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得及和滕振勾兌呢!陶家的動作怎麽就這麽快?!


    現在怎麽辦?他不想坐那個位置啊!


    要不然自盡明誌吧?


    昏昏沉沉中,滕羲在轎子裏四處摸索,最後發現轎子裏除了屁股下的軟墊之外什麽都沒有,別說自盡了,想幹什麽都不行。


    啊……算了,別撐著了,暈過去就什麽事都沒了,等睡醒了起來說不定外麵已經塵埃落定了呢,陶家起事是成是敗和他這個象征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的傀儡本來就沒有多大的關係,他隻用接受結果就好了。


    這麽想著,本來就已經撐不住了的滕羲眼睛一閉腦袋一歪,立刻昏了過去。


    倒在轎子裏不省人事的滕羲自然不知道在他昏過去之後沒多久,陶家就把原本放在後方的轎子抬到了距離宮城不遠的地方,並且掀開了轎頂。


    這頂轎子有特殊設計,隻要掀開轎頂就是一架簡易式的輦,把裏麵的人光明正大的展示出來。


    因為久攻不下,武力起不到作用,所以陶家的人和宮裏的人隔著宮牆來了一番唇槍舌劍,雙方的論戰焦點很快就到了誰更“正統”上,為了證明己方正統,陶家選擇把滕羲推出來,於是就有了上麵那一幕。


    轎頂掀開,歪在裏麵麵色不正常潮紅的滕羲暴露在了所有人麵前。


    守在旁邊的人不帶一點尊敬意味的捏著他的臉衝向宮牆。


    “看看這張臉吧,還有誰會懷疑這位殿下不是先皇血脈?!”


    宮牆上的人不說話了。


    雖然隔得遠,但滕羲那張臉還是很有衝擊性。


    比起當今聖上,這位不知道哪來的先皇遺腹子在外表上確實更像先皇,乍一看完全就是年輕時候的先皇,早年見過先皇的人都會被這張臉震上一震。


    陶家的人露出了“就是如此”的笑容。


    滕羲以前隻是個跑堂的小哥,從不好好收拾自己,等進了陶家之後,被陶家的人一頓捯飭,原本七分像也成了九分,不然陶家為什麽這麽著急推他上位呢,想的就是要利用他這張臉。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沒等陶家人多得意幾分鍾,一支從宮牆上角落處射來的暗箭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滕羲射了個對穿,直接釘在了椅子上!


    暗箭準頭非常好,正中左胸心口,昏睡中的滕羲隻是蹬了下腿兒就這麽被動結束了遊戲。


    陶家人全都傻眼了。


    宮牆上的人哈哈大笑:“什麽殿下,哪裏有殿下你指給我看看呐?陶家狼子野心,意圖用一個不知道哪找來的人混淆皇室血脈,其心可誅!!”


    陶家人手忙腳亂地抬著還熱乎著的滕羲退到了最後方,那裏正是陶家兩代丞相指揮大局的指揮部。


    見到死的透透的滕羲,老丞相摔了手裏的杯子。


    “一群!廢!物!!”


    陶丞相雖然沒有父親這麽生氣,但臉色也不好看,臉皮抽動幾下後沉聲說:“還把他放這做什麽,礙眼麽?抬出去!”


    下人們戰戰兢兢的把轎子抬走了。


    陶丞相深吸一口氣,準備和父親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結果一回頭就看到自家老父親捂著心口倒下去的畫麵。


    “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呀小天使們~~


    ☆、第225章 225


    第二百二十五章:原來如此


    如今陶家名義上的家主是陶玨, 但大事上拿主意的仍然是陶伯希, 陶伯希對陶家存在的意義無異於頂梁柱。


    對於陶玨來說, 滕羲隻不過是陶家起事的一件道具,陶家未來終究會將那把龍椅據為己有,如今被人一箭射死也隻是將他的結局提前了些罷了, 所以氣歸氣, 卻並沒有太在意,反正父親還會有其他辦法。


    然而沒想到陶伯希竟然會因為氣急攻心暈厥過去!


    看著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麵色發青的老父親,陶玨忽然意識到這位陶家掌舵人已經老了,再想起先前他將滕羲丟在涼亭裏吹冷風的行為……


    本來他以為父親的行為另有意義, 現在想想,倒像是老糊塗了?


    陶玨站在陶伯希床前神色變幻, 守在旁邊的其他人已經急得不行了。


    陶家突然發動是陶伯希決定的,將原本的計劃提前了好幾個月, 他們這些人完全是靠著對老丞相的信任才全力出手, 誰知道老丞相竟然會在情勢陷入僵局的時候倒下?


    他們現在該怎麽辦?現在又該是誰拿主意?


    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陶玨身上。


    被人看的渾身發熱, 再加上心裏不停翻湧而出的想法猜測, 陶玨隻感覺心髒一陣狂跳,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地催促他快點做決定!


    父親昏睡,他接過指揮重任順理成章,再怎麽說他也是名正言順的當朝丞相, 滕家血脈沒了就沒了,陶家世代貴族,如今更是一門二相, 也到了該坐擁天下的時候。父親年老不應該思慮過重,到時就封他做太上皇……


    陶玨猛地吸了口氣,臉上驀的出現一抹潮紅,但又很快被他強壓下去,不讓人看出端倪。


    “諸位。”陶玨轉身麵向一群等在屋內的人,眼中光芒閃爍,“以我之意,陶家當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有人站出來拿主意,這些心急如焚的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紛紛附和。


    此情景給了陶玨極大信心,臉上甚至出現了壓抑不住的笑意,他大手一揮,陶家人再次動了起來。


    和陶伯希更依賴手段,迂回達成目的的風格不同,陶玨更喜歡直球,因此僅僅半個時辰,陶家手中的軍隊就完成了集結,開始向宮城發起衝擊,不理會宮牆上的人的高喊,隻想以最快速度拿下皇宮坐上龍椅。


    占據西北邊的雜牌軍一見陶家人這般瘋狂,立刻避其鋒芒,給陶家人讓出了發揮空間,於是很快,皇宮外圍便全被陶家軍隊占據,宮裏的人似乎被困死了,隻有投降或者死絕兩條路可走。


    然而宮城易守難攻,宮內的人手雖然遠遠少於陶家軍隊,但陶家幾番衝擊依舊沒能達成速戰速決的目標,反倒折損了不少人手,讓幾個依附於陶家,但本質上獨立的勢力肉痛不已,漸漸開始劃水,對陶玨的要求陽奉陰違。


    第五次發起衝擊失敗後,陶家一方短暫休整,結果人還沒退幹淨,宮牆上出現了一隊人,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被推著走在最前的是一位身穿淺黃色宮裝的女人,看打扮,明顯是地位不低的宮妃。


    有認識她的人當即驚呼出聲。


    “貴妃?!”


    收到消息趕來前麵的陶玨眯著眼睛看站在宮牆上的女兒,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心裏卻想了許多。


    陶伯希為了他的計劃什麽都能幹,連陶太後生產這種事都能拿來算計,但他不一樣,他沒那麽涼薄,能在親眼看到女兒被架出來的時候還無動於衷。


    雖然宮城被陶家攻破,陶貴妃的下場也絕不會有多好,但那畢竟看不見,隻要當做不知道就能毫無顧忌,可現在女兒被架到了宮牆之上。


    且不論他是不是能狠下心,如果他不顧貴妃性命動手,周圍的人會怎麽看他?無德是為君大忌,要是不顧一切動手了,他還能順利的登上皇位嗎?


    宮牆上下,父女倆對視許久,陶玨招手讓人喊話,問宮裏的人來這麽一出是想做什麽。


    站在陶貴妃身後的一位太監尖聲回答:“沒什麽,就是想讓貴妃看看陶家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罷了。”


    陶玨眉頭一抖:“僅僅如此?”沒有別的要求?


    那太監冷笑一聲:“難不成丞相以為公主打算讓你看到貴妃的麵子上就退兵嗎?都到這地步了,冠冕堂皇的話還是免了吧!”


    陶玨:“……”


    這時,陶貴妃開口了。


    “父親,太後現在何處?”


    陶玨:“……在薑家,被滕振的人看著。”


    陶貴妃不再開口,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陶玨,看得他心裏發涼,不明白自己這個在後宮浸淫多年的女兒到底想做什麽。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陶貴妃就這麽看了一會兒,突然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說:“如此便好。”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同時也帶走了那幾位他以為是看管強迫她的宮人。


    陶玨一頭霧水,周圍人也竊竊私語,討論著貴妃此舉的含義。


    有人樂觀的認為這是陶貴妃答應裏應外合的意思;還有人則認為陶貴妃這是對陶家死了心;甚至有人覺得陶貴妃說這話的意思是陶太後才是此戰關鍵點,隻要把太後爭取回來,陶家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聽著周圍人的討論,陶玨眼底劃過一抹嘲諷之意,心裏一聲冷哼。


    陶家的女人被他父親當工具一樣一手操縱,對家族根本沒有多少忠心。裏應外合?不存在的。


    至於陶太後,她現在應該正在為滕順的死傷心,沒空理會陶家的事。就算沒有滕順的死幹擾,她能被陶家爭取的可能性也不大,根本不用寄希望在她身上。


    這麽想著,他一言不發的轉身重新回到了後方指揮處,陶家軍隊也繼續剛才的撤退,很快就把宮城附近的地方給空了出來,全部退到了弓箭射程之外。


    陶家和滕黎隔著宮牆陷入了僵局,退出幾裏地的那群“烏合之眾”則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身上的時候被一把看不見的梳子裏外梳理了一通,雖然還是亂糟糟的一片,但比起剛開始已經很有規模了,很明顯,他們擁有了一個統一的指揮。


    北邊,已經被從宮內封掉的通道悄悄地打開又悄悄地關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滕振則退到了位於半山腰的避暑偏宮修整人手,同時派人把在薑家的太後接了過去,也沒忘了涼透的滕順。


    比起一卷草席慘兮兮的丟回娘家門口的洛青青,滕順的待遇好了太多,尤其在這個情勢緊張的時候,京兆尹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具金絲楠棺木把人裝著送進了偏宮,據說那是京兆尹原本給自己百年之後準備的,如今隻能捂著鼻子獻出來了。


    有滕順在,即便是已經知道陶家徹底反了,陶太後也沒在這方麵多花心思,麵都沒露,全心全意的守著“親兒子”的棺木,倒讓滕振送了好大一口氣。


    他本來也不奢望太後幫忙,隻要不給他拖後腿,“親兒子”的問題等一切安定以後再來解決也來得及。


    太陽再一次落下,夜幕降臨,熱鬧了一天的京城終於有了喘息的時機,躲在家裏一天都沒敢出門的平頭百姓連燈都不敢點,紛紛抓緊時間睡覺。


    外麵那些大人物鬧事可不管他們睡不睡的好,若不抓緊機會,指不定後半夜又鬧起來,那可就又睡不成了。


    半夜。


    一群穿著夜行衣的人在街巷之間穿行,一部分隱沒在了各個勢力的軍隊中,一部分則潛進了那些“大人物”的房間。


    大約一個時辰過去,這些人又重新冒頭,借助建築物的陰影隱藏身形,從北麵宮牆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魚貫而入。


    還有半個時辰就天亮的時候,不管是陶家還是滕振,又或者是那些想要在這場變故當中撈一筆的世家們都陸續發現,他們好像大意了。


    有一股不知道從屬於何方的勢力竟然在他們毫無所覺的時候把他們的力量滲透了個徹底,一些人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綁的丟在床上不能動彈,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陶家原本就不是鐵板一塊,再加上真正掌控全局的陶伯希至今昏迷未醒,同樣也沒能躲過那些人的黑手。


    陶玨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在睡著時在的那個房間,而是被捆在了一張太師椅上,渾身酸軟。


    環顧四周,和他一樣遭遇的還有另外幾個依附於陶家的世家的家主,而原本應該躺在床上修養的陶伯希也被捆了起來,就“坐”在他右手邊。


    陶玨張了張嘴想喊人,但是嗓子眼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糊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憋的臉都紅了也沒成功,反倒讓自己出了一身虛汗,眼前發黑。


    很明顯,他這是被人下了藥。


    能被人在重重守衛之中下/藥,對方一定不是等閑之輩,是滕黎還是滕振?


    大意了。


    到底是皇室中人,滕家私下或許還握有不為人知的力量,他不該因為掌握了陶家就掉以輕心,結果陰溝裏翻了船。


    滿心後悔,陶玨後背冷汗涔涔。


    他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麽藥,如果隻是迷/藥一類還好,可若是致命的毒/藥,那這一屋子的人恐怕都在劫難逃。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做點什麽搞出些動靜讓大家都醒來討論一下時,房間門被人從外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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