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鍾氏現在處境嗎?”


    少典姒水壓低聲音,看向鍾無豔道。


    鍾無豔愣怔點頭,她確實很想知道。


    可問題是,殿下東一榔頭,西一榔頭。


    一會疆域圖,一會鍾氏處境的,完全看不懂殿下在做什麽。


    少典姒水對她招招手,等她靠近後,在她耳邊,輕聲低喃訴說接下來該做的事兒。


    鍾無豔臉上表情豐富又多彩,一會詫異,一會震驚,一會身子膽顫。


    直到最後,少典姒水嘴角勾起,看向她。


    “可聽明白了?”


    鍾無豔眉頭皺成川,搖頭反問。


    “殿下,您為何要派出暗衛查探那些貴族,她們若真的通敵叛國,殺了便是。”


    “為何還要離間那些貴族,不僅離間,還想策反一人為吾所用,這完全多此一舉啊。”


    “要我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那群人敢暗中勾結渠廋、大禹,就是出賣我大周。”


    “這種貴族,就該滅族,留著作甚。”


    隨著她滅族話落,臉上竟然蒙上一層嗜血的殺意。


    少典姒水表情微滯,剛勾起的嘴角倏然僵住了,雙手不自覺撐掌,上下揉搓自己的臉,直到臉變得火熱,才長歎一聲。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心往往最複雜,也是貪念最深的。”


    “你殺了她們,其他貴族豈非對你心生警惕,為了瓦解你鍾氏一族,勢必會聯手暗算你。”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隻需策反一人為你所用……”


    少典姒水說著頓了頓,不想說那些計謀了,鍾無豔根本聽不懂。


    她已身先入局,如今的局麵,唯有走下去。


    旁人有退路,她沒有。


    剛才說了那麽多的安排,其目的就是告訴鍾無豔,貴族要徐徐圖之,讓她們自相殘殺,親自動手殺,是殺不盡的。


    越殺,那些世家貴族越逆反,更會將他們凝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唯一要做的,便是從中瓦解。


    可鍾無豔,完全有自己的思想,蠢得要死。


    不過沒關係,她這些話並非說給鍾無豔聽的,而是說給鍾伯侯聽得。


    她要的,是鍾伯侯真心誠意效忠她。


    “本宮之前跟你說的,你記住就好,也必須完成,這是命令!”


    鍾無豔收起自己心思,單膝跪地作揖。


    “微臣領命。”


    殿下早說命令就是了,搞得她還想了那麽多,替殿下擔憂。


    不過這事兒,還是得回去跟阿母商量。


    少典姒水默了默,問:“這件事,隻能暗箱操作,不能大張旗鼓,你可記得?”


    “微臣記得。”鍾無豔道。


    少典姒水點頭。


    “明日一早,本宮便要離開。”


    “你且記住本宮與你說的每一句話,也不要質疑本宮說的話。”


    “還有,回去告訴你阿母,她不來見本宮,本宮並不怪她,本宮與阿堯乃是一體,阿堯與你鍾氏也密不可分,從一年前阿堯被女帝指婚嫁給本宮的那天起,你鍾氏便與本宮綁在一條繩上。”


    鍾無豔略微愣怔;“殿下交代臣的話,定會一字不漏說給阿母聽,微臣告退。”


    殿下便是不同她講這些話,她也是要說的。


    現如今殿下同意她說,那她就不用背著殿下了。


    隻是她不理解,殿下說並不埋怨阿母不來見她,既然都說出來了,那殿下心裏到底是埋怨還是不埋怨啊。


    鍾無豔覺得哪裏不對,可她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看著鍾無豔離去的背影,少典姒水眸子深邃,麵上沒有表情。


    她就是想告訴鍾伯侯,無論她想如何身處局外,當鍾墨堯被女帝指婚嫁給她的那一刻,女帝早就生了鏟除鍾氏的念頭。


    書中提到過,女帝想將鍾墨堯嫁給女主,可鍾墨堯不愛女主,偏愛她。


    是鍾伯侯苦苦哀求,用暗衛施壓,這才逼著女帝下旨,將鍾墨堯嫁給了她。


    女帝能是被逼就能下旨的人嗎,自然是不能的。


    當鍾伯侯為了兒子幸福,請旨嫁給她的那一刻,女帝就想殺她,為女主集權鋪路。


    鍾伯侯主城裏的那些貴族勾結渠廋、大禹,女帝雖不知全部麵貌,但卻大概能猜到一些,甚至還是默許狀態。


    其目的就是想看著貴族構陷鍾伯侯,好給她殺鍾伯侯,鏟除她背後勢力的機會。


    至於那些貴族為何會出賣鍾伯侯,選擇勾結渠廋、大禹。


    隻能說,貴族裏不乏聰明人。


    她們並非真正想要勾結渠廋與大禹,而是為了利益跟權勢。


    從她來主城迎親鍾墨堯起,許多貴族就知道她這個六皇女不得聖寵。


    大周迎親的規矩,未婚女子不能親自迎親,這是不合禮數的。


    唯有已婚阿姊前往迎親,方能顯出女方的誠意。


    少典姒水與鍾墨堯成婚時,二皇女未婚,不宜迎親。


    四皇女剛成婚,少典舍愚原本是要來的,在迎親前夕卻忽然一病不起,無法替她迎親。


    她知道,並非少典舍愚忽然病重,而是女帝從中作梗。


    皇家,姐姐替妹妹迎親,沒人會說什麽,也沒有大臣會認為是打臉自降身份行為。


    可若倒過來,妹妹去替姐迎親,說明妹妹不受寵,姐姐更得寵。


    這勢必會讓大臣心中動搖,她不受女帝重視。


    無論姐姐是否成親,都沒有已婚妹妹前去迎娶的道理。


    就像少典舌愚成親時,她們幾個皇女都未曾成親,不宜迎親,是她父族簡氏的已婚表姐前去迎親。


    這是大周的婚俗。


    她親自前來迎親,那些貴族看出她為女帝所不喜,自然想方設法暗中設計鍾伯侯,想要分而食之,自己上位。


    這便是人心,誰都想往上攀爬。


    既然女帝對鍾氏並不看好,她們自然賣女帝一個好,暗中誣陷鍾氏與渠廋、大禹勾結。


    既能賺取她們家族的利益,又能得到吞噬鍾氏後得到的權勢。


    她不信鍾伯侯看不懂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不想相信而已。


    少典姒水用過膳後並未直接休息,而是在等人。


    大概晚上十點多,外麵響起腳步聲,以及聞人的聲音。


    “殿下,鍾伯侯求見。”


    少典姒水嘴角勾起,語氣懨懨道;“告訴她,孤休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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