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你若不答應,我便日日纏著你,直到你肯嫁給我為止······”


    他卻在快到山門時停住了腳步,說了句:“我明天再來。”化作一團藍霧消散。


    妖族靠近仙家福地會另自身靈力受損,相思知道。在心裏暗笑一聲,半刻不到,你便已食言了。


    此後他便日日隻在溪邊等她。


    忽的一日,剛與他分手,相思便在山門前撞見了冷著一張玉麵的顧漠塵。


    瞬間慌了手腳,行禮,說了句:“大師兄”,便急急地往裏逃。


    顧漠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拎到了僻靜處。


    將她抵在迎客鬆的樹幹上,一雙鳳目瞪得溜圓。


    “你,和花成暝是什麽關係?”


    語氣低抑沉重,似從山頂緩緩滾落的巨石。


    手腕被他死死地鉗在手裏,握得生疼,相思掙紮了兩下,見他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隻好作罷。


    逃是逃不掉了,便隻能再想個說辭將他搪塞過去。


    怯生生開口:“未升仙時,我與他在南山曾有過數麵之緣。”


    顧漠塵鬆開了手,卻仍舊瞪著一雙美目逼在她身前,一字一句道:“若隻是數麵之緣,他為何日日來此與你幽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過了一個坎,又碰上一條溝。


    相思顧不得腕上的疼,連連的擺手搖頭,“沒有幽會,沒有幽會。”


    “你也知道,那南山沒什麽人煙,我與他曾同在南山修煉,便也算是個熟人,他來找我敘敘舊而已,我也想著正好可以點化點化他,免得他再誤入歧途,是以便走的近了些。何來幽會之說?”


    顧漠塵不作他言,轉身欲走,又突然定住,“花成暝終究是妖族之人,你不可與他過分親近。”


    才剛聽說花叔花嬸之事,加之上山以來屢受尋白傲菱排擠,她對這神族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怨言的。但是對漠塵卻沒有,她覺得他跟旁人不同,他不會如此世俗自命清高地瞧不起妖族,甚至還想著要與他雙宿雙棲······


    看來,是我錯想他了。


    “妖又如何?是妖,便不配與你們這些神族的人來往嗎?”眼底泛起一絲恨意。


    若真是如此,我這個非妖非仙的怪物,又如何敢與你神族的太子爺有什麽瓜葛。


    顧漠塵倏然轉身,眼裏燃著熊熊烈火,“你這是何意?”


    ☆、第九章


    顧漠塵一陣風般到了她麵前,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雙手又已被他握住,高舉過頭抵在了樹幹上。


    粗糙的鬆樹皮磨得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疼。


    可是,明明是嗔惱著的,心卻為何,在他突然靠近時,不由自主地跳個不停。


    顧漠塵的眼底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這又是從何說起?


    顧漠塵身周低低的氣壓讓她更加慌亂,越想說些什麽,越不知該從何說起,又急又氣,隻曉得“你……你……我……我……”的呢喃個不停。


    倒似被他說中了心事而吞吞吐吐一般了。


    哎?你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是何原因?


    不······你別瞎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突的唇上一陣濕熱,顧漠塵用一個粗暴的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雙唇。


    一如,南山那個繾綣旖旎的雨夜。


    在一通肆無忌憚的吸吮探索之後,他終於撬開了她緊閉著的牙關,繼續攻城掠地。


    耳項間一陣潮熱,不知是什麽的東西,從砰砰直跳的心腹之地直直地衝上腦門,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眼前的顧漠塵漸漸變得模糊,直到她完全闔上眼簾,他便隻化作了唇上的一抹溫軟,越來越溫柔,越來越綿長。


    相思隻覺渾身酥酥軟軟的,似被誰點了麻穴一般,不由自主的向下滑。


    顧漠塵放開了原本抓著她的雙手,轉而一手輕托腰肢,一手撫上後背,輕輕一擁,將她整個擁入懷中。


    吻已不似初時猛烈,相思將眼睛張開一條縫,偷瞄一眼,見他雙頰泛著淡淡的粉色,半眯著雙眼,似正細細的品著一杯美酒一般。


    顧漠塵有所察覺,戀戀不舍的離了那兩瓣誘惑,將額頭輕輕磨著她的眉尖。喃喃道:“我知道你好色,卻不知道,你竟來者不拒。”


    好色?呃,你指的是在南山時,我偷摸你胸肌的事?那個,呃······確實·······


    至於來者不拒嘛,天地良心,我在南山住了四百多年,連男子都不曾見過幾個,又何來的來者不拒之說?


    這個我否認,絕對否認!


    卻見顧漠塵突又自嘲似的笑道:“好色又如何,我既認定了你,你便是我的。來者不拒,又如何?我便一個一個的,幫!你!拒!自此之後,天下諸色,除我之外,我不會讓你靠近半分!”


    吻又再度落下。


    良久,相思已被撩得氣喘籲籲麵紅耳赤,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過,輕笑著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轉瞬之間,二人已立在了一處虛無縹緲的仙境之中。


    雲霞爛漫,群峰競秀,山野如洗。


    她滿眼的欣喜,“這裏是什麽地方?”


    顧漠塵笑笑不答話,轉而神秘兮兮的道:“小九,你閉上眼睛。”


    心裏似被灌了蜜一般甜,她努力克製著忍不住又要揚起來的嘴角,緩緩地合上了雙眸。


    卻不見他再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牽著她的手緩緩向前走去。


    又行了半刻,顧漠塵笑道:“好了。”


    相思睜開眼循聲望去,是一臉綿菀的顧漠。不知何時天已完全黑了,眼睛略感不適,閉著眼稍微的適應了片刻。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相思猛然意識到,這哪裏是天黑了,此處分明就是永遠都隻有暗夜,沒有白晝的七重天!


    琉笙曾說過,除了仍在修煉當中的,如師父師叔之類的仙家,生活在十洲三島之外,其餘在天庭供職的神仙都生活在天庭之上。


    其中,洪荒時代的上古仙神,如女媧娘娘、鴻鈞老祖等,生活在九十九重天上,遠離紅塵俗事。


    剩下的,掌管人妖神三界各項瑣碎事務的,如天帝、太清真人等上神,便住在九重天上。.


    還有一個絕佳的去處,便是這終年不見天日的七重天。


    雖說不見天日,卻不是暗戳戳,陰沉沉的,反而輕悠悠的透露出一股清冷神秘。


    到處是發著光的奇花異草,拇指大的小精靈揮舞著彩翅掠過,激起漫天受驚的流螢,與夜幕上的繁星相映生輝。


    逐著流螢一閃一閃的身影,相思的目光落到了一株柳樹上。


    它似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子,萬千絲絛是女子柔順的秀發,施施然垂到地上。那泛著幽藍的螢火便成了女子頭上的發飾,一縷縷一串串,盈盈的閃著耀眼的光,絢麗奪目。


    “好美啊!”她由衷的感歎著。


    為眼前的美景,亦為,一同看風景的人。


    葉相思躺在樹下,頭枕在顧漠塵膝上,把玩著手裏一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大師兄,這裏的花都好漂亮啊!”


    “嗯。”


    “大師兄,以後,我們經常來玩好不好?”


    “嗯。”


    “大師兄······”


    “嗯······”


    見她突然沒了下文,顧漠塵收回了原本望向遠處的目光,望向懷裏的她。卻在與她目光相交的一刻,莞爾一笑,像極了紫瓊苑裏初綻的七心花。


    葉相思有點受寵若驚。


    “大師兄,你······你是隻對我一人如此好,還是······還是對其他人也如此?”其實她知自己根本多此一問。上山七年來,何時見他對別人如此笑過。


    隻不過······隻不過······不知他對靈甫······


    “隻你一人。”眉頭深深地鎖著,語氣堅定,字字鏗鏘,“在你之前,我從不知自己竟會如此待人。但我知道,在你之後,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她倏然起身,望著他堅如磐石的雙眸,不喜反憂。


    “那······若我是女子,你還會如此嗎?”


    驀地,顧漠塵卻笑了,“你怎麽連問題,都問得如此稀奇古怪。”


    葉相思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大有一幅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勁頭。


    見她如此真切,顧漠塵終於正色道:“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為男子,才喜歡你的嗎?”


    “難道不······不是嗎?”


    顧漠塵笑著答道:“當然不是!我喜歡的本來就是······是······是你這個人······”


    他想,有些事,還是不要戳破的好。到了她想說的時候,自己自然就會知道······


    隻是沒想到,會讓她因此而承受如此多的磨難。


    葉相思終於笑得恣意。


    “十一月初七是我的生辰,我與你相約在此見麵,到時,有些話需說與你聽。”


    “好!”


    幾日後再見成瞑,他悻悻地告訴相思,昨日見到了顧漠塵。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以為顧漠塵是來找他算後帳的,卻不想他對自己將他打傷的事隻字不提,卻隻是說了一句,小九如今已是上仙,你二人仙妖有別,你以後不要再來找他了。


    相思尷尬的笑笑,不置可否。


    成瞑卻哪裏肯聽,依舊我行我素。隻不過當她不再去溪邊洗衣了之後,自然而然的便見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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