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劉震東簡直如同丟了魂一般,整日裏神魂顛倒。雖說雷廳長給他吃了顆寬心丸兒,可他心裏的疙瘩始終解不開,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幹脆,他連班都不上了,天天借酒澆愁。黃局長幾次單獨邀請他,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


    這天,他又喝得醉醺醺,東倒西歪。在酒店裏一通豪飲後,已是黃昏時分。他歪戴著帽子,斜挎著盒子槍,手裏揮舞著馬鞭子,胡亂地抽打著。搖搖晃晃地騎在那匹大白馬背上,身體隨著馬的步伐左搖右擺。


    警察董凱小心翼翼地緊隨其後,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劉震東,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馬去,雙手緊緊地牽著韁繩。這匹大白馬跟隨劉震東多年,早已通了人性,它步伐穩健,非常溫順,昂著頭,不緊不慢地踱著四方步,悠然自得地走著。


    劉震東原本打算讓黃剛跟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後地伺候著,等自己當上局長後,找個機會提拔他一下,好讓他對自己感恩戴德一輩子。可誰能想到,人家竟然越過自己升了上去。


    太陽緩緩地落在了西山上,他們在一片幽靜的樹林小徑上緩緩前行。落日的餘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樹林裏,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斑,格外耀眼。


    “噗”的一聲,一個碩大的包裹從一棵大樹上掉落下來。這個包裹足有兩米多長,用湖草嚴嚴實實地包紮著。包裹突然落在馬的前頭,白馬受驚,噦噦地叫了好幾聲。


    “這是什麽東西?”劉震東醉眼朦朧地問道,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似乎讓他的酒醒了一大半,他身子一挺,一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長官,要不拆開看看。”董凱在一旁說道。


    “丟在咱麵前,那就是送給咱的,打開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兒。”劉震東大聲說道。


    董凱趕忙掏出隨身攜帶的警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將捆紮包裹的繩子割斷,然後剝開一層湖草,又揭開一層油氈紙。


    “啊!”董凱忍不住驚呼出聲。原來,裏邊包裹的竟是劉震東的木質塑像,穿著筆挺的警服,雕塑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長官,咋是您的塑像?這送您這個是要幹啥?”董凱滿臉疑惑。


    劉震東吃了一驚,好奇地將塑像來回翻看了一遍。他皺著眉頭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然在木頭塑像的旁邊,發現了一封信。他急忙拆開,隻見信上寫著:“劉局,再不調轉方向,這個木頭塑像就是你來日的下場。”


    劉震東看完這封信,拿信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酒瞬間完全醒了。但他強自鎮定了一會兒,然後猛地站起來,高喊一聲:“大佐,露出真身吧,下官在此等候。”


    “呼呼呼呼 ”,隻見兩個黑影如閃電般從一棵大樹上飛躍而下。


    他們身著黑色鬥篷,臉上戴著黑色的眼罩。


    劉震東雙手抱拳,說道:“在下等候多時,請露出真麵目吧!”


    其中一個高個子,用那隻有兩根手指頭的殘疾右手摘下麵罩,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這張臉雖說有些醜陋,卻透著剛毅、擔當、勇敢和浩然正氣。


    “啊!是杜士冠杜局長!”劉震東又驚又喜。


    看到這一幕,董凱嚇得渾身哆嗦,結結巴巴地指著張士冠說:“杜.....杜....杜局長,你是真人?還是死人?”


    劉震東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嗬斥道:“滾一邊去,這個還有假嗎?”


    劉震東快步走過去,緊緊地和張士冠擁抱在一起。兩人的臉貼得那麽近,眼眶都濕潤了,淚水在眼中打轉。


    劉震東聲音略帶哽咽,說道:“局長,我就知道您沒有死,您可是遭大罪了。”


    張士冠動情地說:“感激你終於將殺我的人繩之以法。”


    劉震東感歎道:“這既是為您報仇,也是為民除害。”


    張士冠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即便你不逮他,也有大人物要置他於死地。”


    劉震東猛地鬆開張士冠的手,滿臉驚愕地說:“這麽說,他們是借刀殺人?”


    張士冠微微頷首:“不錯,你一直在被人利用。”


    劉震東一臉憤懣:“這麽說,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我做了這麽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頭來卻是給別人辦事兒,不僅沒落個好,甚至還差一點被軍法處置。”


    張士冠拍了拍劉震東的肩膀:“這你就不明白啦,咱到那邊兒走走吧。”


    說罷,他倆手牽著手,朝著森林的更深處走去。董凱則戰戰兢兢地和那個黑衣人搭訕著說話,大白馬在一旁悠閑地埋頭吃草。微風輕輕吹拂著,森林漸漸被黑暗籠罩。


    劉震東有些不安地說道:“天已經黑了,在這樹林裏,還真有點兒嚇人。”


    張士冠淡定地回應:“本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劉震東皺著眉頭說:“我就不明白,您這樣隱姓埋名,外人都以為您死了,何苦呢?這般遭罪,家裏的孩子媳婦也沒人照顧。”


    張士冠長歎一口氣:“震東,我何嚐不想著家人團圓?又何嚐不想回警察局工作?但你看看咱們警察局那水有多深,我如果就那樣回去,不出幾天,還得遭人暗算,死無葬身之地。”


    劉震東氣憤地說道:“我這才真切地感覺到,咱們這個警察局真是深不可測,壞到了骨子裏。”


    他們走到一棵大樹旁,並肩坐下,兩個人緊緊地依偎著,像久別重逢的親密戰友,又像是即將奔赴戰場、蓄勢待發的勇士。


    張士冠說道:“如果我再不約你見麵,你可就沒有我這麽幸運了。幸運的是你還活著,而且遇到了主持正義的你,將凶手正法。所以,我才送了你那個特殊的禮物,神秘的禮物。”


    劉震東真誠地說道:“感謝您,及時提醒我。”


    張士冠沉思片刻,接著說:“哎!你辦了一件好事,但是你的方向錯了。”


    劉震東一臉茫然,急切地問道:“咋?方向錯了?”


    張士冠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追殺我?”


    劉震東不假思索地回答:“您知道了他們的秘密?”


    張士冠點點頭:“對,我已經完全掌握了他們執法犯法、警匪苟合、黑白通吃、走私犯罪的鐵證,本想著下一步將他們一網打盡,沒想到,他們搶先一步。”


    劉震東心有餘悸地說道:“我也是死裏逃生啊。”


    張士冠:“你的一切我都在暗中掌握著。”


    劉震東若有所思,突然說道:“那次我掉到陷阱裏,陷阱裏放下的那根繩子,也是您的傑作吧。”


    張士冠微微一笑:“還能有誰呀?”


    劉震東感慨道:“您救了我一命。”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呢?”


    張士冠緩緩說道:“說你方向錯了,是因為你一門心思隻想著緝拿凶手,但你卻不明白,杜溜子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而且他一直在自露馬腳。那個位高權重的人物,想盡辦法要置他於死地,而你呢,正好中了人家的套,被人家利用了。”


    劉震東長舒了一口氣,恍然大悟道:“哎,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呀。”


    張士冠接著說:“下一步,咱們攜手合作。你在明處,我在暗處,聯手辦一件驚天大案。”


    劉震東毫不猶豫地說道:“局長,聽您安排。”


    張士冠目光深邃,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過一天,我給你約見一個人。”


    劉震東好奇地問道:“誰?”


    張士冠壓低聲音:“一個能助我們一臂之力的關鍵人物,但現在還不能透露太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劉震東點了點頭:“好,我一切聽局長的。”


    張士冠拍了拍劉震東的肩膀:“震東,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將那些為非作歹之人徹底鏟除,還警局一個清明,還百姓一個公道。”


    劉震東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局長,哪怕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此時,夜更深了,樹林裏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但劉震東和張士冠的心中,卻燃起了一團正義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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