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耳畔,我卻嗅到了不安。


    糾纏或是牽絆,唯有真實仿佛一個頑皮的孩子,藏起來。


    1


    又過了一個星期之後,吳澤終於“幸不辱命”,成功地將那台dv中的所有數據複原了。


    剛好是周末,高晨立刻把吳澤、齊蘅和袁亮請到了自己家裏來,準備好好研究一下。


    吳澤和齊蘅幾乎是同時到達高晨家的,他們走進高晨房間時,隻看到高晨一個人坐在書桌旁擺弄她的手機,一副無聊得要死的表情。


    吳澤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袁亮會是第一個到的,不禁好奇地問道:“袁亮呢?”


    他不問還好,一問,高晨立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別管他了!”


    耶?這態度可有點兒奇怪啊!


    吳澤看了看齊蘅,齊蘅朝他搖搖頭,示意他別問太多,免得又變成炮灰。


    吳澤隻好把一肚子八卦精神咽回去,老老實實地把那台dv拿出來。


    高晨伸手要去拿dv,吳澤卻攔住她說:“存儲卡裏的照片我都已經導出到u盤裏了,借你電腦用用。”


    高晨接過吳澤遞來的u盤插進自己的電腦,很快,她那24寸的液晶顯示屏上就出現了圖片。


    “咦?”高晨一看之下,就不解地問道:“怎麽都變成黑白照片了?”


    吳澤攤攤手道:“小姐,你別要求太高了好不好?我能把數據找回來已經很不錯了,你還管是不是彩色的!”


    高晨還是很不解地看著吳澤,所謂複原不就是恢複原樣嗎?


    吳澤無奈,隻好給高晨解釋其中的道理:他拿到存儲卡的時候先進行了檢測,發現卡上的內容是被完全清洗掉了,就類似於對電腦硬盤進行了重新分區,所有的數據都是煙消雲散。


    “那你還能找得回來?”高晨訝異。


    吳澤立刻露出一副得意無比的神色,“當然!小生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當初也就不敢打包票了!”


    說起來也真難為了吳澤,這種對數據的分析重組實在是一件苦差事,他也是嚐試了各種方法,屢敗屢戰之後才成功的。


    “我能恢複的數據還是有限的……”吳澤說到後來,有些心虛地放低聲音,“理論上這張存儲卡上應該有348張照片,還有一個視頻,但是恢複之後我隻看到了325張照片,沒有視頻了。照片也不是全部都是黑白的,彩色的也有……”他說著,走過去移動鼠標讓後麵的照片也顯示出來,“你看,隻有前麵這幾張是黑白的,也許當時劉婷婷拍的時候就選了單色模式呢。”


    高晨越看,眉頭就越是緊緊打結。


    她已經明白所謂的“黑白照片”是怎麽回事了——吳澤恢複過來的照片順序和她那天夜裏在相機上看到的照片順序是不同的,原本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在前麵的那些風景照片跑到了後麵,反而是那些當時看起來是全黑色的照片變成了“黑白”照片,被吳澤放到了前麵。


    吳澤一邊和高晨一起看,一邊說道:“不過我也不明白這拍的都是什麽啊?黑乎乎一片,有塊模糊的白色……還這麽多張!”


    這種“黑白照片”一共有大概二十多張,看得人有些眼暈。


    “這個……拍的或許就是‘山精’。”高晨一張張仔細看下去,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吳澤嚇了一跳,倏地退了一步,連連搖頭。


    齊蘅也站在他們身後一起看照片,聽到高晨的話,她走上前去按住高晨的手,把屏幕切換到文件夾的界麵,這樣可以看到大部分照片的縮略圖。


    高晨和吳澤都不明白齊蘅的用意,但也沒有去打擾她。


    齊蘅盯著那些照片的縮略圖大概有一分鍾,舒了口氣,淡淡地說道:“這些照片拍的不會是‘山精’,高晨,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高晨和袁亮在山上的遭遇,她已經向齊蘅和吳澤很詳細地講述過,所以剛才吳澤一聽到高晨說拍到的可能是“山精”才表現得那麽緊張。


    齊蘅的語氣很肯定,高晨不由得有些不服氣,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不是?”


    雖然是個疑問句,但其中質疑的成分並不多。高晨很了解齊蘅,她不像吳澤那樣喜歡誇張,一向都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所以她隻是想知道齊蘅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齊蘅指了指電腦屏幕說:“你仔細看這些照片就明白了。”


    高晨和吳澤都有些疑惑,但齊蘅似乎沒有打算進一步解釋,而是希望他們自己弄明白。


    又看了一會兒,高晨啊了一聲,幾乎是同時,吳澤也做頓悟狀。


    那二十多張所謂的“黑白”照片上,白色的部分形狀並不一樣,有的是條狀、有的是塊狀、有的是一個點、有的是一條線,甚至還有一些根本無法形容它到底是什麽形狀。


    齊蘅的意思是,如果拍到的真的是“山精”,那麽它的形體不可能這樣變來變去。


    高晨覺得齊蘅的想法有道理,但吳澤卻開始發揮他的想象力,提出了異議:“如果那個‘山精’真的存在,你們怎麽知道它不是變幻莫測的?”


    高晨這下可驚訝了,她盯著吳澤看了半天,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撞鬼了。聽吳澤的口吻,好像他真的相信有“山精”一樣。


    齊蘅卻沒怎麽驚訝,她隻是瞥了吳澤一眼,等著聽他解釋。


    吳澤從自己帶來的背包裏抽出一個文件夾來打開,裏邊裝了厚厚一遝打印稿。


    “這是什麽啊?”高晨接過來粗粗看了一眼,似乎都是從網上copy下來的資料。


    吳澤也分了一部分給齊蘅,自己翻了兩下,拿了兩頁釘在一起的文件出來,清了清嗓子,一副要發表演說的樣子。


    如果換做平時,高晨可能已經一個白眼翻過去再喝斥一聲:“別裝模作樣!”但今天,她顯然是被吳澤給她的那些資料吸引住了,竟沒有理會吳澤。


    於是,吳澤就拉開一副說書先生的架勢,甚至拿高晨的鼠標當了一回驚堂木。


    他說的,就是這幾天他利用空閑時間,在各個地方搜集來的關於“山精”的種種故事和傳說。


    2


    花市背山麵海,很久以來就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說,海裏自然是有海怪的,山中也有“山精”。至於“山精”到底是什麽,也有不同的版本,有的說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做了山神,也有說是飛禽走獸修煉得道,不過最大眾的一個說法是:千年之前,這裏是天神的寶庫,為天神看守寶庫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仙人,分別叫做望日和沉月。看守天神寶庫必須要兢兢業業,但望日和沉月日久生情,相互愛慕,最終兩情相悅,但正因如此,他們疏忽了自己的職責。而這時,有一些貪婪的人類趁機偷進了寶庫,盜走了天神的寶物。


    天神大怒,為了懲罰望日和沉月,把他們分別化成了高山和潭水,這就是如今的望日山和沉月潭。而望日和沉月的靈魂就化成了“山精”,繼續守護天神的寶庫。


    “……所以,山精才會對人類充滿敵意。那個偷獵者和殺人犯,估計就是惹得山精不高興才死於非命的!”吳澤說得聲情並茂,最後還加上了自己的創作。


    這時候,忽然有人哈哈一笑,鼓起掌來。


    高晨循聲看去,袁亮正斜倚在她的房門口。


    他看起來有點兒狼狽,頭發上還有水滴順著臉龐滑落下來,身上的深褐色緊身t恤帶著水痕,清晰地勾勒出他強壯的胸部和手臂的肌肉。下身穿的迷彩長褲也潮乎乎的,赤著腳,活脫脫一副落湯雞的樣子。


    他還戴著墨鏡,擋住了深邃有神的雙眼,但唇角含笑,濃眉高挑,看上去明顯是有些嘲諷的神色。


    今天天氣不好,一早上起來雨就沒停過,所以高晨才沒像上次一樣把吳澤齊蘅帶到露台上的小客廳去。


    吳澤看著袁亮歎了口氣:“下雨天還戴墨鏡,扮酷不是這麽個扮法吧?”


    說著,他一臉鄙視。


    袁亮摘下墨鏡掛在t恤胸前的口袋上,沒了遮掩,他那帶著些戲弄意味的笑容便更加明顯。就這麽看著吳澤,他嗤笑一聲,懶洋洋地說:“這是風格。還有,你的口才不錯……”他斜睨了吳澤一眼,話雖然似乎是在誇獎他,但聲音聽來分明是在嘲弄,“就是沒什麽創造力,沒編出個好故事來。”


    “你……你……”吳澤指著袁亮,另一隻手扶了扶眼鏡,“小生這是辛苦查資料之後整理歸納才得出的推論!”


    袁亮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走過來,隨手搶過吳澤手裏拿的那兩頁紙抖了抖,側頭看著齊蘅和高晨一笑:“你們不會真信他的胡說八道吧?”


    齊蘅沒回答,高晨也一反常態地沉默了。


    袁亮卻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高晨對他毫不熱情,自顧自湊近了電腦屏幕去看那些照片。


    他俯著身子,上半身離高晨很近,下巴幾乎蹭到高晨的頭發。


    高晨沒去看袁亮,可被籠罩在袁亮特有的強大氣場之下還是讓她有種不自在的感覺。終於,在一滴水珠從袁亮身上跌落到高晨臉上時,高晨動了。


    她很用力地推開了袁亮,臉有些漲紅,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一隻炸毛的貓咪。


    “你,擦……擦擦去……”高晨說著,抓過椅子背上搭著的毛巾丟在袁亮腦袋上,“跟個水鬼似的!小心……小心感冒……”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袁亮含笑的目光在高晨泛起紅暈的臉頰上打了個轉,厚厚的嘴唇輕輕一勾,笑著退開一步,用毛巾擦幹自己頭上和臉上的水漬。


    一邊擦著,他的嘴巴也不閑著,挑釁似的看著吳澤問道:“說書的,你光會編故事,就沒從你複原的這些圖片上看出什麽來?”


    吳澤一聽,先是大有不服氣的表情,但隻是張了張口,忽然又眼睛一亮。


    高晨的表情也跟他一樣,詫異又驚喜地看著袁亮。


    聽他的話,他是從這照片上看出什麽來了?


    袁亮把毛巾還給高晨,抬手指著那些黑白的照片說:“你們不覺得,這好像是一堆被拆散了的拚圖麽?”


    雖然是個疑問句,但袁亮的語氣卻是肯定多於疑問。


    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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