倒懂事了許多,小脾氣也是有的,可若與肚子裏的孩子沾上了關係,她也能暫且委屈一下自個兒。


    蕭翎站在門邊,看著阿遙時刻護著肚子,心裏頓時就軟成了泥。


    她喜歡他們的孩子,也在意他們的孩子,這是蕭翎最願意看到的。今兒父皇說的事,他也不是沒想過,隻是每回想起,他便會有意無意地回避。


    他知道自己與阿遙不一樣,往後,他會老會死,再也沒辦法陪她。若是阿遙對他沒有感情還好,可如今有了感情,必定會傷心難過。


    到那時,他已經不在了。


    也是他自私了,可是他這一輩子就這麽短短幾十年,自私就自私了吧。蕭翎心中微微一歎,揮了揮手,叫屋子裏的服侍的都出去了。


    人走盡之後,阿遙還是半閉著眼睛好無所覺。蕭翎朝她那邊走了幾步,躺在她旁邊。


    美人榻也不過小小的一塊兒地方,兩個在上頭,略有些擠。蕭翎在阿遙後麵,抱著她的腰身,輕輕地在肚子上撫著。


    阿遙睜開了眼,眼中都是笑意,道:“我還以為你今兒回來得會很晚呢。”


    “你有了身子,我又怎麽會在外頭逗留太久。”


    好聽的話,誰都愛聽,阿遙笑得眯了眯眼睛,問道:“那,往後都會這麽早麽?”


    蕭翎一頓,隻道:“往後,我處理了戶部的事情便會回來,不會叫你多等。”


    阿遙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誰叫他是皇上的兒子呢。也奇怪的很,自從她懷孕之後,整個人都變得矯情了,現在竟然還想著要蕭翎整天都陪著她,魔怔了。


    蕭翎見她不太開心,又說了別的話:“我今日回府,總感覺正院的氣氛有些不一樣,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阿遙是知道的,道:“還不是因為我這個外來戶。正院除了福公公映雪還有秋霜三個之外,便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他們大概也是覺得我占了他們姑娘的屋子,還占了他們姑娘的人,心中不服罷了。隻是都人微言輕,不太敢說。”


    說到這個阿遙又來了勁兒,又道:“別說他們,便是福公公他們也是有想法的。先前我沒有表露身份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還想著給我來個下馬威的。還以為我不知道呢,哼,我隻是裝作沒看見而已。”


    蕭翎聽著也覺得可樂。


    “真沒想到,你人緣竟這般好。”


    “那是自然。” 阿遙少不得又要吹噓吹噓,“從來隻有我不喜歡別人,沒有別人不喜歡我的。不喜歡我的,都是壞人或是別有用心之人。”


    “既然這樣,我也該放心了。”


    阿遙不明所以:“你說什麽?”


    “你既然說你人緣好,想必等到聖旨下來之後,也見不到會有多少人會為難你。”


    “什麽聖旨?”


    “自然是賜婚的聖旨。我叫人給你弄了個戶籍,雖說可有可無,不過父皇賜婚的時候總該有個名字和出身。等到賜婚之後,這戶籍便沒有多大的用處了,旁人也隻記得你成王妃的身份。屆時,縱然別人有心為難你,也該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阿遙聽的一愣一愣的,不過還是聽懂了。


    蕭翎已經將事情都與皇上說了,還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在過不久,她便是成王妃了。這不是福公公一直交代她哄著蕭翎做的麽,這麽快就完成了?


    怎麽看著好像沒她的事。


    阿遙遲遲沒有出聲,蕭翎恐她不樂意,悶聲道:“怎麽,你不想成親?”


    “怎麽會。”阿遙對成親並不排斥,當然,也沒有多少期待罷了。人間的諸種儀式,在阿遙看來不過是負累。不過她見蕭翎仿佛挺上心的,也就不拆他的台了。


    “成親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你隻需乖乖當新娘就好了。”蕭翎說的很是滿足。


    “就這麽簡單?”


    蕭翎道:“還能有多難?對了,忘了一件事,父皇今日特意與我說,叫我明日帶你一道進宮。他也許久沒有看到你了,估計也念得緊。你回王府的事,要不了多久別人就會知道,是以,明日宮裏應該會很熱鬧。”


    “熱鬧就熱鬧唄。”她喜歡熱鬧。


    阿遙在宮裏待了這麽長時間,也知道宮裏少不了勾心鬥角明爭暗鬥。不過她從來不怕就是了,上回六皇子一事,是她太過鬆懈才叫人鑽了空子,以後一準不會了。


    先前她脾氣好,才留六皇子一條命,如今她懷孕了,脾氣可躁得很,


    阿遙這邊摩拳擦掌,隻等著明兒一到,帶著蕭翎去宮裏大殺四方。


    範尚書府上,卻是折騰了好久才靜下來。這回折騰地不是大丫,也不是老夫人,而是等了許久隻等阿遙回來的範清河。


    範清河與阿遙關係最好,阿遙失蹤了以後,他也擔心了好久。


    今兒聽到堂妹回來了,範清河匆匆忙忙地就趕過去看。結果,阿遙沒看到,卻遠遠地瞧見了一個黑乎乎的小丫頭。範清河以為自個兒眼花了,又或許是離地遠了沒看清楚,明明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就變黑了呢,這變化也忒大了些。


    待聽完父親說的話,範清河整個人都傻了。什麽叫阿遙不是她堂妹,什麽叫出了岔子找錯了人,什麽叫阿遙跟著明一大師出遊去了?


    簡直荒謬!


    他要去找成王殿下問了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終於,終於完成了,從下午一直零零散散打到現在,對自己的手速已經絕望了。好想化身打字機t_t


    ☆、宮中


    範老夫人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小孫子, 一頓嚇唬,這才打消了小孫子預備去成王府質問的心思。


    別看範老夫人平常隔三岔五地派人的成王府接人, 態度似乎也挺強硬的, 可那都是琢磨再三之後的決定。她從來不覺得成王是個好性兒的人,若是真得罪他了, 還不知道該怎麽去賠罪。


    待哄完了小孫子, 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大丫又不高興了。她在京城裏隻認得阿遙,最多在加上蕭翎一個。來到範家之後, 本來她心裏就惴惴不安,沒敢多說一句話, 也沒敢多做一個動作, 這般小心謹慎, 尚且都還有人看不慣她。


    既如此,還不如直接回了家去,左右她沒想來這京城當什麽大家小姐。


    範老夫人一半心思放在小孫子身上, 一半還放在大丫身上。見她這樣,氣惱地拍了一下小孫子的後背, 輕斥道:“瞧你瞎鬧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不喜歡你妹妹, 快收起你那胡鬧性子。”


    範清河心中仍有些氣,這本就不是她妹妹,她妹妹才沒有這麽黑呢。


    範清河從小在京城,自認為形形□□的女孩子也都見過了, 乍然見到這樣黑黑瘦瘦的小丫頭,著實叫他難以接受。何況,他今兒過來本來是來看阿遙的。算起來,他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到阿遙了,可想得慌。


    他倒是有心辯解一二,可回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那黑丫頭要哭不哭的樣子,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


    範老夫人少不得要為孫子孫女調和調和,便對大丫道:“你這堂兄被寵壞了,人沒有多少心眼,什麽話都往外蹦,實則不過是與你頑笑的。他這人慣是這樣,你相處久了便知道了。方才祖母已經教訓過他,沒事的啊,你不要介意。”


    一麵說著,一麵叫小孫子趕緊道歉。


    範清河對著老夫人擠了擠眼睛,最後見老夫人實在是生氣了,邊上的母親也一個勁兒的指責他,遂心不甘情不願地朝大丫到了歉。


    “是我錯了,方才不該胡鬧的,你別生氣了。”


    大丫偏過了頭。不過是被逼著說這些話罷了,也沒什麽好聽的,誰還稀罕了不是?她懶得理會,也沒有顯示自己大度的想法。


    範清河道完歉之後,瞧著大丫沒有理他,有些委屈地回到他母親身邊,小聲問道:“娘,你可知道阿遙到底去哪兒了?”


    說什麽當了明一大師的徒弟,他才不信的。


    他母親麵色糾結沒有說話,反倒是範老夫人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到了。她拉著大丫的手,教訓道:“你真糊塗了不是,阿遙在哪兒,她不就在這裏麽?”


    “可她……”


    “沒有什麽可是的,你隻需記得,往後你堂妹就是她,她就是阿遙。”範老夫人說的斬釘截鐵,不僅告誡了範清河,還敲打了整個尚書府的下人,“非但是你要記得,整個府上都要記得。從今兒起,阿遙便是我範家名正言順的大姑娘,往後若是誰對她不敬,那便是對我不敬。任憑你有多來的資曆,得罪了我範家大姑娘,攆出府賣去了也使得!”


    範老夫人年紀大了之後,一慣慈眉善目的,少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不過今兒的立威,卻是沒有人敢不聽的。


    今日範老夫人知道這個消息後,又何嚐不是嚇了一大跳。可等到她真正見到大丫的時候,再多的顧慮的消散了。


    無它,大丫這五官實在沒法子錯認,若是再白一些,恐怕與她那小孫子有五六成的相似。範老夫人不願意小孫女受了怠慢,也不願意小孫女初來乍到,對自個兒家裏有什麽怨懟,這才處處維護著。


    在上房將小孫女安頓好了之後,範老夫人又匆匆忙忙地去前院找了自己的兒子。


    範老夫人與範尚書坐在一塊,並將眾人都趕走了,半個人都不留。老夫人坐定了,方才語氣不善道:“方才成王府裏來人,可都與你說了什麽?”


    範尚書笑著道:“不過是為了大姑娘的事,他們將人送過來,少不得要說一些緣由,順帶也叮囑了兒子一番,叫我們家好好待她。”


    範老夫人忽然拍了桌子,嗬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母親想問什麽?”


    老夫人收了手,看到兒子這樣也泄了氣,道:“縣主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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