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寬侄,回來吃午飯啦!”


    古得金那有點嘶啞卻有勁的聲音一下子就把兩人驚醒,互相推開了。


    文賢鶯的臉還是紅紅的,她尷尬的朝那邊的喊道:


    “好嘞,馬上就過去!”


    石寬很是舍不得,但也逼不得已。這個擁抱,文賢鶯應該說是沒有雜念的,而他腦子卻亂七八糟的想著,停下來也好。


    “你從那邊走,我提桶從這邊回去。”


    “嗯!”


    兩人很有默契,一左一右回到了古得金那低矮的小棚。所謂的默契,不過是掩飾,他們都知道這見不得人。


    古得金炒的不是今天上午提回來那些山老鼠,而是曬著的那些,曬得半幹的炒來才好吃。拍多點薑片,加上點蒜葉,那香味,山腳都能聞得到。


    “哇,太香了,我口水都流了,好想先抓一塊吃。”


    先回到小棚的文賢鶯,抽著鼻子蹲到了木板釘成的簡易小桌前,聞著那香味,真的快流口水了。


    突然,耳朵旁伸出一隻手,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抓住了一隻老鼠棒腿,從她的頭頂掠了回去。


    不用看,就知道是石寬抓菜吃,文賢鶯回手拍了過去,罵道:


    “你多少歲了,還學小孩抓菜吃。”


    古得金把碗筷洗了拿過來,笑哈哈的:


    “幸虧隻是你們兩個人來,再多一個人還真的要抓著吃了,隻有三雙筷子。”


    “無所謂了,筷子而已,隨便折根樹枝就可以代替。”


    石寬一邊嚼著香噴噴的棒腿,一邊走到對麵搬了張矮凳坐下來。看著文賢鶯微怒的臉,故意擠了擠眉毛。


    古得金已經把碗筷拿過來分給兩人了,可文賢鶯好像不服氣似的,也伸手去抓了一件肉,為自己辯解:


    “你抓我也抓,好像我不會似的。”


    古得金從床底摸出一壺酒來,晃了晃,笑著說:


    “你們倆都是小孩,酒不多,就不給你們喝了,自己打飯去。”


    文賢鶯把肉含在嘴裏,騰出手來,在桌子腿抹了抹,含糊的說:


    “你請我們吃這麽好的菜,我幫你倒酒吧。”


    “這怎麽使得啊,三小姐你金枝玉葉,幫我這老頭倒酒,雷公不劈呀?”


    話雖這樣說,但古得金還是把酒壺遞了過去,在這裏沒有其他人在場,偷偷享受一下大家小姐幫倒酒,那也是可以的。


    文賢鶯拔開了壺塞,卻不往古得金碗裏倒,而是先倒到了自己的碗裏,調皮的說:


    “我們是客人,有酒不給客人喝,你好意思嗎?”


    “你這女子,不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反而像是我家隔壁那整天光著腳的大妞,哈哈哈……”


    有人多的時候,古得金一個雇工,是不敢跟主子說這種話的。文賢鶯這人沒有什麽架子,在人少時說一點也無妨。


    山老鼠肉香,三個人聊得又開心,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樂,笑聲飄出了低矮的小棚。


    古得金這裏剩的酒確實是不多,隻有小半壺,每人也就分了那麽一點點。大家都是小口小口的抿,談天說地。


    幾口酒下肚,文賢鶯吃得差點不顧形象了,舔著嘴唇說道:


    “我第一次吃這山老鼠肉,以為不過像豬肉牛肉這些一樣,沒想到這麽的好吃。”


    做的菜得到認可,古得金頗為得意,敲了敲桌子腿,說道:


    “我還是用菜油來炒的,如果有茶油,那會更加的香,骨頭都不想吐哩。”


    “那怎麽不用茶油啊?”


    這都已經夠好吃了,聽說用茶油還要好吃,文賢鶯就有些疑惑。


    石寬眼睛斜了一眼過去,有些許的不高興,不悅的幫答:


    “龍灣鎮有多少戶吃得起茶油的,你爹把油都賣到外地了,再過幾年,這裏的人都不認識茶油是什麽了。”


    “不賣到外地,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吃不起,吃點菜油和豬油,那也不錯了,吃吧,吃吧,一會涼就不那麽好吃了。”


    古得金頭微仰起,嚼著那山老鼠肉,回味著茶油炒山老鼠肉,那還是他年輕的時候,當時他爹還在,不知道從哪裏弄回來了半瓶油腳,過濾一下,也得到了好多。


    文賢鶯是知道她家的茶油基本都賣到外地的,剛才隻不過是隨口那麽一問,卻問出了問題來。


    茶子林長在龍灣鎮的山上,是這裏的山民刮草采摘,拿到了她家的榨油坊來榨。幫幹活榨油的還是這裏的人,但這裏的人卻吃不上油。


    這種事情不單單發生在油上,也不隻是發生在龍灣鎮,很多地方種田的人吃不上飯,采桑的人沒有衣服穿。為什麽會這樣,她陷入了沉思。


    石寬見文賢鶯不說話,便壞壞的夾了一個老鼠頭放到她碗裏,調侃道:


    “突然不說話,是不是腦子不夠用了,吃個鼠頭,補一補腦子。”


    山老鼠肉可以吃,這鼠頭嘛,看著就有點惡心了。剛才文賢鶯也夾到過好幾次,都是放回菜碗裏不敢吃的。現在她卻不反駁,閉著眼睛放進嘴裏。


    看著文賢鶯臉上表情有些痛苦,隻是嚼著不吞下去。石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聲說道:


    “不敢吃就扔走嘛。”


    文賢鶯沒回答,隻是把骨頭吐了出來,其餘的皮和腦漿,強忍著內心難受,咽下了肚子。


    香還是那麽的香,隻是心裏難以接受。不過她讓自己接受了,為什麽要這樣做,她自己也不懂得。


    吃過了午飯,又閑聊了一會兒。隻是很顯然,文賢鶯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健談。


    告別古得金,走在回家的路上,石寬還為剛才鼠頭的事感到有些內疚,說道:


    “我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嗎,你不敢吃,不敢放回菜碗裏,那夾回來給我就行,怎麽硬撐著吃下去。”


    文賢鶯報予了一個不自然的笑,說道:


    “吃得的東西有什麽敢吃不敢吃?”


    “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文賢鶯甩了一下手,微笑著走在了前麵。


    看著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石寬搞不明白文賢鶯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吃了山老鼠頭,腦子變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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