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出老營村,老遠就看到柱子坐在村口的廢棄石磨上。文賢鶯心裏有些不高興,掐了一下石寬的手臂,撇嘴問道:


    “你怎麽會認識這種人的?”


    “一個村的怎麽能不認識,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壞。”


    柱子是不是壞人,答案是肯定的,隻是說柱子是壞人,那不就證明自己也是壞人了嗎?反正文賢鶯不認識柱子,不能說出實情。


    石寬這種狡辯的樣子,文賢鶯也見識了不少,她都懶得搭理,白了一眼過去。


    “我有說他是壞人嗎?會有人說自己是好人嗎?”


    石寬有些尷尬,恰好這時柱子也看到了他,正在揮手,他也就不回答文賢鶯了。


    柱子蹦下了石磨,歪著身子迎上前。


    “你去範老頭那幹嘛?他家又沒什麽好東西?”


    本來就已經被文賢鶯翻白眼了,柱子還不知深淺的說這種話,石寬恨不得上去敲他一腦袋,他擠眉弄眼的說:


    “辦正經事去了,你不是說晚上來找我嗎?怎麽在這裏堵上了?”


    “晚上……晚上誰知道你在哪……”


    柱子的目光一直盯著文賢鶯,這麽漂亮的女人,他要把這倩影一直印在腦子裏。他是安頓好趙寡婦之後,出來聽說石寬到了範先生那還沒出來,這才到這裏等的。


    看到柱子那快要流口水的樣子,文賢鶯就感到渾身起雞皮疙瘩,她摟著手臂,加快腳步越過了柱子,也不等石寬了。


    石寬不喜歡柱子的目光那樣直勾勾的跟著文賢鶯的身子走,把他的腦袋扳正過來,說道:


    “我回龍灣鎮啊,你以為我還會在家等你啊。”


    柱子吸了一下快要流出來的口水,揮手到石寬大腿根拍了一下,壞壞的笑道:


    “這麽漂亮的妹子,有沒有偷看過,那裏出了沒?”


    “出你的頭,能不能有點出息,別總想這種不切實際的。”


    石寬身子一扭,就朝柱子腦門上敲去。


    柱子也不躲閃,還又回頭看了一眼文賢鶯的背影,咽著口水說:


    “這麽漂亮的妹子,要是能給我睡一晚上,就是把我的心挖了,肝掏出來,那也值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吧你,快說在這等我有什麽事?”


    來時文賢鶯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現在就把這話用在柱子身上。如果都是癩蛤蟆,石寬感覺他這隻癩蛤蟆要比柱子好一點。


    柱子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石寬那纏著爛布的右手,有點不好意思。


    “惠萍不是有心的,你不要太往心上去。”


    惠萍就是趙寡婦的名字,以前柱子都是左一句趙寡婦,右一句趙寡婦,現在卻叫名字了,石寬感覺這裏麵有戲,也拍了一下柱子的大腿,壞壞的問:


    “你該不是想和趙寡婦過日子了吧?他家還有五個鼻涕蟲,你能養得飽嗎?”


    柱子歎了口氣,略帶傷感:


    “你瞧我這樣子,這輩子能娶上婆娘嗎?惠萍要是不嫌棄我,我還真想跟他過日子,他那五個娃,慢慢養唄,以後我老了,能給我送終,那也可以過奈何橋了。”


    “你真有這心?”


    石寬有些驚訝。


    “天天晚上有女人摟著睡,還不要花錢,你不想啊。”


    柱子收起了憂傷,又變成那副二流子的樣。


    “她對你有意?”


    “有沒有意我不知道,反正沒錢給,她也不說,住在那裏也不趕。”


    想一想趙寡婦也挺可憐的,她是個外村人,嫁到了老營村,丈夫還是整個村子裏最窮的。兩夫妻一口氣生了五個孩子,最大的才九歲,最小的也不過三歲多。


    兩年前丈夫上山摘茶籽果,一不小心滾下懸崖摔死了,留下了這五個拖油瓶,她真是欲哭無淚呀。


    成了寡婦,那自然就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前來。她當時都沒怎麽拒絕,任由那些人動手動腳,甚至推到床上去。不過都得給些錢,不給錢她就不要臉的上門去大吵大鬧。


    也就是這樣,很多人都把她當成了潑婦。她也不管這麽多,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養活五個孩子。


    柱子就是那些聞到腥味的男人之一,而且光顧得比較勤,基本所有的錢都扔到了她的口袋裏。平時還會幫她幹點活,當然她也不會虧了柱子,少要點錢,或者幹脆一兩次不要。


    她是想再嫁人的,可是家裏那五個娃,任何男人見到了都要搖頭,就是那些戀她身體的光棍們,也沒有人提出過要和她過日子的。


    柱子也沒提過要和她過日子,不過很多時候來了也不隻是光想著她的身子,所以她對柱子也格外好一些。


    石寬從錢袋裏摸出了五個銀元,拍到了柱子的手裏,也不明說。


    “我沒什麽時間回來,七爺還麻煩你多照顧,你要是想那趙寡婦,就把其他男人趕走唄,這東西和人共用,不感到心裏膈應嗎?”


    柱子看到了錢,臉上瞬間笑成一堆,那一口黃牙露出了七八個。


    “兄弟你夠意思了,放心,有我在,七爺他摔不死。”


    看著文賢鶯已經走遠,石寬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說道:


    “有什麽困難的去龍灣鎮找我,賭錢輸了要錢翻本就不要來,來了我把你踹下玉龍河。”


    “嘻嘻……”


    柱子狡猾的笑著,把錢裝進了口袋。


    石寬不和柱子說了,小跑著追趕文賢鶯去。


    到了文賢鶯身後,他故意咳嗽兩聲,卻不見文賢鶯回頭,知道是生悶氣了,便調侃道:


    “唉呀,都怪你,把那倆推車的趕回去那麽快,該讓他們留下等,現在也不要走路那麽累。”


    不說還不覺得什麽,一說文賢鶯還真有些後悔,這半天的路,走到家裏飯都不想吃了。


    “你這麽聰明,當時為什麽不讓他們倆在岔路口等,還說我。”


    “我不是看你當時生氣了嗎?”


    “誰生氣了,我有那麽容易生氣嗎?”


    “一天十二個時辰,你除了睡覺那幾個時辰不生氣的,其他時間不是拉著個臉就是瞪著眼,還說不生氣。”


    “嗬嗬嗬……生氣也是對你生氣。”


    文賢鶯本來想等石寬上來,罵一下和柱子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的,現在被這幾句話逗的,也忘記了要罵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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